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舒達夫旁邊,偶爾會給他喂水。 很耐心,也不嫌煩。
父親問什麽,他便仔細的答,沒有半點兒少爺的架子,每一個都答得很全面。
“嗯,和舒年一般大,我們以前就是老同學。”
“我家也住這一塊。往前面走點兒,不遠。回頭您要是身體好些了,我帶您去我那邊逛逛。”
“您問女朋友嗎?還沒呢。喜歡的人倒是有。正追著。”
舒年站在廚房門口,怔忡的看著廳裡的這一幕。即使父親說話並不清晰,只有簡單的‘依依哦哦’,可是,夜晏卻耐心的詳盡的答。平日裡他再是一個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少爺,可是在父親面前,他卻是個恭敬有禮,懂得分寸的晚輩。
這麽多年,向沐陽都不曾這樣有過耐心陪父親說過什麽話。
舒年有些怔忡,不由得想起那日夜晏在電話裡說的那句‘你未來的老公,會照顧你,也會照顧你的家人’,心尖兒,又顫動了好幾下。凝望著夜晏的目光,不自覺變得柔軟許多。
“看什麽呢?”見她看得出神,桂嬸探頭過來。
舒年心虛,連忙抽回神,搖頭,“就隨便看看。”
桂嬸也順著舒年的眼神看過去,面上挺欣慰的,“這孩子,看著就是個好孩子。”
舒年笑,“桂嬸,你這就看走眼了。以前,他和我是同學的時候,就數他最讓老師頭痛。時不時的就和人打架,書也不肯好好念,作業也從來不交。”
舒年說這些的時候,也沒注意自己說得有些多。
桂嬸的目光往她面上飄了兩下,若有所思。而後,才看似隨意的道:“就是這樣的孩子,才討人喜歡。這孩子,有女朋友了吧?”
舒年搖頭,“他說是沒有。”
桂嬸一邊往廚房裡走,一邊道:“我看著啊,他對你倒是挺好的。他知道你結婚了嗎?”
舒年知道桂嬸是個敏感的人,這話的意思,自然是對自己的提點。她扯了扯唇,重新回廚房忙活,道:“都知道。我和他……就是普通朋友而已。”
她想起那日見到了白家老爺子老夫人,怔忡的看著火上燒著的紅燒肉,略微有些走神。她和夜晏之間,大概,也僅僅只能當普通而已……
桂嬸看她兩眼,歎口氣,“年年,你可千萬別走錯了道兒。和沐陽關系再不好,也不能……”
所有的長輩,都是傳統的人。骨子裡,都不喜歡‘婚外情’這三個字。舒年自己也不喜歡。
桂嬸沒把話往下說了。舒年是個聰明人,自己心裡都和明鏡似的。
就在這會兒,敲門聲陡然響起。
“有客人?”舒年略微詫異。這種吃飯的點,誰會來?
“你去開門吧,興許是隔壁黃叔來借什麽東西。”桂嬸邊翻炒著,邊和舒年說話。
舒年擦了擦手,往廚房外走,穿過廳裡,去開門。
打開門的那一瞬,見到外面的人,臉色一變,幾乎是立刻就要把門關上。可是,對方眼疾手快,已經將門一把推上。
“年年,誰啊?”桂嬸在裡面喚。
“沒誰。”舒年回了一聲,冷著臉盯著外面的人,壓低聲音,“這裡不歡迎你,走吧。”
“爸,桂嬸,是我。”向沐陽看著舒年,話卻是衝裡面喊的。
夜晏原本在給舒達夫剝橙子,聽到這聲音,動作一頓,臉色微涼了些。他往門口掃了一眼。
“向沐陽,你怎麽這麽不要臉?”舒年壓著門板,聲音壓得極低。
向沐陽手裡捧著鮮花,透過門縫看著她,“年年,我是真的很想你才來的。這段時間一直在外面出差,我每天都在想你……”
“這些話,留著去和別的女人說吧。”舒年要把門板給壓上。
“年年,你今天把我在外面關著,我就在外面站一夜。”
“你愛站多久站多久!”
“你一定也不希望爸知道我們現在在吵架吧?你現在不讓我進去,爸遲早要知道。你不是說他現在身體不好嗎,難道你想氣死他老人家才罷休?”
舒年冷冷盯著向沐陽,“想氣死他的,到底是誰?”
“只要你讓我進去,我什麽都不會說。你想要我再演恩愛夫妻,我隻管配合你。”
“我現在沒心情和你演戲。”
就在這會兒,傳來滾軸的聲音,舒達夫坐著輪椅過來了。夜晏起身,推著他過來。舒年轉頭一看,就對上夜晏的目光,她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心裡竟莫名的覺得心虛。可是,明明此刻站在外面的,才是她的丈夫。而且,在向沐陽面前,她都沒有半點心虛。居然在夜晏面前……
舒達夫拉著舒年的手,“唔唔”說了兩句,舒年聽懂了。
她無奈,隻得將門拉開,讓向沐陽進門。
“爸,我剛出差回來,所以這會兒才過來看……”‘您’字,還沒出口,向沐陽臉色一變,僵在了當場。
他盯著夜晏,眼裡明顯幾番變化。從疑惑,到震驚,到憤怒。而後,目光又投向舒年,那眼神充滿了質問。難怪她把他推拒在門外!原來,現在小三都已經登堂入室了!
舒達夫瞅瞅這個, 看看那個,手在兩個男人之間揮了揮。他看得出來,兩個人之間不合拍的氣場。
舒年沒說話,倒是夜晏先開了口:“叔,我和向先生是競爭對手。不過……”
說到這,他頓了頓,意味深長的道:“向先生這次出師不利,一不小心成了我的手下敗將。”
這次在工作上,向沐陽被夜晏擊得連連退敗,簡直能用狼狽來形容。
新仇舊恨夾雜在一起,向沐陽更是怒火攻心。可是,越怒,面上卻越是不動聲色的冷笑,“生意上,我自認不如夜少爺,不過,別的方面,恐怕夜少爺就不得不認輸了。”
他說著,把手裡的花送到舒年懷裡,單手攬住舒年的肩膀,“老婆,喜歡嗎?一會兒讓桂嬸找個花瓶插下來吧。”
舒年身子僵著,不著痕跡的把向沐陽的手推開。夜晏笑了一下,把花抽走,裝模作樣的嗅了幾下,“向先生對舒年看來還沒有我這個老同學來得了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