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隴西向長安進軍,可以選擇兩條路,南線就是沿渭水東進,取陳倉、武功、槐裡,直逼長安,這是便是關隴大道,也是最近的一條道路。
另外一條路是沿涇水向東南,出安定,取新平、北地、池陽,一樣可以攻到長安城下。相比於南面的關隴大道,北面的涇水道要偏遠一些,但相對於南線魏軍的重兵防守,北線所受的阻力相對而言的要少一些。
所以牽弘向劉胤建議從北線進軍,這樣就可以繞開魏軍的主力,避免攻打陳倉眉縣這樣的堅固要隘,長安乃是關中之腹,一旦拿下長安,回過來再解決陳倉眉縣,便可以輕松許多。
王頎也比較讚同牽弘的意見,從關中守軍的薄弱處下手,相對而言比較有利。
牽弘和王頎久仕隴右,對關隴一帶的地形地勢了如指掌,這方面他們最有發言權,所以在議事會上提出進攻方案之後,傅僉黃崇等人並沒有反對。
劉胤沉吟未決,問計於鄧艾:“牽弘王頎都建議走北路沿涇水東進,艾先生以為如何?”
鄧艾呵呵一笑道:“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魏軍在南路布下重兵,而北路相對松懈,但牽弘王頎能想到的,司馬望未嘗不會想到,在下料定主公還未兵出安定,司馬望必定已經派兵前往新平進行阻截,涇水一路,也未必就是坦途。更何況,主公此番東進,首先必取者乃陳倉也,陳倉乃關中西面的第一要隘。佔據陳倉。便可向東窺視長安。向南截斷陳倉古道,不光擠壓掉司馬望在關中的生存空間,而且對進入益州的鍾會也是一個致命打擊。陳倉失守,向益州輸送的糧草輜重也只剩下一條子午道可行。子午道的艱險不言而喻,此舉便可沉重地打擊到鍾會在蜀之軍,也可以封死鍾會從陳倉道回援關中的可能,可謂是一舉多得。在下以為,若想取關中。必先得陳倉。”
“那依艾先生之意,當棄北而南行了?”
鄧艾微微一笑道:“非也,主公還得首先兵出安定,攻打新平。”
劉胤奇道:“先生既然以為該先取◇style_txt;陳倉,為何還是出兵安定?”
鄧艾從容地道:“兵法之道,在於虛實之間,主公若取陳倉,又豈可讓司馬望有備?首攻新平,司馬望必定以為主公將從涇水道進軍,從而抽調兵力前往新平抵禦。主公以一部偏師出安定。主力則突襲陳倉,趁敵不備。奪下陳倉,關中之局面便可以打開。如果被司馬望看破主公的意圖,集重兵於陳倉,恐怕攻之難克。”
劉胤大笑道:“艾先生之意,甚合我心。”
其實在牽弘和王頎提出從北路涇水進軍以後,劉胤不置可否,並沒有點頭同意。在他的內心深處,還是傾向於從南路進軍的,不用鄧艾介紹,劉胤也知道陳倉的重要性,要不然當初韓信也不用選擇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的計謀了。而且此時鍾會的大軍在蜀,陳倉的重要性更是不得了,掌控了陳倉,就等於是掐斷了鍾會的糧草供應線和退路之一,這個意義是非同凡響的。
劉胤清楚,鄧艾和鍾會有著刻骨的仇恨,鄧艾為了報仇,自然難免也時時想著算計鍾會,佔領陳倉,截斷鍾會的歸途,可以迫使鍾會陷入絕境,鄧艾報他的願望便可以再進一步。當然,鄧艾也未必就是全部出於私心,畢竟他的這個建議也是諸多建議之中比較理想的一個,陳倉的得失關乎到整個的關中大勢,自然不可等閑視之。
而且鄧艾提議在安定出疑兵,調動司馬望的整個關中布防,無疑讓劉胤甚為滿意,兵法講究的就是虛虛實實,真真假假,只要能調動司馬望一部分的兵力北移,自然可以減輕主攻陳倉的壓力。
於是劉胤下令王頎率後軍一萬人馬前往安定,從安定沿涇水向東進軍,直指新平。同時,劉胤吩咐王頎要搞大陣式,多豎旗幟,大張旗鼓地從安定出兵,給司馬望產生一種錯覺,認為蜀軍就是要從安定出兵來攻打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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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亭之戰的失利讓司馬望痛定思痛,他很清楚,此役之後,整個關隴的形勢已經是慘遭逆轉,他已經從戰略進攻的位置上轉變成了戰略防守,雙方攻守易勢,他已經再沒有力量能組織得起進攻了。
當然也是指在現有兵力之下,如果司馬昭能再次派出援兵,或者是在蜀地的鍾會大軍部能火速地回援的情況,司馬望還是有機會再次發起反擊的。
但司馬望很清楚, 關洛一帶已經是無兵可調了,現在京城洛陽的守備力量都是極為地薄弱,更別指望司馬昭可以派出另一支的援兵來,都說魏國家大業大,兵力雄厚,但魏國佔據十州之地,疆域廣袤,再多的兵分配下去,每州每郡分駐的兵馬都是極為有限的。司馬望明白,此次所調動的十萬大軍,也已經是司馬昭所能調動力量的極限了,司馬望都不好意思再向司馬昭開口要兵。
至於鍾會,他畢竟是司馬昭戰略體系之中的重要一環,司馬望自然是無權去調動他,很顯然,司馬昭還是希望司馬望可以解決掉關隴的問題,他也一直沒有聽到關於鍾會大軍撤軍的消息,看來鍾會的人馬是指望不上了。
司馬望無奈地接受了這樣的局面,既然無力反擊,那就打好關中保衛戰,絕對不能辜負司馬昭的期望。
比起進攻來,司馬望更擅長於防守,當年長城之戰,司馬望就是用一個拖字訣,將來勢洶洶的薑維大軍擋在長城之下,讓薑維欲進不能,欲退不甘,以四兩撥千斤的策略,化解了蜀軍的進攻,此次的戰役,也讓司馬望得以名揚天下。
所以對於這次的關中防禦戰,司馬望還是成竹在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