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彬在街亭附近晃悠了有很長的一段時間了,這一幕早在落在了在山頂之上的傅僉的眼中,傅僉極目遠眺,早就將街亭內外瞧了個真真切切,看到唐彬一身的甲胄戎裝,部下之人對他又是畢恭畢敬,很顯然這是魏軍的一員重要的將領,至少也是先鋒官一類的角色。
“大概他此刻心裡在想,我就是第二個馬謖吧。”傅僉暗暗地一笑,目測了一下距離,那唐彬倒是謹慎的很,就算是在街亭周圍轉悠,也從沒有靠近過距離土山一箭之地的范圍,很顯然唐彬是害怕山上的蜀軍突施冷箭。
傅僉冷笑一聲,這個距離故然是在弓箭的射程之外,但山頂上可是裝備著魏國所產的床弩,這玩意射程驚人,唐彬所處的位置,也正是床弩的攻擊范圍之內。傅僉下令蜀兵抬過幾具床弩來,搭上巨箭,絞動絞索至滿弦,瞄準了唐彬所在的方向,一齊發射。
這麽遠的距離,想要射中難度很大,傅僉也沒有指望可以一箭就能射死他,不過估計這幾支箭射出去,給那些窺視者也是一個深刻的教訓,讓他們以後接近土山就得多掂量掂量。
唐彬正在左瞧右看,忽然地聽到耳畔有呼嘯破空之聲,這種聲音他並不陌生,不用看也能聽得出來是床弩發射巨箭時的聲音,唐彬頓時冷汗刷地就流了下來,他一直謹慎小心地呆在距離土山一箭之地外,就是為了防備蜀軍的暗箭偷襲。可千算萬算,唐彬卻露算了對方可能會裝備床弩這件事,或許他覺得,將那些笨重的大型床弩弄到這麽陡峭的山上很不現實,本能地忽視掉了。
此時冷箭襲來,唐彬是亡魂大冒,剛剛暗叫了一聲不好,還沒來得及做任何的躲閃動作,勢如閃電一般的巨箭就已經射中了唐彬身前的一名親兵。足足三寸的箭頭輕易地就洞穿了那名士兵的身體,如果不是這名士兵擋著,這一箭很可能就會要了唐彬的性命。
唐彬剛在心中暗叫了一聲僥幸,第二支巨箭又呼嘯而來了。這次直接就射中了唐彬的坐騎,戰馬負痛,高高地揚起蹄來,將馬背上的唐彬狠狠地摔了下去。
唐彬隻覺得自己的骨頭都快散架了,不過他還是很快地爬了起來。狼狽而逃,恨不得一口氣跑出個十裡八裡,逃過那恐怖的一箭。
身邊的巨箭還在呼嘯著射過來,不過準頭比前兩支箭就要差了許多,倒也絲毫再未對唐彬造成威脅,唐彬總算是逃出了床弩的射程,帶著劫後余生的慶幸,令親兵牽過一匹馬來,撥馬而走。
返回了白沙坡,唐彬這才平定了下來。在諸軍驚詫的面容之下,唐彬刻意地板起了臉孔,端起了他先鋒主將的架子。不過唐彬沒有立刻率兵前往街亭,因為他的前鋒營全部是騎兵,隻適合與野戰,象攻打土山這樣的攻堅戰,騎兵便不可能勝任了。唐彬立令在白沙坡扎營安寨,派人立刻向司馬望稟報軍情。
司馬望一聽街亭有蜀軍鎮守,立刻是如臨大敵,下令加快了行軍的速度。很快就趕到了白沙坡與唐彬匯合。
“具體情況如何?蜀軍是如何布防的?領軍之將為何人?”司馬望目光如凜,一連三個問題同時就提了出來,顯然司馬望對街亭的關注程度非比尋常。
唐彬小心翼翼地回答了司馬望的提問,還好自己曾親自前往街亭做過一番查探。回答司望的問題準確而流暢,不過唐彬的心裡還是暗暗地嘀咕著,不知司馬望聽到蜀軍並沒有當道立寨而是選擇了據守土山是何表情。
果然司馬望是一臉的錯愕,追問了一句:“你確定蜀軍領軍之人是傅僉?”
唐彬遲疑了一下,他也只是看到了土山之上有傅字號的軍旗,是不是傅僉本人親臨街亭抑或是蜀軍之中還有別的姓傅的將領。唐彬並不能真正知曉。“末將也只是在山下瞧得蜀軍之中有傅字號的軍旗,按常理度之,街亭如此緊要,劉胤斷不會派一員無名之將來鎮守,末將認為守街亭之人必是傅僉無疑。”
司馬望倒也沒有再質疑什麽,的確現在的街亭對於蜀軍而言,是重中之重,非得一員重將來鎮守才是,現在入寇隴西的蜀將之中,有資望有能力的,也莫過於傅僉了,既然街亭的蜀軍立有傅字號軍旗,應該是傅僉本人親臨無疑。
對於傅僉,司馬望並不陌生,司馬望做征西將軍雍涼都督之時,就曾與薑維鏖兵長城,而傅僉則是薑維麾下最驍勇善戰的將領之一,算得上是老對手了。傅僉也算是蜀軍之中,除了薑維之外,極少數能引起司馬望重視的將領。
不過司馬望聽說了傅僉鎮守街亭並不曾當道立寨而是選擇在了山上扎營的策略, 不禁讓他吃了一驚,這不是當年馬謖所走的老路嗎?
但凡三國時期的軍界政界之人,沒有一個不知曉街亭之戰的,從成王敗寇的角度上來講,馬稷無疑是一個失敗者,而他所采取的策略,無疑也被世人所唾棄,成為打失敗的典型教材,司馬望不相信傅僉這樣的能征慣戰之將居然也會犯這種常識性的錯誤,而且堪稱是大錯特錯,離譜之至。
如果一個將領沒有從前車之鑒中汲取點經驗教訓,那只能證明此人是一個庸才,甚至連庸才也算不上,只是一個蠢才。當年的街亭是如何丟的,想必蜀人個個都是刻骨銘心,然而當他們有機會再次重臨街亭的時候,依然還要再一次地犯錯,這不是愚蠢是什麽?
司馬望嘴角微微露出輕蔑的笑容,看來傅僉也罷,劉胤也罷,不過是些行奇弄險劍走偏鋒之輩,若論真正的行軍打仗,運籌謀略,他們還差得太遠了。
“看來晉王對這個劉胤也是高看了。”司馬望冷笑了一聲,當即下令,十萬魏兵齊頭並進,直取街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