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玉穿越到唐朝已經有二十幾天,日子就在被盧氏看管、被盧俊看管、被盧智看管中度過。
因新皇始登大寶,鄉野之間最近也暗地裡頻繁說道一些朝廷的事情,所以經過這一段時間的東拚西湊,她已經完全確定了這個年代雖然是唐代,但是絕對不是她所知的那個唐代,盡管歷史極其雷同,但依然有所出入。
大的時代路線並沒有改變,但細節部分卻差了很多,比如說當今聖上李世民竟然變成了高祖李淵的長子,玄武門之變竟然變成了高祖次子李建成起兵奪位後被太子李世民鎮壓的事件;隋朝依然是有個昏君隋煬帝,但這裡的隋煬帝卻卻不是大興土木我殘暴荒淫的隋煬帝,而是個阿鬥一樣的人物,他任由外臣混亂朝政,才導致李淵起兵奪權。
清楚了這一點後,她倒反而放下心來,時代的主軌同她已知的歷史還是一樣的。這是個相對和平的年代,從它的繁華到衰退還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到不用擔心戰亂引起的民不聊生,畢竟她現在身處農家,作為社會底層自然是最容易在戰火中被犧牲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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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日開始收成,盧氏總是帶著二兒子去田間監工,以免顧的那些個外村人偷奸耍滑昧自家糧食,每晚拿牛車拉了糧食回來,準備等到官府來人收糧再一起賣了。
這個時候的農民種的糧食每年都有官府派專人來收,如果農戶想省點功夫,一般都是直接賣給官府換些銀錢,有的也寧願拉糧到別的地方賣給糧食鋪子多賺幾文。她家以往的產量都是直接賣給了官府,今年盧氏也隻余了一些打算去碾成麵粉子用來給遺玉當日常主食。
家裡分工十分明確,兩個哥哥雖然都到了讀書的年紀,但盧氏本身底子不薄,讀書識字都是她親自教的,現在又多了一個遺玉。因盧俊本身就不喜文章,從去年起每逢雙日都在鎮上的一間小武館打雜順便學些拳腳,而盧智聰敏好學一點就通,因此每天早起去山邊放牛吃草順便看書自習。她家裡是有一頭耕牛的,這牛還很壯實,經常有些一個村裡的婦人來借牛做套車趕集去,盧氏也不含糊,雖然經常把牛白白借給他人,但也總托那些人幫忙買柴稍東西之類的。
至於那個據說得病死了的爹,遺玉雖然好奇但也不會去主動提及這個似乎被母子三人刻意遺忘的人,她畢竟穿過來不到月余,現成的一家三口還正在慢慢適應中,死人就更別提了。
平日盧氏到是不大外出,開始收糧之前都只在家裡做些女紅補貼家用。天氣逐漸變熱,盧氏也給遺玉脫了襖子換上了短襦,雖然是粗布但也透氣舒適,盧氏的女紅好的出奇,對作為新時代人類穿習慣了機器製衣的她來說,這自製的成衣雖然料子不好但樣式卻簡單大方。又留神了旁的村民穿著,愈發覺得盧氏不簡單,她的針線和手藝到趕得上專業培養出來的繡娘了。想來之前她的夫家也肯定是有幾分本事的,不然怎麽能娶到盧氏這樣既會過日子又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的婦人。
雖然好奇盧氏的婚姻來歷,但遺玉更眼饞的是她那一手好繡工,要知道那可是正兒八經的蜀繡,她這個滿口關中嗆的娘可是蜀繡一派的傳人,從四歲開始拿針線,到現在已經有三十年的光景了,放到現代那可是媲美大熊貓一樣的存在了。
話說前陣子遺玉就纏了盧氏教她針線,開始的時候盧氏怕她磨壞了手指不肯,但到底經不住她軟綿綿地撒嬌,應付地給了她繃子和針線教了她點簡單的東西,只等她過了新鮮勁兒自己放棄。
遺玉剛開始刺繡那幾天卻是吃了些苦的,雖然學起來不費腦子,但是開始時難免把嫩嫩的指頭弄的又紅又腫,若真是換了其他四歲的孩童絕對會甩了針線不乾,不過這對擁有一個真正成人靈魂的她來說卻不算什麽,因為她深知在這個年代多一門手藝就多了份生活保障。
作為一個孤兒,從小就是在別人的冷眼中長大的她,一直渴望有一天能夠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一切,但是有些事情確實不是人努力了就有回報的。上輩子她就是由於資質的平庸,別人兩遍學會的事情她要花三倍的時間才能弄清楚,所以哪怕她拚勁了全力也隻考上了一個三流的大學而已。難得她能重來一次,又擁有自己從前夢寐以求的東西,怎麽會白白浪費光陰和才能。
直到盧氏震驚地發現她的小指頭磨出了繭子,遺玉隻用小孩子的語氣天真地對她說:“玉兒想學,一定學好。”
於是從那天起,盧氏便也認認真真教起她正宗的蜀繡,這個母親的想法很簡單:既然女兒想學又有毅力學,那她就要用心教,一遍教不會就教兩遍,一直到教會為止。
筆墨太貴,家裡的只夠盧智偶爾練字,盧氏就弄了些沙來撒在平滑的地面處,拿了樹枝給她講構圖。從花草起,遺玉見她雖然著筆沙土但也畫工整潔,十分驚奇。一般來說刺繡都是要花樣的,但盧氏現在隻是繡些個簡單的小件去賣,對於沉浸蜀繡三十余年的她來說,一些個簡單的繡工隻是信手拈來罷了,她家傳這門繡藝本就不需要在繡底襯稿。但遺玉每每見她不帶圖稿地穿針引線就敬佩不已,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才能到達這種境界。
其次是配色,由於便宜的棉線可選的色澤少,盧氏就總讓大兒子在山角采了各式各樣的花草回來教她辨色。
最後也最重要的就是針法,正宗蜀繡講究的就是針腳的平滑和隱匿, 針法更是四大繡類中最豐富者,細致到一百三十余種,成品以生動流暢為佳,比如她第一見到盧氏所繡的蜻蜓,看上去就像活物一般。
由於穿越來自帶的福利,遺玉倒也很輕松地順應著盧氏的教育認字學繡,雖刻意減緩了進度但還是讓一家人嘖嘖稱奇,直誇她聰明。尤其是盧氏,每日在她學習之余總用著欣慰喜悅的眼神打量她,似乎從不認識這個養了三年的女兒一樣,每每夜裡哄她睡覺也都喊些心肝肉,苦盡甘來之類的話,雖讓遺玉暗笑不已,但能哄盧氏開心,她還是很樂意的。
起初遺玉還對沒有半點油水的飯菜不大適應,但是過了四五天吃慣了也就那個樣。盧氏的烹調手藝還是很好的,水煮菜也十分有味兒,大半個月前還買了麵粉回來每日給她單獨開小灶烙餅吃。兩個兄弟看著她吃麵餅很是眼饞,但也從不跟她爭搶,每每她試著推讓兩人也都拒不接受,這也很讓她感慨一番,愈發覺地對母子三人親密起來。
至於那個據說得病死了的爹,遺玉雖然好奇但也不會去主動提及這個似乎被母子三人刻意遺忘的人,她畢竟穿過來不到月余,現成的一家三口還正在慢慢適應中,死人就更別提了。
這正是,一間牛棚一間屋,一頭牛地三十畝,一個老娘會教書,一哥喜文一哥武。這樣的日子卻讓她過的十分悠閑,少了就業壓力重新變成了小孩子,沒了開始的不適應,在一家人的關愛下,遺玉很是喜歡現在的田園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