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林的情緒瞬間波動起來,差點斷絕了和聖靈的聯系。將可可麗婭當做活祭,這無論如何他都無法接受。事情如此的轉變,遠遠超乎他的預料,在這個瞬間,他有些慶幸,幸好迪亞戈不在領地之中,否則可可麗婭成為活祭品的事情根本就是板上釘釘。不僅如此,就算可可麗婭知道了這件事情,為了整個部落的的延續,以她性子,斷然會選擇接受這樣的安排。
雖然相處的時間還很短,可羅林對於可可麗婭還是有著一些好感的,他絕對無法看到可可麗婭成為活祭的場面,以他的性格,斷然也無法主持這場祭祀。可以說一開始,這種糟糕的情況轉變出現,他便從內心將它否定。
事實上直到現在,當不久之前,羅林說出那一句話,“從今天開始,可可麗婭就是我的女人,我的所有物,我會保護她的一切。”之後,迪亞戈所露出的罕見笑容的真正含義。
當時的羅林並沒有在意這罕見笑容之中的恐怖含義,更沒有體會這份古怪的味道,盡管他的觀察能力足夠驚人,但還是忽略了很多很多。
這份被忽略背後的沉重,以及可可麗婭被安排在自己身邊的真正含義,直到現在,他才發現,無關其他,這幾乎是那個恐怖男人的教育歷練。
這是一種成人儀式。
用親手結束熟悉之人的生命來讓羅林,徹底的成長起來,讓他明白,一個祭祀,並不應該有多少的感情,想要不斷強大,就必須斷絕一切情感。
這血腥卻又現實。
即使羅林不願意那又如何?部落的淪陷,災難的降臨,一個人的犧牲,讓此等危機的解決,就算是聖靈,也會逼迫羅林,讓他做到這點。當他將這件事情說出來之後,便算是已經注定了結局。
但羅林並不想要這樣的結局。
如果是以前的羅林,那個喜歡騎馬的少年,或許會立刻陷入痛苦迷茫難以抉擇,最後被逼迫的不得不做出選擇,但是,他卻不同。
完全不同。
……
聖靈冷漠的眸子,盯著羅林,對於她來說,一個不知多少代的後代的生命,根本無關痛癢,為了部落而犧牲,更是她的光榮。
可以說,聖靈和人類,已經完全不是一個種族。漫長時間的折磨,早已經讓聖靈變得徹底冷酷。
“恩?你這是什麽眼神?”聖靈可以輕而易舉的看出此時羅林的想法,這種眼神,這種反應,並沒有想象之中的樣子,讓她都產生了一些意外。
“我並不希望,將可可麗婭當做活祭。”羅林看著聖靈的雙眼,盡管聖靈的眼睛無法讓人對視,隻是簡單的直視便讓人流出眼淚,但他覺得他應該面對,他一字一句的說著,聲音果斷,從容不迫,堅定異常。
聖靈呆了呆,對於她而言,都有些驚訝,這反應實在是有趣,她大笑起來:“哈哈哈哈!!!你,你真的知道你在說什麽嗎?!你真的知道,你這麽做的後果是什麽嗎?部落的淪陷,附屬部落的命運,無數人的淒慘,牛羊的上繳,熬不過的寒冬,屍體會成堆的出現,求救之後的冷漠訓斥,反叛之後的殺一儆百的屠殺……當你說出這句話後,我已經,已經看到了這逐風部落的命運,也同樣,是你的命運。”
“我當然知道,我在說什麽。我當然知道,會有什麽後果。”羅林說道。
“不,你不明白,你也不知道。千年的血統傳承,到了你這裡,居然變得如此,真是讓我驚愕,讓我失望。面對那樣的未來,你覺得有能力改變嗎?”聖靈冷漠的說著,隨後手指一點羅林的眉心,他頓時墜入一個幻境之中。
黑夜漫無止境,永無邊境,仿佛這個世界太陽不曾出現一般。
寒風呼嘯,冷冽,刺骨,就算帳篷外面有著一層層乾草堆積,依然無法阻止它們從各種各樣的地方,穿透進來。
羅林難以入睡,他的記憶恍惚,已經不清楚這是第幾個寒冬之夜。
此時此刻,他感覺自己將要死去,寒冷的逐漸降臨,帳篷內的溫度一時間降低到了極點,將他僅有的體溫全部剝奪。
許久之後,當太陽升起之後,他才緩緩睜開了雙眼,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濁氣。
這個冬天,部落裡面,死的人連續不斷,一個接著一個,大家對此都已經完全麻木了。因為冬天屍體並不會立刻敗壞,所以他們便任由屍體放在家裡,懶得出去埋掉。
這是生命無法承受的寒冬,然而這樣的寒冬,已經過去了好些個年頭,迎來了好多次,部落裡的人越來越少了,大部分是老人,年輕人,能逃的,都逃走了。
羅林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沒有離開, 他的記憶有些模糊,但這並不妨礙他的思考,他覺得,自己或許有著守候部落的義務,自己的一生,應該伴隨著部落的滅亡而消失,這也是自己的罪。
罪?
羅林有些麻木的想著,起床之後,他迅速的吃著非常難吃的黃油奶酪,這是大量的脂肪混合奶酪的食物,難吃異常,但裡面混合了相當之多的脂肪與蛋白質,能夠讓人有效的抵抗寒冷。
這也是如今部落裡面最主要的食物。
吃完之後,羅林離開了自己的帳篷。
逐風部落不複以往的輝煌,到處都是破敗不堪的場景。羅林拿著一柄鐵鍬,迅速的走著,很快便來到了一片荒地。
荒地的一個角落,屍體堆積如山,沒有下葬,羅林每天都會來到這裡,做義工,為這些屍體挖一個安眠之所。
挖掘的進度很是緩慢,因為泥土非常冰冷堅硬,就算是用力,也很難挖動。羅林往往需要花費很長的時間,才能夠挖出一個埋葬屍體的坑。
一口氣忙碌到了中午,羅林來到了屍體的旁邊,坐在地上,吃著帶過來的午餐。依然是黃油奶酪,不過裡面混雜了一些羊肉,雖然有點騷,但他卻很是珍惜,小心的吃著。
任何食物都容不得浪費,必須要對它們抱有崇敬之心--似乎,曾經有人這麽說過。
那,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