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過來了?”唐未問她。
“唐宋給我打了電話,說是今天你會過來,讓我好好照顧你。我猜你們肯定走側門,所以我早就讓小沫在這等著了。”
蘊靈上前一步,松開裙擺,扶住他,“我扶你進去。”
“還是我自己來吧,你去忙你的。”唐未笑了一下,“和你多呆一分鍾,就多一分被媒體包圍的可能性。你知道,我現在沒辦法再應對這些。”
他說得還是雲淡清風的樣子,好像病再重都無妨。
蘊靈心裡如針扎似的。以前風采卓然的唐家四爺,現在卻脆弱得連擁擠的人群都無法承受。
“你也知道現在自己有多虛弱,為什麽還冒險來這裡?”蘊靈的語氣裡,是嗔怪,更多的是心疼,“你想看這部電影,哪裡都能看。我可以拷個母帶給你帶回醫院去看。”
“我約了人。”
“約了人?”蘊靈看著他面上的柔光,瞬間明白過來,“商時雨?”
“嗯。”唐未頷首。
“林小姐,商小姐有來嗎?”於聲問。
林蘊深目看了唐未一眼,眼底有意味深長,“有來。而且……主辦方也給她排了位置。”
“那我們進去吧。”唐未眼底閃爍著期盼的亮光。他率先一步往前走。林蘊看著那背影,心裡一時間很不是滋味。想說什麽,可是,終究又什麽都沒說。
她商時雨,到底又何德何能呢?明明已經和藍蕭在一起,卻始終還是讓唐未放心不下。
影院內,已經坐了許多粉絲。
燈光昏暗,連正常人都只能勉強看到一些光影,就更別提此時的唐未了。
“您的位置和商小姐在一起,我陪您過去。”於聲道。
唐未有些執拗,想依靠自己往裡面走,拒絕了於聲的好意。可是,走了幾步,還是不小心撞到一個彪形大漢。
對方被撞了個踉蹌,差點狼狽的栽了個跟頭,忍不住痛罵:“你怎麽回事?明明看到我過來了,還對著我撞過來,眼瞎啊你!”
唐未眼裡閃過一絲痛,摁在座椅靠背上的手微微繃緊了些。
於聲怒極,上前一步,“你剛說誰眼瞎,你再給我說一次!”
“不就是眼瞎嗎?我這麽大個人在這兒,看不到還非得往上撞!”
於聲怒不可遏,掄著拳頭就要朝對方砸過去。
“於聲!”唐未出聲把他喝住,“不要亂來。”
“四爺,這人出言不遜……”
“也不算出言不遜,他說的是實話。”唐未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裡更多幾分暗淡和挫敗。
在這之前,在任何人面前,他始終不曾表露過這樣的情緒,對於病情,他像是早已經將生死都置之度外了一樣。可是,此時此刻,於聲才知道,他不是真正不在意的,只是不忍叫更多的人擔心,所以,他表現出來的都是樂觀和堅強。
而事實上,誰不會怕死?誰又能接受在沒有光明的黑暗裡苦苦煎熬?
“說的哪句話是實話?”突然,一道熟悉的聲音插入他們的談話中,藍蕭施施然的從後面出現,他的眼神探尋的投向唐未的眼睛,“唐四爺眼睛出了問題?”
唐未一怔。
視線投向藍蕭。而後,看到了他身邊站著的另一道身影。
他看得很模糊,可是,有些人,就是如此——即便只是聞著氣息,他也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果然……
她還是來赴約了。
他彎唇,“不算問題,只是突然有了夜盲症。醫生提醒,不能在晚上開車。”
“哦,那還好。”藍蕭點頭。
他能感覺到,身邊的某個人,即使什麽都沒說,卻也因為剛剛唐未最初那句話而緊繃了精神。聽到只是夜盲症,她稍微放松了些。
“商商……”唐未終於開口。
商時雨抬手扣住了藍蕭的胳膊,隻當沒有聽到唐未這句話,仰頭和藍蕭道:“電影馬上要開始了,我們先去坐吧!”
“啊,好。”藍蕭看看她,又看看唐未。即使燈光很暗,可是,他也依然看到了唐未眼裡的灰敗之色。像一團陰鬱的霧霾,籠罩在他周身。
她埋頭往前面走,走得很快,一眼都不曾看過唐未。這樣的她看起來,無比冷漠,冷漠得仿佛他只是個陌生人。
只是……
她用力扣住藍蕭胳膊的手,還是出賣了她此刻紊亂的情緒。
“到了,你松手,松手!”到了主辦方安排的位置,藍蕭拍了拍她的手,“下手這麽重,我胳膊都要給你拽下來了!”
商時雨似乎這才晃過神來。
手指,稍稍松懈了些,落寞的從他胳膊上垂下。她低垂著頭,頹然的呆立著。
他怎麽會出現在這兒?
那天,他讓她吞下避孕藥,和她說即便懷孕也要拿掉孩子時,仿佛是世界上最殘酷的人。她以為,他不會再履行他們的約定了。
“喂!見到他你就開始發呆,你也太不考慮我的感受了吧?”藍蕭撞了下她的肩膀,語氣裡頗不是滋味。
商時雨這才抬了抬目,蒼白的唇翕動,“藍蕭,你說……他為什麽會在這兒?”
“你說唐未?”藍蕭歎口氣,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她,“你是不是傻了?他是製片人,也是主創團隊之一。 我都在這兒,他出現在這兒就一點都不稀奇。再說,蘊靈是主演,他來捧場,是理所當然。”
“……原來如此。”商時雨呢喃著。明明早已經對他一點期待都沒有,可是聽到藍蕭給自己的這個答案,還是心酸。
“坐吧,不然擋到前面的視線了。”藍蕭將她摁著在座位上坐下。
商時雨沉默一會兒,才又幽幽的問:“你說,他真的是夜盲症嗎?”
唐未翻了個白眼,“是你說的,讓我別在你面前提他。可你看看你現在這樣,一見到他,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我覺得他好像瘦了很多。”
“你別亂想了。”藍蕭兩手抄著,“他穿那麽厚,還能看出瘦來?”
“……以前他從不戴帽子的。”
“最近降溫得這麽厲害,別說是他了,就是我都打算戴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