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亦有道,吃我們這碗飯的沒規矩可不成……” 范長雲嘿嘿的笑著:“我不會告訴你是誰讓我來這裡的,至於你說的東西,我就更不清楚了。兄弟,就別玩什麽九九歸一了,利索點,就用我的這把槍,給我個痛快吧。不過上路前,能不能給支煙抽?”
范長雲骨子裡是個狠厲的人,對別人狠,對自己同樣狠。
面對死亡的威脅,他顯得毫不在乎,其實很多年前,當他走上這條不歸路時,就有了橫死街頭的覺悟……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
對他這種有著濃厚黑色背景的人來說,生與死早就看開了,生當盡歡,享盡奢華。死,也無非就是那樣,眼一閉,權當是睡著了……
二十多年的江湖,他早就有了面對死亡的覺悟。
不過有意思的是,他不懼怕死亡,但面對莫言時,卻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敬畏。
關於這一點,就連他自己都是百思不得其解。除死無大事,我連死都不怕,卻為什麽會畏懼那個年輕人呢?
這看似一種悖論,但實際上,這世上每個人都有自己所畏懼的事物。有的人畏懼死亡,有的人畏懼失去,有的人畏懼活著……
死亡或許是結束所有事情的最佳方式,但卻無法抹去生前的畏懼。范長雲不是心理學家,他只是一個積年的老混混,所以他想不明白這其中的關竅。
不過源於對莫言的那種莫名的敬畏,此刻他雖然面對著死亡的威脅,但心中卻始終覺得,自己未必就會死在這裡……那可是大師,能人所不能的大師!
所以,他表面看似混不在乎,但實際上卻在用自己的方式盡量的拖延著時間,希望能等到‘大師’降臨的那一刻。
“幫個忙,兄弟,先給支煙抽……”范長雲再次提出要求,道:“你放心,冤有頭債有主,抽了你的這支煙,見了閻王老子,我絕不會報你的名字。嘖,說起來,還沒請教兄弟的尊姓大名呢。不介意的話,報個名吧,也好讓我知道到底是栽在那路神仙的手上!”
“我姓胡……”拿槍的男人點了支煙,塞進范長雲的嘴中,微微皺眉道:“你真的不肯說?”
范長雲心中冷笑,老子說的越快,死的就越早,你當老子是傻子呢?
他大口的吸著煙,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拿槍的男人正是趙越的頭號手下胡建成,他盯著一臉混不吝的范長雲,心中也是有些無奈。
對他來說,殺掉范長雲不過舉手之勞,但是他卻拿不準這姓范的究竟在為誰服務。淡水山莊現在正處於風雨飄搖之際,實在經不起太多的覬覦,他覺得自己有必要搞清楚躲在范長雲背後的人究竟是誰。此外,他是一路跟著范長雲來到這西村鎮的,不曉得比自己早一步進入四海修配廠的范長雲,究竟有沒有收獲?
趙越的觸角很多年前就已延伸至西村鎮,所以胡建成很快就從西村鎮的地頭蛇那裡獲知於寡婦和徐德發的關系。徐德發的保密工作做的雖然不錯,但這只能瞞過宛陵市區的人,卻無法瞞過西村鎮上的人。他甚至以於寡婦遠親的名義,和鎮上的地頭蛇打過幾次交道,希望於寡婦的汽配廠能獲得這些地頭蛇的照顧……
有鑒於此,胡建成實在拿不準,早自己一步的范長雲,究竟有沒有拿到某些對趙越不利的證據?
范長雲身後的人究竟是誰?
他手中有沒有掌握對老板不利的證據?
僅此兩點,若是不搞清楚,胡建成就不敢輕易送范長雲上路。
“胡哥……”
鬥室的門忽然被人敲響,隨即,一個黑壯的男人推門走了進來。
這人綽號黑皮,正是這西村鎮上的頭號地頭蛇。
“胡哥,有人過來了……”黑皮道:“按你的吩咐,兄弟們把這廠子的周圍都給看住了。胡哥,您看,是不是把這人弄進來問問?”
胡建成道:“會不會是過路的?”
黑皮道:“不可能,於寡婦這廠子偏的很,而且關門也有一段時間了,一般人是不會來這裡的。黑燈瞎火的往這裡來,對半是衝著廠子來的。照我看,要麽是個偷兒,要麽和這姓范的有關。”
胡建成點了點頭,認可了黑皮的分析,道:“這人長什麽樣?”
黑皮道:“黑燈瞎火的看不太清,不過肯定是個年輕人,而且還蠻鎮定的,叼著根煙,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貨是在散步呢……”
胡建成沉吟片刻後道:“先不急……等他進了廠子再抓不遲。”
黑皮道:“他要是不進來呢?”
