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八五章過來

　“我們主出價，三千兩。”

　從兩千直接跳到三千，又是從香廊下面的雅座報的價格，站在台上的幽鹿姑娘，笑吟吟地掃了一圈四周賓客，正要落價，卻被從另一處雅座傳來的報價聲打斷。

　“我們主出價，三千五百兩，這三件，全要了。”

　這一聲落，本來還打算爭那剩下兩件的貴婦和金主們，都朝那出聲的雅座望去，唯有臨川公主，是直接站起了身，當著眾人的面，嬌聲笑道:

　“太哥哥，你要這女人的衣裳做什麽。”

　這一聲喚，就是本來不知道那裡頭坐的是誰的，也都清楚了，好在在這魁星樓裡，是不興賓客之間跪拜的，便省去了一場麻煩。

　李承乾推開懷的少女，讓人把簾撥開，朗聲道:“皇妹為何隻來笑話本宮，這要女人衣裳的可不止本宮一個。”

　“哦?”臨川輕疑出聲，李承乾正待去接話，這大廳卻突然響起一陣劈裡啪啦的碰撞聲，其間夾雜著坐在角落的幾名客人驚呼，這亂，頓時轉移了眾人眼球，怎奈大廳昏暗，根本看不清楚狀況。

　“怎麽了這是！”長孫順德一嗓剛剛落下，那敞亮的紅綢台上面便竄上兩道人影，定睛一瞧，卻是一高一低兩名身形狼狽的少年。

　“把這兩個小賊抓住！”年管事黑著臉趕到台前，對著身邊的護衛命令道。

　“別過來！”

　程小鳳一把擒住了台上身穿熒光裙裳的女，在她的驚叫聲，反手扣住她的喉嚨，轉身高聲一喝，換得他們停下腳步。

　李承乾正準備借著臨川的話去刺兒別人，被這突如其來的亂打斷，怎麽會爽快了，當即一聲喝令:

　“愣著做什麽，來人，把他們給本宮拿下！”

　被一路狂拽到大廳的遺玉，腳步不穩，一屁股坐在程小鳳腳邊，一邊喘氣兒一邊揉著撞疼的小腿，望著台下的一團亂，欲哭無淚，可以想象，要是被人認出她們兩個來——

　程家的大小姐和盧家的二小姐大鬧魁星樓，得嘞，這段都能趕上當初高陽公主掌摑國監先生那回了！

　遺玉這會兒才開始後悔，她明明早就知道程小鳳的殺傷力很大，怎麽就一時來了勁，沒有讓盧耀把她敲暈了送回家呢，還有盧耀，關鍵時候，還不來救場！

　偏偏程小鳳好似不知她的顧慮，沒發現出聲要捉拿她的人是太，見著越來越多的侍衛人靠近，一腿將身邊放置物品的桌案踢向來人，揚聲道:

　“放屁！哪個是小賊，我是——”

　“誤會啊！”一嗓打斷程小鳳的話，遺玉忍著疼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偷偷抓住程小鳳一隻胳膊使勁兒一擰，衝著台下乾笑兩聲，壓低嗓音，道:“諸位誤會了，我們不是小賊，也是這裡的客人。”

　“客人?這是哪裡來的奶娃娃，”臨近台邊兒坐著的長孫順德，摸著胡，探著腦袋，從侍衛的包圍，看清了台上的程小鳳和遺玉，他是什麽眼力，一眼就看出兩人是女兒身，他曖昧地衝著那灰衣管事一笑，道:

　“老周啊，這是兩個小賊，該不是新來的雛兒吧，成色不錯嘛。”

　遺玉和程小鳳聽不懂他說什麽，這廳裡坐的卻鮮少有聽不懂的，隨之便發出一陣曖昧的低笑，今晚來的客人，都是有身份地位的，大場面沒少見，遺玉和程小鳳的突然出現，對他們來說，不過是個樂，當個熱鬧瞧罷了。

　杜若瑾從樓上追下來，跨過最後一張被掀翻的桌，正聽見長孫順德這句話，皺了皺眉，趕在那灰衣管事開口前，出聲引去眾人的注意力。

　“長孫大人說笑。”

　遺玉扭頭，隔著人縫，見著沿階梯走上台的杜若瑾，活像看見了救星。

　就見他衝著香廊下面點頭一禮，道:

　“太殿下息怒，此事的確是個誤會，他們是同杜某一起來找人的，並非是什麽小賊。”

　遺玉松了口氣，扭頭瞪了一眼張口欲言的程小鳳，小聲道:“不許說話。”憑著杜若瑾的聰明，應該會幫著隱瞞她們的身份，就是不知太和這魁星樓的管事會不會買帳了。

　“杜公啊，”太倒是出人意料地給杜若瑾面，略一猶豫，便讓台上那群侍衛下去，道:“既然是誤會，那就算了吧。”

