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太合適吧?” 杜小音愣了半天,終於說了一句話,卻又怕莫言誤解,解釋道:“嗯……我的意思是,它太貴重。”
陽光從窗口透進,照在杜小音的身上,莫言看得清楚,女孩微微垂首,表情依舊淡定,但白皙的脖頸上卻浮出微紅……
莫言笑著解釋道:“談不上貴重,這是我閑著無聊的時候,自己做的護身符。一共做了好幾枚,都送了朋友,這是最後一枚。”
東西既然拿了出來,就沒有理由再收回去,莫言耐心的解釋著,同樣不希望引起杜小音的誤會。
“是這樣啊……”杜小音笑了笑,心情卻有些莫名,原來已經送出去好幾枚了麽?
莫言將護身符輕輕放在桌上,道:“其實就是圖個心理安慰,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說,面臨危機的時候,它的存在,多少能帶給人一些心理上的慰藉。這和西方人喜歡在額頭和胸口畫十字架是一個道理……”
他將話題巧妙的轉移到杜小音的專業上,以此打破彼此間略顯尷尬的氣氛。
杜小音是犯罪心理學博士,自然能看明白莫言的這些小伎倆,笑了笑,便不再扭捏,而是很大方的將護身符拿起,道:“那就謝謝你了……”她自然不可能當著莫言的面將護身符戴上,而是略略欣賞了一會,然後很自然的將它放進了抽屜。
莫言見狀,心中不由輕松了許多。這件禮物如果杜小音堅持不收,他倒未必覺得有什麽尷尬,反正也沒外人看見。對莫言來說,他更多的是不願看見這個女孩再次經歷爛尾樓中的危險,好人應當有好報這句話雖然很俗,但既然自己有這個能力,為什麽不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去印證這句話呢?
“它很靈的……”
莫言開玩笑道:“我找人開過光,出警的時候記得戴上它。”
杜小音笑道:“你還信這個?”
莫言哈哈一笑,沒有順著這個話題往下說,道:“最近有什麽地方需要我幫忙的?”
“有啊,其實你自己不提,我也要找你……”杜小音道:“其實前幾天,我就想找你,但是你也知道,聯合調查組是以國土保衛局的人為主。對了,說起這個,調查組被撤銷的消息你知道麽?”
莫言也不隱瞞,道:“剛才從大李那裡聽說了。”
“你們倆倒是走的近……”杜小音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莫言,話中有話。
莫言笑了笑,自然不肯順著這個話題往下接。有些事情,無須點破,大家心照就好。
杜小音見他不肯接話,便直截了當道:“調查組撤銷後,趙越和徐德發的案子現在由我全權接管,莫大神探,有沒有興趣參與?”
莫言笑道:“那得看有沒有難度了,有難度,我才有興趣。”
杜小音道:“這兩件案子你也算親身經歷過,你覺得沒難度麽?”
莫言道:“老實說,我還真沒覺得有什麽難度。趙越的案子無非就是取證的問題,雖然有難度,但只要釘死他,遲早能找到證據。至於徐德發被毒殺的案子,看似離奇,但實際上只要扳倒趙越,這個案子就等於不破自解。”
杜小音道:“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可是你剛才也說了,趙越的案子難就難在取證上。徐德發已死,線索鏈就此中斷,憑他死前的那些口供,我們很難扳倒趙越。另外,趙越這人狡詐多疑,行事也足夠謹慎,再加上他在宛陵乃至A省經營了這麽多年,身後的保護傘涉及的層次也很深。請問,神探閣下,我該從什麽地方入手呢?”
莫言聞言先是一怔,隨即醒悟過來……面前的女孩和自己不一樣,她不是方正公司的獵手,而是頭頂國徽,代表著法律和正義的警察。
對莫言來說,取證這種事情,隻論手段高低,與其他的事情無關。就像他從淡水山莊救出林燕一樣,只要能達到最終目的,闖進去就是。至於手段是否合法,過程是否給他人造成了傷害,只要無愧本心,他是一概不論的。
“聽你這麽一說,難度的確很大。如果一味從正規渠道走,這件案子恐怕會無限期擱置下去……”
莫言道:“可惜,我現在是七處的顧問,算是半官方性質的身份。至少在正規渠道上,我沒有什麽地方可以幫助你的。”
他刻意強調了自己顧問的身份,為的是說出下面的建議……
微微一頓,他接著說道:“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個建議。”
杜小音點頭道:“請說……”
莫言笑了笑,道:“為什麽不尋求方正的幫助呢?”
尋求方正的幫助?