胡建成瞥了一眼黑皮,似笑非笑道:“放心,黑皮,答應你的好處不會少了一分半厘,不用這麽上趕著表現。”
黑皮被他戳穿心思,不禁有些尷尬,訕笑道:“我這不是想著光拿錢不辦事,有些對不住胡哥嘛。”
微微一頓,又道:“對了,胡哥,於寡婦的屋子我都讓人翻遍了,沒找著什麽筆記本、帳本之類的東西。您看,還要不要繼續?”
胡建成道:“繼續找,除了筆記本帳本之類的,電腦u盤什麽的也別放過。另外,找東西的人可靠嗎?”
黑皮道:“放心吧,胡哥,是我媳婦和小姨子,一個鍋裡吃飯的人,絕對可靠。”
“一個鍋裡吃飯?”胡建成撇嘴道:“我看是一張床上睡覺吧?”
黑皮恬不知恥的笑道:“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
肥水不流外人田?
距離四海修配廠大約五十來米的地方,莫言微微一笑,心說這叫黑皮的家夥倒是老實不客氣,姐妹花啊……
在本我意識的籠罩下,四海修配廠中的一草一木都在他的監控中。
胡建成和黑皮的對話,同樣落在他的耳中。
此刻他已確定,這個姓胡的多半就是趙越的人,而范長雲就是栽在這人手中。
胡建成的出現,莫言並不不覺得意外,七處雖然暫時拿趙越沒有辦法,但卻是步步緊逼,除了對淡水山莊的監控外,對趙越的朋友和下屬也展開了拉網式的排查。無論有沒有嫌疑,總之先查一遍再說。而且這種排查是公開進行的,並沒有對趙越保密。
這種調查其實就是一種公然的施壓,同時也是在彰顯警方決不放棄的態度,趙越如果抗不過這種壓力,那麽必然就會自亂陣腳……
有時候,打草驚蛇,其實也是一種不錯的策略。
螻蟻尚且貪生,又何況趙越這種梟雄?
在這種情況下,他必然會垂死掙扎,抓住一切可以救命的東西,哪怕僅僅是一根稻草!
因此,莫言對胡建成的出現一點都不感到意外。自己和杜小音能判斷出徐德發另有秘密據點,身為徐德發合夥人的趙越自然也能猜到,如此,他派出大量的手下試圖趕在警方之前找到這個地方,實在沒什麽好奇怪的。
唯一讓莫言有些驚訝的是范長雲,他沒想到,這個積年的老混混也有如此硬氣的一面。
尤其是那句‘盜亦有道’……
老實說,這句話在范長雲的口中說出,多少有些不倫不類,但卻可以看出,這家夥做人還是有自己的底限和原則的。
“包括范長雲在內,一共十三個人,其中兩個在修配廠外,其他的都在廠內……”
夜色中,莫言步履輕松的往修配廠走去。
在他看來,眼前這一幕這只是小場面,沒必要遮遮掩掩,以力破局才是最好的方式。
修配廠裡的人,無非是些街面上的混混,除了胡建成手中的那把槍,混混們手裡的武器不過是些嚇唬人的西瓜刀和鋼管。這些東西對普通人來說,頗具威懾力,但對莫言來說……套用一句遊戲術語,這些武器甚至無法破防,實在沒什麽好擔心的。
因此,莫言覺得沒必要太重視這些人。
此外,這裡很僻靜,沒有警方的監控,也沒有來自四面八方的媒體記者,這給了莫言更大的活動空間和自由。
修配廠的門是虛掩的,莫言走到門前,輕輕推開已經有些鏽跡的鐵門。
入眼處,是一個面積不算太大的停車場,地上布滿黑色的輪胎擦痕和油汙。
修配廠的燈光有些暗……
莫言走到停車場正中, 停了下來。
周圍一片寂靜,沒人任何人現身……
“這家夥到底什麽來頭?”
修配廠的東邊,鬥室裡的燈已被關掉,黑皮和胡建成站在窗前,觀察著停車場中央的莫言,都是微微皺眉。
黑皮小聲道:“這家夥居然真的就這麽進來了……胡哥,你說這家夥到底是傻大膽,還是有恃無恐?”
胡建成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和黑皮一樣,他心裡也很疑惑,搞不明白莫言究竟是什麽來頭。
他不擔心別的,最擔心的就是這人與警方有關系,又或者,這人根本就是個警察!
胡建成心裡很清楚,如果來人是警察的話,黑皮這幫人根本就派不上用場。
這幫混混欺負良善各個都是好手,與人搶地盤時,也有敢豁出命不要的狠人。但是一物降一物,這些人一旦遇上警察,卻仿佛見了貓的老鼠,別說是衝鋒陷陣,沒有陣前反水,將你賣給警察,就已經是相當的講義氣了!
“胡哥,這家夥會不會是個警察啊?”
“警察的風格我很熟悉,出任務至少也得兩人,這人應該不是……黑皮,你出去盤盤他的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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