　李承乾都這麽說了，魁星樓的管事雖心有不甘，卻不敢唱反調，一揮手便讓台上另外一半守衛都退下去，轉身去叫侍從來收拾廳裡的亂。

　遺玉見圍著他們的人都退去，趕緊讓程小鳳松開了那個被嚇得花容失色的女，拉著滿不情願的她，一瘸一拐地朝杜若瑾走去。

　“腿怎麽了?”杜若瑾伸手去扶，柔聲問道。

　“不小心磕著了。”遺玉衝他感激地一笑，搭上他遞過來大手。

　“小玉，對不起啊，都是我不好。”程小鳳撓著頭，滿臉歉疚道。

　“沒事。”出去再和她算帳。

　“咱們這就要走了麽?”程小鳳有些不甘心地嘀咕道，“還沒找見阿智呢。”

　遺玉扭頭瞪了她一眼，正要說話，便聽一旁有人出聲叫道:

　“杜公啊，別急著走麽，過來和老夫坐一坐，喝上兩杯。”

　三人一同扭頭，便見路過的一張席次上，長孫順德正端著一杯銅樽衝他們示意，話雖是對著杜若瑾說的，眼睛卻沒離了程小鳳和遺玉兩人。

　“今日太晚了，咱們改日再敘吧。”

　被杜若瑾婉拒，長孫順德笑容一收，冷冷地道:“你是不給老夫面麽。”

　太開口放行，別人不敢多說什麽，可身為太的親叔公的他就不一樣了。

　“長孫大人多心了，只是人沒找到，若瑾還有事要辦，這才急著離開。”杜若瑾不慌不忙地應對，哪知長孫順德卻借坡上驢，眼神又溜到遺玉和程小鳳身上，笑容又跑了出來。

　“那好，你有事便去辦吧，這兩位小兄弟就留下來，陪老夫喝兩杯，說說話。”

　杜若瑾皺眉，遺玉差點翻了個白眼，被那麽一雙色的眼睛盯著，她又不是傻，當然知道這滿臉皺紋的老色痞打的什麽主意，定是當她們沒什麽來頭，想要佔個便宜。

　遺玉猜的沒錯，長孫順德不認識她們兩個的臉，但因今晚這魁星樓的易賣會，來的客人也有攜伴的，多是從別間青樓帶出來的紅牌，這會兒他是認準了她們是風月場所裡的雛兒。

　這廳裡的人，沒人不清楚他的意思，卻沒半個人想要攔著，就連遠處雅座上的李承乾，都是一臉玩味地作壁上觀起來。

　“怎麽，連這個面都不賣給老夫?”長孫順德松開懷裡摟著的姑娘，直接衝著程小鳳和遺玉，道:

　“你們兩個過來。”

　程小鳳冷哼一聲，沒搭理他，遺玉揪住杜若瑾的衣襟，朝他身邊湊了湊，半邊臉都藏在他背後，倒不是害怕，可是那眼神兒盯得她忒不舒服，害她有些反胃地打了個寒噤。偏她們不能表露身份，只能任由這老頭打量。

　杜若瑾感覺到她的動作，隻當她害怕了，略一遲疑，便伸手環住她纖細的肩膀，輕拍了兩下，同時對長孫順德道:

　“還請您見諒，他們是若瑾的朋友，現在要一道回去。”

　“朋友?”長孫順德摸著唇上的兩撇白胡，咧嘴一笑，道:“是從那家樓裡帶出來的‘朋友’，搖月樓還是品紅樓啊?老夫不和你繞彎，多少銀帶出來的，我兩倍給你，這兩個雛兒你給我留下，老夫隻玩兒一個晚上，明天就給你送去。”

　“啪！”

　“說什麽呢你！”這是兩眼冒火的程小鳳。

　“閉嘴！”這是拉住要上去揍人的程小鳳，又伸手去摸腰間荷囊的遺玉。

　“咱們走。”這是收起了笑容的杜若瑾。

　不對，好像是漏了什麽——那“啪”地一聲巨響，是什麽?

　遺玉跟著眾人一齊扭頭，在大廳裡掃了一圈，但因昏黃的光線，只能依稀辨別出，一道人影正朝這邊走來，隨著台周圍的燈光愈亮，那人影也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那修長的身板兒，那漂亮的臉蛋兒，那冷冰冰的眼神兒，遺玉小臉一揪，又縮到杜若瑾身邊，還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李泰兩手平抄在純白的狐裘大氅， 瞥了一眼那幾乎是埋在杜若瑾懷裡，只見半拉小耳朵的少年，眼神冷了冷，緊抿了一下唇線之後，便在眾人不明所以地注視下，冷聲道:

　“過來。”

　別人不清楚這是叫誰，遺玉要還不清楚，那她就真是腦有毛病了。

　“魏王殿下，”杜若瑾點頭一禮，搭在遺玉肩上的手，卻緊了緊，落在李泰眼，再是刺眼不過。

　“要本王再說一遍嗎，過來。”李泰眼底明顯醞釀著一層怒氣，遺玉只是偷瞄了他一眼，便看出其的警告，本就因為沐休放了他鴿心虛，稍一衡量，就清楚了眼下的形勢，

　“殿、殿下。”遺玉輕輕脫出了杜若瑾的手臂，安撫地看了他和程小鳳一眼，便瘸著腿朝他走過去，在離他還有兩步時候，便被一隻長臂伸來直接扣在她露出的半截後頸上，腳步踉蹌之後，被他攬到了身邊，淡淡的薰香襲來，動搖著她不算堅定的意志。

　(親們，今天果生日有活動，先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