杜小音微微點頭,臉上若有所思,大約明白了莫言的意思。
趙越的案子難就難在證據這一環節上,沒有足夠的證據,很難扳倒這位勢力盤根錯節的商人。又或者說,即便獲得證據,也必須是符合法律程序的證據。否則,同樣無法扳倒這個擁有保護傘和律師團的毒梟,甚至還有可能被他利用法律武器倒打一耙。如果這種事情真的發生,對杜小音這樣的執法者來說,毫無疑問是一種極大諷刺……
而莫言身為七處正式聘請的顧問,此時的身份算是半官方性質,所以,他即便有心幫忙,也是無處使勁。不過有意思的是,莫言不僅是七處的顧問,同時也是方正信息的員工。半官方性質的身份使得他無法劍走偏鋒,但另一個身份卻可以有效的避開這一層桎梏。
所以,他強調了自己在七處的身份,同時又提出建議,讓杜小音尋求方正信息的幫助。
這種方法其實就是換個馬甲,以警方之外的身份隱在幕後,幫助七處尋找證據。
這樣一來,他所找到的證據只要有效,無論是否符合法律程序,七處都可以完全采用。這就好比一個小偷,在偷取了某個貪官的財富後,因為良心發現,舉報了這個貪官。那麽在這種情況下,他所提供的證據完全可以被警方合法的采用。
簡而言之就是,警方可以采納小偷提供的證據,但卻不能自己去做小偷。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杜小音輕輕點頭,但秀眉卻依然輕蹙,道:“但是有個問題,我們和方正信息是合作單位,如果直接向方正提出這樣的請求,那麽將來獲得的證據,在程序上依然是有問題的……你明白我的意思麽?”
莫言笑道:“我當然明白,這就好比你想獲得某個東西,自己去偷是違法,雇請別人去偷同樣是違法。”
杜小音哭笑不得,卻又不得不承認,這個比喻很貼切。
莫言又道:“其實這個問題很好解決,既然你們不能成為方正的客戶,那就替方正另找個客戶……”
杜小音聞言,先是點頭,隨即卻再次蹙眉,道:“……這的確是個解決問題的好辦法,但問題是,我上哪去找這個客戶?你應該知道,如果真的扳倒了趙越,那麽這個客戶很有可能因為這件事情,在將來遭遇到一系列法律上的問題。”
莫言笑道:“放心吧,這個客戶我已經替你找好了。”
杜小音一怔,問道:“是誰?”
莫言卻是賣了個關子,道:“以你的聰明,即使我不說,你也應該能猜到這個人是誰。”
我應該能猜到?
杜小音聞言,揉著太陽穴仔細想了一會兒,忽然間,一個人的名字跳進了她的腦海。
她恍然大悟,脫口道:“林飛宇?”
莫言笑道:“沒錯,就是他……上次我將趙越的電腦交給他,雖然沒有細說,但以他的聰明,想必已經猜出一些什麽。如果我現在去找他,告訴他如果肯花一筆錢,就能讓某個恨他入骨,並時時覬覦他女兒的家夥徹底完蛋。你猜,他會怎麽做?”
杜小音苦笑道:“他還能怎麽做?林飛宇比任何人都了解趙越,對他來說,趙越根本就是一座邁不過去的山……如果我是林飛宇,我想,我根本就沒有選擇的余地。”
莫言點頭道:“沒錯,他根本就沒得選擇……如果林飛宇接受我的建議,他甚至無需通過方正信息,直接就可以雇請一個有能力的人,對趙越展開調查。當然,就像你說的那樣,他可能因此而承擔一些法律上的麻煩, 但相比女兒的幸福,家庭的存亡,他有的選擇麽?”
“另外,如果一切順利,因為林飛宇的努力,七處將會獲得一份符合法律程序的證據,從而將趙越徹底扳倒。那麽,警方是不是可以認定,他的這種行為屬於重大的立功表現呢?你看,只要這種認定成立,再加上適當的操作,他完全可以避免來自法律上的一些小麻煩,不是麽?”
杜小音聽到這裡,道:“最後一個問題……”
莫言道:“你說。”
杜小音道:“其實我最擔心的不是林飛宇面臨的法律問題,而是某個被他雇請的人。”
莫言笑道:“不用替古人擔憂了……我保證,這只是林飛宇的小麻煩,絕對不會牽扯到其他人。”
我替古人擔憂?
杜小音不禁咬唇,給了莫言一個白眼……
話說到這裡,兩人已是半公開的在‘編織陰謀’,莫言對此當然是毫無壓力,但杜小音卻是免不了有些忐忑。
身為警察,她更習慣與陽謀,而不是這種表面看似合法,實際卻是劍走偏鋒的招數。但不知為什麽,當莫言提出這個辦法時,她不僅沒有反對,甚至在內心深處,還隱隱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期待……
“每個人的心底都潛藏著某種犯罪的欲望……”杜小音的腦海裡忽然浮現出這句話。
她看著滿臉陽光,正朝自己微笑的某個膽大妄為的家夥,心裡不禁輕輕哀歎一聲,這算是近墨者黑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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