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零章落魄兩父
盡管龍泉鎮上的匠人是現成的。盧智還是同盧俊在外面忙了一下午,才將建房前的手續和人手都找好,至少要先起一座外牆把那塊地勢給圍了,同時把靠著那泉眼的地方挖口儲水的泉才行。
當晚盧智並沒走,而是約了馬車改到明天早上再離開。宅早晚都是要建的,雖建這宅要花不少錢,可在盧智的講解下知道了溫泉的好處後,一家人卻是高興的。
夜裡母女倆躺在床上聊天,盧氏問到了遺玉是為誰準備的那盒點心時,到讓她想起一件事情來。
“娘,我新交了兩個朋友,是京都程大人家的女,聽說那程大人是管外公喊義父的?”
盧氏認真想了想,問道:“你說的程大人,是程知節?”
“對,就是他,娘您認得?”
盧氏笑道:“認得,他的確是你外公早年認下的義。”
小心不讓臉上的藥膏蹭到枕頭上,遺玉微微偏過腦袋,一臉好奇道:“娘您跟我講講,他怎麽成了外公的義,我怎麽聽外面人都說。程大人原先是、是——”
“是土匪?哈哈,那些民間謠傳是不可信的,他原名喚作程咬金,比娘大上七歲,當年我尚未出閣之時,你外公就從外面領了他回家,又改了名字,娘那時候歲數小,隻記得你外公教過他幾年武藝,他就離開了,後來聽說他投了義軍,先帝建國後封他做了太府的統軍——對了,你可莫要同他們相認啊。”
“嗯,女兒哪有那麽笨啊,咱們同外公的關系是個秘密,認了不就露餡了。”
盧氏側過身輕輕在她身上拍著,“玉兒,這麽瞞著,你可是會覺得委屈?”
“當然不。”本來就是天上掉下來的親戚,有什麽好委屈的。
“唉,看來娘還沒你想得開,這人要是沒個念想也就罷了,一旦有了就總想著見上一面,娘和你外婆都好些年沒見了,還有你舅舅和姨媽”
她尚且不知三兄妹外婆眼瞎的事情,盧植沒有說,盧智則是讓遺玉不要講。這件事就這麽瞞了下來,這會兒聽著盧氏念叨那些經年未見的親人,遺玉心難免有些不自在,好在她也沒說多大會兒,就困了,娘倆擠在一張床上,心各有所念,迷迷糊糊地睡去。
*
許是到了家身心放松,遺玉一連三日早上都睡了懶覺,雞鳴也只是在枕頭上蹭蹭小腦袋,起身喝下杯清水後繼續賴床。
盧氏自然巴不得她在床上多休息幾天,也不喊她,每天早起醒了就輕手輕腳地下床去做早飯,等她醒了再熱給她吃。
遺玉臉上的傷口這三四日已經愈合,只剩下數條淡淡的白色疤痕,也在逐漸淡化成原先皮膚的顏色,但她仍堅持不照鏡,每天梳頭都是閉著眼睛在妝台前面打瞌睡,任陳曲或是小滿擺弄。
這天上午遺玉又睡到自然醒,喊了陳曲進來梳頭後,搬了小案到院裡練字順便也曬曬太陽。
盧氏從外面逛回來。進門就道:“這多大太陽你還在外頭曬,回屋去。”
“嗯嗯。”
見她應聲,盧氏回身去關門,門闔到一半時從縫伸出一隻手來,嚇了她一跳,忙又把門拉開來,見到門前一高一低兩道人影,後退了兩步才打量起來。
門口站著的兩人像是一對父,個高的那個看著年近四十,上唇留了兩撇短須,眉眼倒是精神,衣著卻潦倒的很,邊上那個十四五歲的少年膚白面秀,只是唇上起了薄薄一層乾皮,模樣有些落魄。
盧氏猶豫了一下還是先開口問道:“呃,二位這是?”
那年男拿一雙眼睛上下在盧氏身上瞄了一遍,直把她看的皺起眉頭,才道:“夫人,你今日可是早起之後,後腦都會有些悶沉?”
盧氏驚訝道:“你怎麽知道?”
年男輕咳兩聲,閉上眼睛並不答話,而是用胳膊肘碰了碰一旁的少年,那少年遂將手的幡杆朝地上一敲,有些意興闌珊地念叨:“有病若無知,自會誤大事,上門我懶理,神醫姚不治。”
陳曲早在盧氏一旁站了,聽見這少年的打油詩,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遺玉仍是垂頭寫著字,兩耳不聞外事。
盧氏眉頭一皺,剛才被那年男一語說了身上的不妥之處,還有些驚訝,現下卻是全當這兩人是江湖騙了,伸手就要去關門。
“唉、唉,夫人莫急、夫人莫急——您右手腕處一寸下方是否在提物之時有些鈍痛?”那年男剛才還在假仙,見到盧氏打算關門攆人,忙一腳插進門縫裡,伸手撐著門板。
盧氏眉頭一皺,又重新把門拉開,“你不是騙?”也虧得她腦袋直,才能想出這麽問話,哪個騙又會承認自己是騙。
年男眼飛快閃過一絲笑意,但還是臉色一板,佯裝生氣道:“夫人,你隻說,我剛才指出那兩處,可是有誤?”
