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章墨瑩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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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泰早上出門前,是將遺玉抱到了院西的水榭裡坐,繚著青紗伴湖,岸邊幾行翠竹,水榭裡又鋪了四五張棕綠色的氈毯,擺著香案茶幾,平彤往金足紅蛤爐裡搓了七錢的薄荷香,未免味道太濃薰了她。
遺玉邀的幾個人裡,封雅婷是最早到的,擺一盤棋在榻邊,雖腿腳不便,倒也能對弈一盤,棋剛過半,程小鳳便尋了過來。
“嘖嘖,你這是從哪堵牆翻進來的,掉進花叢裡不成?”封雅婷嫌棄地看著裙角邋遢頭頂沾的程小鳳。
“嘿嘿,”連忙拍拍肩膀膝蓋,程小鳳在遺玉身側坐下,接過平卉遞上來的花茶大飲兩口,轉頭道,“今天怎麽樣,還疼嗎?”
搖搖頭,遺玉坐直身摘掉她後領上的樹枝,好笑道,“雅婷說的沒錯,若不是知道我魏王府戒備嚴實,還真當你是翻牆進來的。”
被兩人打趣,程小鳳面上悅色不減,揮了下手示意自己不同她們兩個爭,道,“你找我讓人送個口信就成,怎麽昨天還特意派平卉去送了帖?”
“我還請了晉小姐,唐小姐,劉小姐,戴夫人,賀夫人。”
封雅婷從棋盤抬頭,程小鳳已不解開口道,“這是作何,要辦宴不成?”
“你瞧我現在模樣,辦什麽宴呢。”遺玉指指自己那條被竹板固定的直愣愣的傷腿,也不賣關,直言道,“我是聽說她們辦那個墨瑩社,近來境況不大好,算起來這還是我的過錯,若非因我,她們也不會被排擠,所以便想著找她們來談談。”
封雅婷和程小鳳都不是墨瑩社的人,但是同這社裡的夫人小姐關系都還算要好,一聽就樂了,喜道:
“你這是準備給她們出主意,太好了,我早就讓安安來問你,可她怕打攪你養傷死活都不肯來,快同我說說,你想出什麽好主意了,能叫她們不再受人排擠?”
“我可沒辦法讓她們不受排擠。”
“啊?”程小鳳迷糊了。
遺玉但笑不語,轉頭繼續去同若有所思的封雅婷下棋,兩人棋藝相當,你來我往,卻也殺的痛快,程小鳳一頭霧水。
大概又過了一盞茶後,那幾名受邀的女紛紛踏至,雖沒有前幾回見面拘謹,可坐在那裡也不如程小鳳這般自在。
人一齊,棋未定,遺玉就讓平雲平霞回屋抱了琴張琴譜出來,又拿了兩套房四寶,抬手露出半截掛翠的纖纖皓腕,水蔥般的手指夾了一枚黑色玉指了指幾張案上,回眸與她們笑道:
“待我同雅婷下完這盤棋,你們先自便。”
墨瑩社幾個掌事的女,是晉璐安,唐妙,劉青青,周雲蘭,史蓮五人,琴棋書畫不說樣樣精通,卻也是知書達理的好女,卻因最近社行宴聚會屢屢遭難,未得開解,正是悶煩時候。
而今日風光正好,水光微波輕蕩,聞著水榭清亮香氣,湖風拂面沁涼,書畫正妙,又見茶案上端端正正擺有幾份古籍,相互翻看之下,既有唐妙、史蓮所愛琴章,又有晉璐安、周雲蘭所慕書帖畫卷,當是喜不自勝,各自抱琴鋪紙。
起初只是幾個湊在一起的鈴隆音節,唐史二女湊在一起擺弄,一刻之後,卻也將成輕快曲調,晉璐安這才提了筆開始摹字,周雲蘭已將湖光成影畫上,劉青青端端正正坐在棋盤一側看遺玉同封雅婷對弈,每見她們一步妙棋,便忍不住叫上一聲好。
