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炎的酒頓時醒了一大半,司馬炎並不糊塗,司馬駿所指之意,他自然是清楚的很,此番平定匈奴的叛亂,也並不能掩蓋蜀國勢力擴張的事實。
蜀國佔據關中,已經是讓司馬炎如芒刺在背了,這回蜀國更是將觸手伸到了並州和冀州,要知道,這些地方可是晉國的腹裡要地,一旦被蜀國所佔據,晉國的疆土就會陷入到敵人的三麵包圍之中,司馬駿所提到了社稷之患,確實也並非是空穴來風,而是真實存在的。
只是當時為了對付強大的匈奴,同馬炎也不得不默許了蜀軍入境並州的事實,當初蜀軍初來之時,司馬炎一度認為他們成不了什麽大氣候,而且極有可能和匈奴人拚個兩敗俱傷,這樣的好事,司馬炎自然不想錯過。
但讓司馬炎始料未及的是,蜀軍在與匈奴人相爭的時候,完全沒有處於下風,反而是越打越強,人馬越打越多,佔據的地盤也是越來越多,就在匈奴滅亡之前,司馬炎也已經確實感受到了一種危機的存在。
滅掉匈奴人的勝利或許可以暫時地衝昏司馬炎的頭腦,在群臣的一片恭維聲中,司馬炎也確實有些飄飄然了。
快樂的時候人往往會忘掉不快的事,司馬炎也不例外,但司馬駿提及到這件事的進程時,卻又觸動到了司馬炎脆弱的神經。
“哦,皇叔緣何會如此之說?”司馬炎內心之中波瀾起伏,但表面上卻是很平淡地道。
司馬駿顯然沒有猜得透他這位侄兒的心思,他上前一步道:“陛下,臣認為蜀國之禍,更勝匈奴,如今匈奴雖滅,但蜀患未除,實乃是江山社稷之危也。”
司馬炎淡然地一笑道:“皇叔多慮了,區區一個蜀國,還不在朕的眼中,之前朕之所以容忍他們留在並州,不過是想借他們之手除掉匈奴而已,如今匈奴已滅,朕自然不會再容忍他們留在並冀二地。”
“只怕羊太傅不會做如此之想吧?”司馬駿如願以償地說出了他想說的話。
原先的太傅司馬孚病逝於今年春天,羊祜立下了驚天之功,原先的職位已經是位列三公了,此次為了表彰其功,司馬炎晉封他為太傅,所以司馬駿才會稱羊祜為羊太傅。
司馬炎微微地一怔,司馬駿和羊祜不睦,此事朝野皆知,以前司馬駿還因為羊祜與蜀人相通參過一本,這時司馬駿提及羊祜,讓司馬炎第一時間便會聯想到二人之間的恩怨。
司馬炎略皺眉頭地道:“皇叔,你這又是何意?”
司馬駿躬身道:“陛下,臣與羊祜,雖有舊怨,但事關朝廷社稷大事,臣絕不敢因私廢公。如今蜀國劉胤佔據大半個的並州和一小半的冀州,氣勢之盛,也遠非當年可比,羊祜姑息養奸,蜀國已漸成尾大不掉之勢。臣以為,匈奴之患,不過是流寇之患,癬疥之憂,而蜀人之患,乃是真正的心腹大患,如果不能將其徹底鏟除,那麽大晉的江山社稷,勢必將有傾覆之危。”
司馬駿說這話,也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他和羊祜有舊仇,如果此時中傷詆毀羊祜,很容易讓人理解為嫌私報復,所以司馬駿首先聲明表態,這純粹是為國著想,不關乎私人恩怨,將自己撇了個一乾二淨。
而且司馬炎的為人,司馬駿也是清楚的很,畢竟從小看著他長大,他對司馬炎的性格很了解,司馬炎為人極有城府,喜怒不形於色,外人很難從司馬炎的表情上判斷出他內心的想法來。
但司馬駿卻很清楚,司馬炎外寬內忌,雖然表面上他對羊祜很尊崇,但內心之中卻是很忌憚,羊祜功高震主,已經是不爭的事實,司馬駿所要做的,只是在司馬炎燃起的心火之上,給它加點料而已。
果然司馬炎不再淡定了,羊祜和劉胤的關系,他也早已是有所耳聞,只是鑒於匈奴未滅,隻得隱忍一二,將前線的指揮權全權交給羊祜,自己從來沒有干涉過,但現在形勢不同了,如果羊祜繼續地和劉胤有勾結的話,那麽這恐怕將會是一種災難。
“皇叔所慮,朕亦有同感,這樣吧,朕將會傳詔給羊太傅,要他驅逐蜀人,必須在年內,完成這一目標。”司馬炎當即表態道。
司馬駿有些失望,在他看來,羊祜和蜀人關系曖昧,如果司馬炎有些戒心的話,就不會讓羊祜繼續統領大軍,畢竟繼續讓羊祜執掌大權,一旦出現問題,後果可是不堪設想的。
但司馬炎已經做了決定,司馬駿也就無法再說了,不過他的心底,還是升起了一絲的邪火,暗暗地道:“君命不可違,羊祜啊羊祜,我倒也看看你這回還有什麽推托之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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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軍在南宮打完最後一仗, 接下來,就是蜀軍的表演時間了,蜀軍一舉地擊敗了來援的慕容鮮卑並趁勢滅掉劉淵,羊祜都沒有再出兵,他認為,光是蜀軍的力量,就足以應對苟延殘喘的劉淵了。
晉軍當然不會一無所獲,光是在南宮迫降匈奴的五萬大軍,就已經讓羊祜賺了個盆滿缽滿,現在晉軍在冀州控制著魏郡、趙國、陽平、廣平、巨鹿、清河、平原、樂陵等郡,而蜀國則控制著常山、中山、渤海、河間等四個郡,而做為冀州之中心的安平郡,則南北分治,蜀軍控制了信都以北的大部分區域,晉軍則控制著信都以南的大片區域,雙方隱然地形成了南北對峙的局面。
羊祜很清楚,隨著匈奴的被滅,晉蜀兩國的關系,將會重新地回到冰點的狀態,晉蜀兩國之間,也不可避免地要用一場大戰來解決所有的問題。
勝者王侯敗者寇,這場較量將會徹底地改變冀州乃至天下格局。
這個時候,洛陽派出的使者,也已經快馬加鞭飛馳而至。啟用新網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