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鈞在皇極宮前下輦,抬起手看了眼腕表,由名匠大師用水晶與黃金打造,還鑲嵌了鑽石金表顯示此時將近正午。站在宮門口,也能聽到裡面的歡聲笑語,還有管弦絲樂歌聲,太上皇與皇太后都喜歡聽戲,因此皇極宮裡專門養有一支宮廷樂班。
內務府提督伸手招過來一個小太監,問,“皇后與諸位妃嬪娘娘也都已經到了了嗎?”
小太監連忙回道,“都來了,李嬪的父親淮安侯今日奉旨看望李嬪,太上皇得知,也特意將李總督邀請過來了。這會兒太上皇與幾位侯爺及駙馬等都在聽戲呢,皇太后則與諸位主子娘娘和長公主們帶著小皇子小公主們在陪著皇太后打牌玩耍。”
劉鈞聽了點點頭,便邁步向裡面走去。繞過正殿,果然一邊是依依呀呀的唱曲聲,另一面卻又傳來太后爽朗的笑聲。劉鈞先往東廂去,見過太上皇與兩位兄弟還有四位姐夫妹夫。四妹夫傅山缺席,他已經出京去了南越就任安南總督,負責征討南越戰事。
五妹夫張山倒是因此接任了傅山空出的左樞密使一職,從中原進京上任。太上皇的身邊還有上午見過的李樹初,他跟張山以前在河南時是老搭檔,一個是總督一個是提督,現在李樹初做了直隸總督兼軍機參讚,張山則是左樞密使兼軍機參讚。
另一面,李樹初的女兒如今是劉鈞的嬪妃,而張山本就是劉鈞的結義把兄弟,現在又是劉鈞的妹夫。太上皇跟李樹初也算是兒女親家,因此知他入宮看懷孕的女兒,便把他也邀過來。
大家見皇上進來,都起身行禮,一眾內侍宮人更是退到一邊,樂班的人也都暫停下來。本朝不興跪禮,因皇帝早有明旨,所以現在見皇帝進來。也只是躬身行禮。
“皇帝來了。”劉修也站了起來。笑道,“我最近新練了一個樂班,排練了好幾首新曲呢,還等著你給點意見呢。”
劉鈞便走到父親身邊坐下。又跟大家一一打招呼,都是一家的兄弟親戚。倒不用那麽客氣。“誰不知父皇的這支樂班譽滿京師,聽說上周在京師大戲院受邀壓軸演出,可是得到無數觀看者的讚譽。掌聲持續了好幾分鍾呢。”
劉修有些得意的道,“那是當然。現在京師許多戲院都想邀請他們登台呢,出場費一次都得上千塊呢。”
太上皇養的並不止這個樂班,他還出錢建立了好些個樂班戲班。其中最有名的一個戲班,就是如今大漢京師最有名的昆曲班子。昆曲本是起於元朝時的南方戲曲形式。到了明萬歷之時,已經進入京師,並成為了第一大戲種。是當今影響力最大的聲腔劇種。而太上皇的那個戲班,更是匯集昆劇名家。尤其是這支戲班,並不僅在宮廷裡演出給太上皇觀看,劉修還出錢在京師建立了一個能容納千人的大戲院,讓戲班不定期登台演出,讓京師百姓觀看。
劉鈞的妃子陳圓圓以前唱戲,唱的就是昆曲中的弋陽腔,上次太上皇大壽之時,陳圓圓還和柳如事沈曼等人一起獻唱祝壽。
如今京師繁華,工商興盛,也連帶著引起了文化娛樂等來的興起,比如昆曲,比如一些雜耍表演,一些樂器的表演,甚至還有了說相聲的。京師現在不但有能容納上千人的大戲院,也有了許多小場子。
甚至在一些酒樓茶肆裡,也會有為客人表演的藝人,或唱曲或彈琴。對於這些變化,劉鈞也是持支持態度的,當人解決了口腹之欲後,便也會追求一些精神上的享受,歌舞曲藝也並非都是靡靡之音,也不代表著就是追求享樂不思進取。
“皇帝啊,我正打算建一所專門的戲劇學院呢,找一些大家來授課,招一些年輕有天賦的孩子,學習各種絲竹弦樂,以及各種戲曲腔調,你覺得怎麽樣?”太上皇問。
“這是好事,我讚同父皇的打算,若有需要我出力的地方,盡管開口。”
陪太上皇聽了一會曲子,劉鈞便起身告辭,說先去拜見皇太后。
“去吧去吧,那些娘們聚一起,除了打麻將就是打麻將,打起麻將來比聽戲還來勁。”劉修笑道。
劉鈞起身出去,結果進西偏殿前,卻看到嫂子梅氏早就那裡等著。
“你們先下去。”劉鈞揮手讓跟隨的內侍退下。
等內侍都遠遠散開,梅氏才帶著不安走上前來。
“陛下。”
劉鈞笑笑,“今天這個家宴也是嫂子安排的吧?”