隻程小鳳不愛書畫,蜷腿坐在遺玉榻邊,聽著琴聲棋落盤聲,仰頭見了屋簷垂下綠瀑,心思一動,躍起折下一截柳枝,捋掉翠,隔空甩動幾下,便跳出水榭,閃到不遠處竹林,口低低念訣,颯颯耍起一套劍舞來。
“應是改作商音,試試這樣。”
“時蘭不若秋穗香,這個‘秋’字,端是行筆妙極。”
“這一手下的高明,雅婷姐你可要小心了,嘻嘻。”
“正劈氣不入斜,回旋當轉劍身,攔腰橫削,縱身上躍”
湖岸之上,水榭內外,青衫紅影,一群女各行其樂,言笑晏晏,自有妙趣,時過匆匆,等到遺玉同封雅婷一局落定,已是半個時辰後的事。
仍舊沒急著說正題,遺玉吩咐了平彤平卉去將茶點水果奉上,等到過分沉浸的周雲蘭畫畢,她才喚了練得滿頭是汗的程小鳳過來。
“呼,”程小鳳回到遺玉身邊坐下,接過她手帕擦汗,氣喘籲籲,卻眉飛色舞道,“我許久沒有這般暢快地練劍了,妙妙你們方才彈的是什麽曲,真好聽。”
史蓮撥了一下唐妙膝上琴弦,替被誇的臉紅的唐妙答道,“是王妃這裡的琴曲,名作《流雲》。”
“是這曲譜的好。”唐妙怯聲道,身為戶部尚書唐儉家最小的女兒,這四小姐性是很軟和。
“若是喜歡,你們便帶回去抄錄兩份吧。”遺玉喝著花茶,笑眯眯地開口道。
她若說的是直接送人,兩人想必未肯,但說帶回去抄錄,卻叫她們動心不已,但同遺玉前後也就見過三四回,這樣拿人稀物,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唉,既然你們不喜歡,那就繼續放在我這裡生書蟲吧,”見她們多是面露不解,遺玉這才微微窘迫道,“不怕你們笑,左右認識我的,都知道我連首囫圇曲都彈不好。”
“噗嗤”一聲,史蓮帶頭笑出聲來,大大方方地受了,還好心地去安慰她道,“王妃不必自擾,人無完人,十全美才好。”
“是呀,是呀,有哪個是什麽都會的,”劉青青大表讚同,剩下幾個也紛紛出言安慰,一下,在這群女心,魏王妃也不單再是個傳聞裡的才女,而是個有血有肉有缺點的活人,這個認知,很快便拉近了遺玉同她們之間的距離。
遺玉順水推舟將那棋譜字帖,連同歐陽詢的畫卷都借給她們回去閱覽,又送了晉璐安一疊嶄新的璆琳紙,東西貴重,卻不是贈送,有史蓮帶頭,幾人都落落大方地收下,同她謝過,言語間不經意就親近了幾分。
遺玉聽她們左一句王妃,有一句王妃,便打岔道,“在府裡便天天這樣被喚來喚去,你們且叫我耳朵新鮮新鮮吧,”說著,伸出手指在空勾畫幾下,“這是我及笄時得的一小字,咱們年紀相仿,私下時,你們便這般直接喚我吧。”
晉璐安也在空描了一下,搶在比她年紀還小一些的劉青青開口前,趕忙喚道,“玨姐姐,”叫完才覺得太過親昵,紅了臉,正要低頭,便聽遺玉高興道:
“呵呵,是該這麽叫,平日都是我管小鳳叫姐姐,這下可有人喚我姐姐了。”
幾人裡,封雅婷今年十七,已為人婦的周雲蘭和史蓮比遺玉虛長一歲,但身份在那裡放著,不好分姐姐妹妹的,便隻稱呼對方的字,程小鳳是叫慣了遺玉的小名兒,也就沒有多此一舉去改口。
又說笑一陣,很快一群女便熟稔起來,遺玉這才提起她們那墨瑩社被排擠的事,佯作不見她們面色尷尬,直言道:
“我這裡有個主意,卻不是對症下藥,你們可是願意聽上一聽?”