“呃,確實無誤。”眼前的男雖明顯是江湖上的遊方郎,但看著也是有些本事的,盧氏便老實地答道。
“你可知這兩處病痛若是不治,那三個月後。夫人的脖可就再也不能轉動,左手也無法再提物。”
盧氏面色一驚,忙問道:“真的?”
遺玉剛放下筆,聽見盧氏的問話,嘴角一撇,沒等那年男繼續忽,便插嘴道:“娘,正好我手臂也有些痛,讓這位大夫先給我看看先。”
說完便起身繞到門前,待看清門外站著的兩人後,“啊”了一聲。衝著那個少年道:“你是姚期?”
她還清楚記得上個月聚德樓外,險被人騙去了翡玉的那個布衣少年,在他們身後高喊著自己的姓名。
姚期見到遺玉一愣之後,一張白臉上頓時浮起淡淡的紅雲,精神也不似剛才那樣奄奄的,“呃、嗯,你、你是那天的小姐。”
“呵呵,對,你怎麽到這裡來了,這位是?”遺玉伸手比了一下姚期身邊的年人,問道。
對方有些結結巴巴地答道:“這是、是我爹,姚晃,他是個大夫,我們、父倆四處行醫,路經此地想順便賺些盤纏。”
玉點點頭,臉上露出笑容,對一旁疑惑不解的盧氏道:“娘,上次二哥不是與你講了我們在聚德樓外面管了樁騙人財物的事情麽,這就是那位姚、姚公。”
盧氏點點頭,臉上的戒備收去了一半,遲疑了片刻後,將大門打開,對著兩父道:“二位先進來吧。”
姚期在門外磨蹭了會才抬腳,姚晃卻是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還左右將這院打量了一圈,扭頭對盧氏道:“夫人,您這院風水不好啊,兒女若是在外,易遇災禍。”
“啊?”盧氏大驚,連忙問道:“你——先生所說可是真的?”
“自然,夫人您來看,這牆角放了一隻桶,桶是水,堵住了”
兩人立在院一側牆下說話,遺玉走到姚期身邊,低聲道:“你爹還懂這個?”若是放在以前她是不信的,可這輩見得稀奇古怪的東西多了。加上他們兄妹在外的確是倒霉的很,因此莫說是已經信了大半的盧氏了,就連她都半信半疑的。
姚期正在偷偷打量著院落,被她湊過來一問,臉上一紅,“嗯,我爹是知曉些五行之術,你別擔心,有我在,他不敢騙你們。”
遺玉呵呵一笑,“上次在長安見你,怎麽是獨自一人?”
“我爹去給人看病,我肚餓就出來吃飯,然後就遇到那騙,多虧你、還有那位公,你放心,我爹治病很是在行,你母親身體的確是有些問題。”
聽到後半句,遺玉心一揪,忙問道:“我娘身體無大礙吧?”
姚期搖頭,臉上的局促少了幾分,“我爹只要能看出來的病,他便有把握治好。”
這話說的太滿,但遺玉卻奇怪地發現自己竟然沒多少懷疑,反倒是略微放心了一些, 不由側頭去尋人,見到仍立在牆角有些搖頭晃腦地指著一處牆頭在忽盧氏的姚晃,心懷疑頓時大增。
姚期見到她臉上的疑色也不生氣,提聲道:“爹!您先給這位夫人看病吧。”
姚晃立馬收了話頭,伸手對著盧氏一筆,“夫人,咱們屋裡說。”而後就大步走在前頭掀起簾進了客廳,盧氏有些暈乎地跟在他後面。
遺玉看著兩人主客顛倒的模樣,搖搖頭,同一旁臉色發窘的姚期一同也進了屋去。
幾人在屋坐下,許是先前被忽的厲害了,盧氏被姚晃一口一個動作,伸手晃腦的,檢查了一遍,一旁的遺玉看著又是好笑又是無奈。
“先生,我這病能治麽?”這會兒她乾脆連自己是什麽病都不問了,隻關心對方是否能治。
姚晃伸手撇了一下短須,“當然能治,不過這藥材可不好找。”
(二更,稍晚還有三更,看見親們投票,感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