梅氏沒有否認,“陛下,我真不知道我那本家兄弟居然如此胡來,居然惹下這麽大的事情。”
“你意思那事就全是你那本家兄弟的錯了?”
說著劉鈞的臉色沉了下來,“看來你根本沒有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也不明白他的真正性質。你是不是覺得,不過是死傷了幾個人而已?”
“陛下,我沒敢那麽想。”
“你不用說我也知道你是怎麽想的,嫂子,你知道你一向是個精明的人。我還記得,以前我惹外躲出去幾年,家裡爹和娘都是嫂子在照顧。但有句話也說的好,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現在的生活,難道你還有什麽不滿足的?比起過去在麻城之時,總好了千萬倍吧?”
劉鈞冷哼了一聲,“僅是去年一年,我賞賜給你府上的銀元就有二十萬,還不包括各種金銀珠寶之類的,況且我還給你在好幾家礦產公司裡分了乾股,一年分紅也起碼有十萬以上吧。你們這幾年還買了不少地,加起來都不止一萬畝了。”
兄長劉釗一家有多少錢財產業,劉鈞是很清楚的,不說什麽巨富,但加起來肯定是有幾百萬銀元的身家。而這些是哪來的?不全是劉鈞賞賜給他們的。
說實在的,兄長劉釗是個沒什麽能力的人,文不文武不武,樣樣不行,現在掛個侯爵位,在宗正寺還掛了個宗正寺卿的官職,已經很照顧他了。真讓他去當官經商,絕對乾不長久。
其實劉鈞也不是不照顧自己的家人,對於一家的兄弟、姐妹甚至是嶽丈等親戚,劉鈞都給了他們一些福利,也就是在自己的那些產業裡,給他們機會參了一些股份。劉鈞的那些產業,哪個都是極賺錢的,能有機會參一股,隨便多少那都是賺錢的啊,而且是包賺不賠的,還不用他們費心去管理,有一個職業經理代團隊在負責,他們只要坐著分紅就好了。
這麽好的事情,比買地收租都還賺的很。
可惜精明的嫂子梅氏卻居然還不滿足,非要自己來開公司。公司這麽好開的,經商這麽好經的?一個完全外行的人要經商,還想一來就做很大,還要賺錢,這幾乎是極難的。
梅氏最終也不過是走官富權錢交易的路子,開建築開發公司,從劉鍵那裡拿條子,幕後操作拿項目,然後是二流的隊伍,結果第一個項目開工就出事了。本來遇到土地開發肯定會有些拆遷之類的問題。這個年代,並不會有後世那麽厲害的釘子戶,條件稍合理些,對方肯定會接受的。
可梅氏的那位本家兄弟,卻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伏勢欺人,強拆,還打人,結果反讓人捅死三個。
“嫂子,你別不以為然。你知道朝廷為了建立一個良好的商業秩序花費的努力是多大嗎?可你卻只為了一個頂多能賺個十萬塊銀元的項目,搞幕後操作,權錢交易,搞仗勢欺人,強拆,打人,這個事情一出,你把朝廷花費了無數時間和精力建立起來的信用就給毀了。聽說過一粒老鼠屎打壞一鍋粥嗎?”
“你開了一個極其惡劣的頭,做了一個極壞的榜樣,千裡之堤,毀於蟻穴。你在朝廷辛苦建立的大壩上只是蛀了一個小洞,可最終卻可能使得千裡之堤決口。”
梅氏原本心裡確實有些不太以為意,覺得若是沒有死人,這都算不上事。堂堂皇帝的哥哥的公司,雖有些幕後操作,但算什麽事。
但現在,被劉鈞這樣一說,她心裡終於十分不安了。
“這件事情已經交給了大理寺,另外都察院也已經介入,有東廠和錦衣衛負責調查取證,這事會有一個公正的審判。最後該怎麽判就怎麽判,我不會循私枉法,也不會法外開恩。”
梅氏驚的眼睛瞪的大大的。
“陛下,就不能饒過這一次嗎?”
“不會有特例,具體的判決得由大理寺決定,但我現在可以告訴你,你的那家公司不但要被封查關閉,而且所有涉事之人都要受到懲罰。大哥將被免去宗正寺卿之職,你的那位本家兄弟將要承擔主要責任,起碼少不了十年勞改。此外,劉鍵的順天府尹也要被免職,我還在考慮要不要將大哥和三弟兩人的爵位降低。”
“還有,這個案子最後會公開宣判,你的那位本家兄弟,還有大哥、你,以及三弟,你們所涉及的事情,所犯下的錯都將公之於眾,包括你們的處罰。”
“皇上,我們是一家人,就算我錯了,可你就不能念及下一家人的感情?”
“別說了,這個案子影響極其惡劣,如果我不加嚴懲,根本無法挽回此事帶來的極壞影響。”
“若不是念及以前的感情,這次的事情,足以讓我要求大哥給你一封休書!”
劉鈞一句話,讓梅氏臉色蒼白。她完全沒有料到,這件事情皇帝的反應如此之大。啟用新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