晉璐安同史蓮對視一眼,同聲道,“還請指教。”
遺玉放下茶盞,略收了笑容,正色看著她們道,“我是將這長安城裡女的會社分成幾種,譬如最早時候孔夫人同莫夫人所辦的慧書齋,是給專好字畫禮學的大家小姐們聚談交流所創,我暫稱這是學術性的會社。有專門的聚所。再譬如三公主那湘雲馬會,實則是為皇親國戚遊獵酒宴所創,我稱這是遊樂性的會社。時無定處。”
“最後就是那名存實亡的爾容詩社,最開始是讓士族家的千金相互來往,後又添了已婚的婦人,明面上是遊樂同學術性相共的會社,其實卻成了一群無所事事的千金小姐肆意嬌縱的聚合,這現在已是人盡皆知的事,我便不同你們虛說什麽,隻問你們幾個掌事的一句,可是有給墨瑩社定性?”
一席話說完,幾人還在回味,她們從沒聽過這種分析,起初辦社也是為了方便喜好相同的女聚在一起度閑,後來有了些規模,愈見把自己當成社的一份,卻被長樂一乾貴女突然打壓,眼見就要樹倒獼猴散,心急之余,又莫可奈何,忽聽遺玉這番明言,似乎是又看見些前景,卻抓摸不到,好生急人。
見她們面露遲緩,遺玉潤了潤嗓,繼續道,“你們這社眼下面臨的難題,一是被高一等的夫人小姐們排擠打壓,二是尋不到聚會場所,但最關鍵的——我說話直白,你們莫嫌難聽,”
她們抬頭,就見遺玉那雙沉靜的眼帶著一種蒼然俯視的神情,語重心長道:
“你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繃”地一聲,是史蓮撥亂了琴弦,五名女臉上皆是露出癡愣之色,隨即又染上些薄怒,還未有成形時,卻被一片迷茫壓蓋。
最先回過神來的,便是晉璐安同史蓮兩人,她們交換了一個眼神,從對方臉上看出相同的神色,又分頭去拉扯了身邊的同伴,相互幾個眼神遞去,半盞茶後,由史蓮開口,站起身對著遺玉一揖首,道:
“還請王妃不吝賜教。”
遺玉微微一笑,讓她坐下,這便在封雅婷含蓄而玩味的目光,足足花去半個時辰,在一片探討,向她們指出了一個真正且成功的女會社,應該有什麽。
談了一個上午,沒有留飯,送走晉璐安和史蓮她們,程小鳳被封雅婷拉著多留了片刻。
“越認識你這個人,便越是覺得不認識你,”封雅婷說了一句繞嘴的話。
遺玉學著李泰模樣掀了掀眼皮,同她打趣,“那只能說你還不夠了解我。”
封雅婷沒有反駁,“這墨瑩社若是能挺過五月,我便加入。”呵,想她嫁人後宅居兩年,長安城的女人圈裡,卻都快連她站腳的地方都沒有了,誰還記得當年風光一時的爾容詩社裡,她也曾是掌事人之一。
玉沒有多說半句廢話。
“你們說什麽?雅婷你要進墨瑩社麽,那我同你一起,”程小鳳扭頭對遺玉道,“你呢?來不來?”
