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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刻有一個小廝走上前來。
“拿紙筆來!”雪敬仁盯著陸氏道,“陸氏賤婦,為媳不孝,為妻不賢,為母不慈,加之持家自盜,犯了七出之逆德、反義兩條,今日我便休了她!”
院子裡倏然沉寂,休妻是天大的事,非到萬不得已,都不會休妻,尤其是官宦人家,休妻會成為畢生的汙點,對以後的升遷會產生很大影響。
雪敬仁現在是氣急了,也對升官不抱什麽希望了,隻想把罪魁禍首狠狠處置了。
“老爺!”陸氏嚇得亡魂皆冒,跪在地上連連磕頭,“老爺,妾身知錯了!妾身這次真的知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求老爺給妾身一次機會,妾身一定改過自新,求求老爺別休了妾身啊!”
“父親!”雪上詩和雪上書也嚇得跪下,母親是繼室就罷了,如果再被休了,他們這嫡子的身份就真的名不正言不順了。
“父親息怒啊!”雪上詩叩頭道,“母親和兒子都只是一時糊塗,如今已經知錯了,求父親饒恕一回,母親和兒子一定改過自新!”
“兒子也知錯了!求父親饒恕!”雪上書頭叩在地上不敢抬起,他也收了張家的錢,暗地裡已經花了大半了,只怕比大哥更惹父親生氣。
“你們兩個逆子閉嘴!”雪敬仁衝雪上詩和雪上書吼道,“再求情你們倆也一起滾出雪家!”
兩人頓時噤若寒蟬。
“都滾回東院去!”雪敬仁越看兩人越生氣,“這麽多年的書都白讀了,竟然摻合進後院女人的事情裡,沒出息的逆子!滾回去閉門思過!”
雪上詩和雪上書不敢有異議,只能惴惴不安的回東院去了。
這時候,小廝用托盤盛著紙筆,屏著呼吸小跑到雪敬仁面前,雙手捧上。
雪敬仁提了筆,剛要落下,老夫人的聲音傳來:“住手!”
“母親,”雪敬仁看著被幾個嬤嬤抬過來的老夫人,“母親不是休息去了嗎,怎麽又過來了。”
老夫人臉色病白,聽到官大人要休妻,她哪裡還能安心休息,“官大人,這休書你不能寫啊!”
雪敬仁馬上就憤恨的說:“母親,此事您就別管了!”
老夫人抓住他的筆不讓他寫,“官大人,你已經死了一個妻室,如果再休了一個,外人該怎麽看你,該怎麽看我們雪家啊!幾個哥兒和丫頭都要娶妻嫁人的,到時候還有哪個好人家會與我們雪家結親啊!”
雪敬仁怒氣一滯,道:“不管外人怎麽看,這樣惡毒不賢的主母是不能要了!”
老夫人苦口婆心的勸了一會,雪敬仁還是不肯松口。
千歌卻是看的分明,父親雖然看起來還是盛怒堅決的樣子,但心裡已經動搖了,只是礙於面子才一直堅持罷了。
“父親,祖母說的是,還請父親再饒恕一次母親吧,”千歌拭去眼淚,道,“女兒雖然受了些委屈,但到底沒有真的損失什麽,母親受了這番驚嚇,三妹妹也變成那樣,都算受過懲罰了,父親就別生氣了。”
“二丫頭!”雪敬仁一副又心疼又無奈的樣子,“為父知道你心善,可是這次她們這樣害你,為父怎能不為你討回公道!”
“父親就聽祖母和妹妹的吧,”雪千舞也勸說,“否則祖母不能安心,妹妹心裡也會難過的。”
雪千荷和雪千蘭見狀,也跟著求情。
老夫人頓時老淚縱橫,一個勁兒誇她們孝順懂事兒。
“罷了!”雪敬仁歎了口氣,“來人,把陸氏永生幽禁霞陽院,任何人不得探望!”
陸氏臉上露出絕望之色,張口想說什麽,最後什麽聲音也沒發出來,就被下人拖走了。
雪敬仁斂了怒容,躬著身對君習玦道:“微臣無能,讓公子看笑話了。”
“笑話倒談不上,”君習玦淡淡道,“雪大人平時就是這麽辦案的?主謀懲罰了,從犯呢?”
“自然要罰!自然要罰!”雪敬仁忙說道,心裡立刻明白二皇子是在為二丫頭出頭,連忙吩咐下人道,“去把三丫頭帶出來!”
立刻有兩個婆子進屋去把雪千黛帶了出來。
雪千黛在屋裡聽了這麽久,一直躲著不敢出來,此時知道逃不過,滿臉都是驚恐之色,張口就說:“父親,這事情都是娘一人做的,跟女兒無關!女兒毫不知情!”
“你這個不肖女!”雪敬仁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氣又竄了上來,“到現在還推卸責任,死不悔改!我怎麽生出你這麽個孽障出來!”
雪千黛雙腿發抖,一方面是因為昨夜承歡太多,一方面是害怕的,“真的和女兒無關,父親相信女兒,女兒真的不知情!”
“住口!”雪敬仁怒不可遏,“死不悔改,罪無可恕!你和你娘不是想謀害二丫頭,讓她去衝喜嗎?好!我就讓你嘗嘗衝喜的滋味!張管家,回去對你家老爺說,擇個良辰吉日就來把三丫頭抬進府裡衝喜!”
