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瓘此刻的內心,恐怕有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他不禁是懊悔不已,大意了,太大意了,萬萬沒有想到鍾會竟然真的敢當堂發難,先前鍾會那些低調的表現,原來都是騙局,這完全是鍾會蓄謀已久的陰謀,想不到鍾會的城府竟然如此之深,如此之可怕,衛瓘不但自己落入了圈套,就連扶風王司馬亮也掉入了鍾會的陷井之中,真是太可怕了!
“鍾會,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如此可是叛逆行徑,要禍滅九族的!”衛瓘歇斯底裡地衝著鍾會大叫道。
鍾會吐字如冰粒:“本督不在乎!”
衛瓘呆住了,他這才想起鍾會在京城並無至親之人,鍾會的妻子早喪,也未曾留下一兒半女,現在鍾會的兩個兒子,都是過繼來的,並非是他的親生骨肉,唯一的親人也就是曾任青州刺史的鍾毓一家了,不過鍾毓已在鍾會伐蜀出征的那一年去世了,鍾會自己大難臨頭,如何還會去顧及侄兒侄女的生死。
當時出征之時,西曹掾邵悌就曾勸諫司馬昭說:“今遣鍾會率十余萬眾伐蜀,愚謂會單身無重任,不若使余人行。”當時司馬昭不以為然,現在看來,倒是一語成讖。
不過知弟莫如兄,鍾毓早對自己的弟弟知根知底,曾私下告誡司馬昭:“我弟弟才智過人但野心不小,恐有不臣之心,不可不提防。”司馬昭聽後哈哈大笑:“若將來果如此,則吾隻治鍾會之罪而不累及鍾氏一門。”只不過現在鍾毓死了,司馬昭也死了,鍾會如果真反了,能不能赦免鍾氏一門就看司馬炎的心情了。
鍾會的一句本督不在乎,已經說明鍾會在謀反的這條路上,已經是下定了決心要一條道走到黑了,現在已經沒有任何的事,任何的人,可以阻擋得了鍾會了。
衛瓘眼前發黑,饒是他百變急智,此刻刀斧加身,也是無計可施。不過衛瓘顯然不甘心,做著最後的掙扎,道:“鍾將軍,其實你這是何必,此時謀反,不過是垂死掙扎而已,襄陽城中,就是扶風王的大軍,現在巴西已經是回不去了,謀叛之後,你如何能立足?朝廷肯定會派大軍進剿的,最後的下場也只能是死無葬身之地。”
鍾會冷笑道:“就算是死無葬身之地,也總比到了洛陽任人宰割強的多吧,衛監軍,你也是聰明人,如何想不到這個道理?”
衛瓘急急地道:“鍾將軍,只要你交出兵權,陛下絕不會虧待於你,念在往日的功勞上面,高官厚祿,完全可以頤養天年,又何須魚死網破?”
司馬亮此刻全然沒了郡王的那份尊崇和威嚴,滿臉可憐兮兮討好著對鍾會道:“鍾將軍還請三思,今日之事,我們就當他沒有發生過,本王以性命但保,到了洛陽之後,本王定可保鍾將軍一門榮華富貴,高官厚祿,如有欺瞞,天打雷劈。”
鍾會鄙夷地看了司馬亮一眼,這些姓司馬的,鍾會對他們再了解不過了,為了活命,再濫的招數也能用上,但他們一旦得勢,翻臉比翻書還快。鍾會根本就懶得理會於他,走到這一步,那就是覆水難收,他回過頭,對衛瓘道:“曹昭伯之事,衛監軍不會忘了吧?”
衛瓘不禁為之語塞,曹昭伯就是曹爽。曹睿去世之後,曹芳即位,曹爽當權,於是司馬懿便靠邊站了,但善於隱忍的司馬懿用韜晦之術騙過了曹爽,乘著曹爽陪曹芳前往高平陵祭祀之時,悍然發動了高平陵政變,一舉奪取了魏國的政權。當時事變發生之後,曹爽還未處於劣勢,當時大司農桓范建議曹爽挾持天子去許昌,並以天子之詔號令天下諸侯勤王,興許局面還可以挽得回來。但是曹爽聽信了司馬懿這個大忽悠的承諾,只要他放棄兵權,就可保一世富貴,胸無大志的曹爽信以為真,交出了兵權。當時桓范痛心疾首地泣道:“曹子丹一世英雄,卻生了一對豬犬不如的兒子!”
回到侯府的曹爽以為可以做個無憂無慮的安樂公了,但狠辣的司馬懿又豈容他在這個世上存活,於是曹爽悲劇了,成為任人宰割的魚肉,落個滿門抄斬的下場。
對付政敵,司馬家從來都不會容半點情面,心狠手辣一直是司馬家的作風,鍾會心知肚明,衛瓘也一樣知之甚詳,鍾會一言既出,衛瓘便知自己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此時的鍾會,已經在叛逆的這條道路上愈行愈遠了。
鍾會不再理會於他,而是將目光盯向了呆若木雞的胡烈丘建等人。
大帳之內的驟然巨變,完全給胡烈他們沒有半點的心理準備, 雖然胡烈丘建和衛瓘走的很近,但衛瓘也從未向他們提及過鍾會要反的事,至於田續、皇甫闓、爰青等人,更是完全地蒙在鼓裡,此時的激變,讓他們一頭的霧水。
到是句安和王買,此刻從夏侯鹹的手中接過了兵器,悍然地站到了支持鍾會的隊伍中,不用說,他們已經是表明了立場,完全站在了鍾會這邊。
看到這一幕,衛瓘氣得有些哆嗦了,原來鍾會早已布好局,所謂的不問軍務,完全是幌子,暗中他早已派夏侯鹹、句安、王買等人設下了埋伏,一切早已在鍾會的掌控之中,可恨自己完全被他的韜晦之計瞞了過去,信以為真,現在落到這步田地,再想反擊已經沒有任何機會了。
司馬亮想從破碎的帳蓬之中看到些希望,那就是他成群的護衛,不過他很快就遭到了夏侯鹹的嘲笑:“郡王就不必枉費心機了,你帶來的那些侍衛,我早派人把他們扔到漢水中喂王八了。”
司馬亮心中突得一沉,所有的希望泯滅之後,他整個兒的人都垮掉了,他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做為晉國的郡王,他還要用大把的時間來享受榮華富貴,可這一切轉眼就要成空了。啟用新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