“我?”遺玉招招手,讓平彤去給程小鳳包茶果帶回去,任憑她上來纏她,都不作回答。
“說實話,”封雅婷拉著不肯走的程小鳳停在石花拱門下,突然轉身對著遺玉挑起眉毛,“當年我第一次在茶館裡見你,曾經是很討厭你來著,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樣。”
兩人身影消失在石門後,遺玉仰頭對著身邊兩個低頭悶笑的丫鬟道,“你們瞧,這說明她現在是喜歡我的。”
李泰回來時候,一群客人剛走,一早上沒挺閑,遺玉正打算在湖邊兒欣賞一下風景,就被他走過來打橫抱起,二話不說往屋裡走。
“今天的回來的早。”
“嗯。”
“我想在湖邊再坐會兒。”一手搭在他肩膀上,仰臉看著他下巴上那一點迷人的凹陷,大半個月都沒再院外面待過的遺玉道。
“不行。”
好吧,腿長在誰身上誰說的算,遺玉沮喪伸出另一隻手環住他脖,將被湖風吹的冰涼的小臉埋在他寬厚的胸口蹭了蹭,被他一路抱回屋裡,放在窗邊的軟榻上。
“在這裡躺一樣。”
遺玉忍住笑,認真點點頭,卻在見他順手關了兩扇窗,隻留一條給她小縫後,這才想起來他最近很是不好說話,若在平時她也無所謂,可這兩天被他管束,不知為何,總也壓不住突然冒起來火氣。
“哪裡一樣,什麽都看不見,”說著話,她便伸長手去將窗大大地推開,下一刻,便又被一雙大手關上,她再推開,他再關上,幾次之後,終於惹惱了她,轉過頭去,繃著臉,氣道:
“我知道你擔心我的身體,可我還沒有弱不禁風到這種程度,我只是腿受了傷,又不是快死了”
話一說完,便見眼前這張俊臉陡然寒下,失了僅有的溫度,青碧的瞳色繞成一團危險的漩渦,將她身周流動的空氣都席卷一空,讓她呼吸一滯,只能怔怔地望著他。
“該慶幸你‘只是’腿受傷,”李泰面色冷清地抬起手撫上她還有些冰涼的臉頰,“他們都該慶幸。”
太過平靜的語調,反而讓人的心沒由來地發慌,遺玉努力滾動了一下喉頭,壓不住同馬場那晚一樣心驚肉跳的感覺,握住他比她還要低溫的手指,緩下面色,柔聲道:
“你怎麽了,我不是沒事麽?我的腿只是——”
“我挑了兩名侍衛給你,”掌心在她嬌嫩的皮膚上摩挲了幾下,李泰眼睛裡的渾濁瞬間散去,就在她身邊坐下,仿佛剛才那個眼神駭人的不是他。
“侍衛?不,先不說這個,我是說你——”
“進來。”李泰放下被她握著的手,順手拉好她微亂的小衫,門外應聲走進來兩個人,準確來說,遺玉扭頭望去,是兩個穿著男人勁裝打扮的女,她同周夫人習得一些容術的皮毛,自然很輕易能分辨出男女,盡管她們的個頭和長相都偏性了一些。
“見過你們的主,從今往後,直到你們身死都是。”李泰用著慣有的低沉嗓音說話,卻叫人逃不過他本人帶來的壓力。
“屬下一華拜見主。”
“屬下一凝拜見主。”
兩人齊聲一拜,動作不差分毫,半點沒有女聲音該有的嬌軟,乾淨、利索,遺玉還握著李泰的手指,盯著這兩名女看了一會兒,扭頭對李泰道:“她們是死士麽?”