張管家哪敢不答應,現在他只求雪家別追究張家參與謀害二小姐的罪就行了,當即點頭如搗蒜。
“不要!我不要嫁給一個病癆!”雪千黛立刻尖聲喊道,“公子,公子救救我啊!我是喜歡公子的,我要嫁的是公子啊!”
君習玦露出一絲厭惡,眼中冷光一閃:“三小姐慎言!”
被那道冷光一掃,雪千黛頓時全身驟冷,隻覺得往日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公子立刻變得冷酷無情,充滿殺意,還想再求的話就卡在了嗓子裡。
“把三小姐帶回婉柔閣嚴加看管!”雪敬仁道,“出嫁前不準她出門半步!”
“不要!我不要!”雪千黛突然想起來,抓住救命稻草一樣高興的叫道,“父親,我要嫁給輝山縣譚縣令家的大少爺譚佑,我跟譚佑已經有了夫妻之實,他答應要娶我的!”
院子裡再次陷入沉寂,比聽到雪敬仁說休妻更靜,眾人臉色古怪的看著兀自高興的雪千黛,連下人的目光都充滿鄙夷和唾棄。
晉安神色已經不能用古怪來形容了,本來他還因為破了三小姐的貞潔,多少對她有點憐惜,現在一點憐惜都沒有了,還覺得十分惡心,這麽不知廉恥的肮髒女人,也敢肖想爺這麽尊貴的皇子!
“父親,我說的是真的!”雪千黛還不知死活的叫著,“我跟譚佑兩情相悅,我房裡有他給我的定情信物,他一定會娶我的,我……”
“你給我閉嘴!”雪敬仁暴喝,一口氣險些上不來,輝山縣譚家!現在所有人都對譚家避之唯恐不及,這個孽障竟然還敢與譚佑有私,還當著二皇子的面說出來!“把這個孽障的嘴堵起來!”
立刻有個婆子掏出手帕就塞進雪千黛嘴裡,帕子上的汗臭味差點把雪千黛薰翻過去。
“微臣該死!”雪敬仁回身給君習玦跪下,背後的衣襟這麽片刻就被冷汗浸透了,“微臣沒想到竟然養出這樣的不肖女,為了不嫁給張家衝喜,竟撒出這種彌天大謊來,微臣全府上下絕對與譚家沒有任何關系,還請公子明察!”說完重重一個頭磕在地上。
滿院的人,知情的人臉色大變,不知情的人一臉疑惑,都跟著雪敬仁跪下了。
君習玦垂目看著五體著地的雪敬仁,雪寧侯看中的這個人倒是謹慎小心,半點消息從他嘴裡都套不出,卻養了一個自以為是的女兒,有心計夠狠毒,就是愚蠢了點。
既然知道雪敬仁舍出女兒靠近譚佑,是受了雪寧侯的指使,雪寧侯又是替父皇行事的,他自然不會為難,“我看三小姐是有點神志不清了,需要找大夫看一看。”
雪敬仁一喜,忙不迭的說:“公子說的是!公子說的是!微臣馬上就派人請大夫!”
“都起吧。”君習玦道。
雪敬仁隻覺得在鬼門關前轉了一圈,雙腿發軟的差點站不起來。
君習玦看向千歌,道:“二小姐留下,其他人都走吧。”
雪敬仁忙答應一聲,帶著眾人快速退出了院子,生怕晚一步君習玦就改變了主意,追究雪家與譚家瓜葛的罪過。
待所有人都走完了,千歌疑惑的問道:“公子留下小女子,不知所為何事?”
君習玦盯著她的眼睛看了片刻,只看到兩汪乾淨純粹的黑,水晶一般晶瑩剔透,“今天的事與你有關?”
“公子剛才也聽到了,為何還有此一問?”千歌微蹙秀眉,有點低落的說,“今天的事的確都是因小女子而起,雖然小女子自問沒有過錯,可是終究惹的全家不寧,心裡實在不安。”
君習玦看著她眼裡淡淡的哀愁,這雙純淨的水晶黑眸裡看不出一絲作假的神情,這個少女不是真的單純,就是心機太深,連他都摸不出深淺來。
今日的事太過蹊蹺,那個張管家來的時間未免太湊巧,陸氏四人既然要陷害她,最後出現在晉安房裡的怎麽會變成三小姐, 整件事後面沒有人操縱,他是絕對不相信的!
“公子,五妹妹她,”千歌似乎無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馬上又放下,道,“五妹妹是真心喜歡公子的,才不惜用了這種法子,希望公子以後能夠善待她。”
君習玦微眯起眼,二小姐暫時毀了容貌,三小姐與晉安有了私情,最後得利的便是五小姐,五小姐是沒有那個腦子的,倒是聽說她生母水姨娘是個手段厲害的,與陸氏是宿敵。
能夠在他都沒察覺的時候,就給他下了藥,操縱整件事就沒什麽奇怪了,這個水姨娘,當真是厲害!
君習玦眼中閃過一絲冷光,笑道:“當然,五小姐這般費盡心機的成了我的人,我自然會好好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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