“你只要記得她們的命是我的,亦是你的便可。”李泰沒有正面回答。
遺玉看那兩人半點不為李泰的話所動的模樣,突然就想到,這樣的類似的話,李泰也曾經對她說過,眼神變了變,道:“起來吧,你們先出去。”
“是。”
毫不猶豫,幾乎是在遺玉聲音剛剛落地,兩人便站起了身,腰背直挺,頭卻半垂著退到門外,遺玉有跟著蕭蜓學過一點拳腳,看她們下盤牢固,便知是常年習武之人,武功許還不低。
“我整天待在王府裡,哪需要特別派人來保護,”遺玉無語,總覺得李泰是太緊張她了些,不是說這樣不好,她喜歡被他保護,只是叫她有種是他累贅的感覺。
“以防萬一。”李泰側身在她一旁躺下,伸手將她攬在肩頭,這湘妃榻很大,剛好容得下兩人,遺玉正想要再提起剛才沒說完的話,他手卻突然移到她脖下面,又在她頸後拂過,低下頭看著胸前多出的一抹熟悉的紅色,是她新婚裡交給他的玉璞。
原先那條寒磣的紅繩已不見,換成了一圈淺金色的底托,一條絲滑的鏈系在她脖頸上,辨不出材質,卻是輕的沒什麽分量,簡單的兩樣搭配,便叫她這塊玉重新綻出它該有的迷人色澤,出奇的好看。
“謝謝,很漂亮。”剛才還同他吵鬧,這下得了他禮物,遺玉臉皮沒那麽厚,很快就泛起紅潤,很小聲地道謝,一邊後悔剛才同他大呼小叫,一邊愛不釋手地擺弄胸前那條項鏈。
泰偏頭,在她粉嫩的耳廓上吻了吻,見她又乖了下來,心情稍霽,長手一伸,將窗推開來,任由幾縷好奇的涼風卷入。
遺玉余光瞄見他動作,眯著眼睛又往他懷裡挨了挨,尋了個舒服的角落,心暗道:吵架這種對李泰沒有實效的蠢事,以後還是少乾為妙,迂回,還得要迂回才行。
第二天早上,李泰一出門,遺玉就把兩名女侍衛叫到跟前來問話。
“今年幾歲了?”
“屬下一華,十八。”這個年長些的面容秀氣,氣質卻幹練。
“屬下一凝,今年十七。”這個年小些的膚色略白,眼睛很大。
能讓李泰說出命是他的那種話來,想必家已沒多余人口,遺玉就沒問這許會惹人傷心的話,又問了些其他,總結下來,這一雙對答如流的女侍衛不但識字會武,而且還受過良好的家教,說白了,就是不光能打架,還能擔職。
心思一動,遺玉認真想了一會兒,道,“既然王爺叫你們跟了我,那就先照府裡的規矩來吧,吃穿用度連同月錢比照我跟前的大侍女低一個等,我這樣一時半會兒也出不去門,王府裡又很安全,你們不需在府裡跟著我,但我另有事派你們去做,做的好便有賞,做不好我還是會酌情給罰的,有什麽不懂的,就去問平彤平卉。”
兩人似沒料到遺玉像是對待府裡的尋常下人一樣對待她們,聽她說完,愣是半晌沒吭氣,還是那年長的先回神,拉著那年小的跪下,恭聲道:
“屬下但憑主吩咐,不敢貪圖獎賞。”
“你們先站起來,”遺玉叫了兩人起來,“賞罰區分,是我的規矩,你們需記得。”
“屬下定當牢記。”短暫的猶豫後,兩人便又要跪下,卻被遺玉一句話阻攔。
“還有, 該行的禮不可免,但是不要動不動就跪我,你們是我的侍衛,或者說手下,不是奴隸。”
一聲答的有些響亮了,多了點人氣兒。
遺玉彎起眼睛衝平彤道,“一華和一凝昨晚是住在你們隔壁那屋吧,就不用換了,帶她們下去吧。”
留下平卉和平雲照看,平彤領著兩人回房,王府的下人間也修得堪比尋常富戶,平彤沒急著走,而是挑了一張椅坐下,在一華和一凝的驚詫,開口道:
“我知道你們是從哪裡來的,不管以前你們過的是什麽日,但到了翡翠院,你們就得重新開始過活,主是個好人,但更是個聰明人,我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提醒你們,不要做蠢事,一心一意地跟著她,或許還有條出路。”
(感謝夏沁的和氏璧,在這沒有情人的情人節啊,祝願大家幸福,牛郎織女一年一度的約會又到了,據說在葡萄架下面能偷聽他們說話,真的假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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