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貓說杜山的性情像蕭峰,蘇克表示完全讚同。
昨晚的讀書時間,他重點閱讀了黑貓推薦的金庸和古龍兩位武俠小說巨匠的作品。
古龍的作品他看的是《楚留香傳奇》和陸小鳳傳奇》,金庸的作品看的是《射雕英雄傳》和《天龍八部》。讀完之後,那種欣喜和驚豔,甚至還要超過《無人生還》。
並不是說《無人生還》不夠好,而是他忽然發現,武俠小說居然還可以這麽寫!
金庸先生的作品最大的特點是大氣磅礴,擅長將故事巧妙的融合於歷史之中,然後用豐富且高超的筆觸勾勒出一個栩栩如生的江湖世界,甚至能讓你信以為真。而古龍先生同樣擅長營造虛擬的江湖世界,在這一點上,蘇克覺得他甚至比金庸更勝一籌。此外,他的寫作技法別出機杼,文風獨特另類,不僅將戲劇、推理、詩歌等元素帶入傳統武俠,還融入了自己獨特的人生哲學。
身為武俠小說愛好者,拜讀過兩位大師的作品後,蘇克感覺自己就好像是發現了新大陸的哥倫布,那一刻的心情根本無法形容。
在金庸大師的作品中,蘇克最喜歡的人物要數蕭峰,然後是亦正亦邪、狂傲不羈的黃藥師。
所以當黑貓說杜山很像某個書中人物的時候,他立刻就想起了蕭峰。
蕭峰原名喬峰,在金庸先生所著《天龍八部》中的男主角。
斯人生於遼國,長於大宋,實為契丹人。
他之一生,可歌可泣,既是絕世俠客,亦是悲情英雄。
在讀到蕭峰以斷箭自盡於雁門關外時,自詡感情淡薄的蘇克也忍不住眼眶濕潤……
“老杜的確很有蕭大俠的風范,可惜他不會降龍十八掌,身邊也沒有願意與他同生共死的阿朱姑娘。”
蘇克看了一眼身邊的杜山,忍不住有些感慨。
他身邊的這位老兄性格穩重,重情重義,的確是人生道路上難得的良友,奈何在愛情的道路上卻頗有些坎坷。如果將杜山換做其他人,蘇克倒也不會這麽感慨。常言說得好,時間是最好的良藥,也是最好的忘情水,總有一天它能治愈你心底的疼以及思念……
但是蘇克很懷疑,這句話對杜山能否起到同樣的作用?
記得是去年的四月份,為了讓杜山忘了那位遠走澳洲的前女友,蘇克和胡德凱預謀著將陽台上的那幾盆花給偷偷扔掉。事實上他們真的這麽做了,但結果卻不盡如人意。杜山看到空空如也的陽台後,什麽都沒說,既沒有責備,也沒有埋怨,隻是消失了整整兩天,然後一身疲倦的帶著那幾盆花回到了宿舍。
從那以後,寢室裡的人就再沒有打過那幾盆花的主意,也再沒人提起杜山的那位前女友……
“你覺得自己像誰?”黑貓忽然問道。
我嘛?
蘇克沉吟片刻後道:“我覺得自己有點像虛竹……”
黑貓有些驚訝,道:“我沒覺得你們相似啊,那貨就是個木頭疙瘩,你比他可機靈多了。”
微微一頓,又道:“好吧,其實我想說的是,比起他來,你的底線和節操可以拿去喂狗了……”
蘇克就當沒聽見這句話,笑道:“我說的不是性格,而是際遇和經歷。你看,我和他一樣是人窮臉醜。身世也有類似之處,雖然沒他那麽慘,但也是從小就沒了媽,親爹又是個性子淡的,而且又組建了新家庭。再說背景,我是傳大學生,算不上超一流學府,但也算是名牌。虛竹出身少林,牌子顯然比我更硬,但是呢,雖然身在名牌體系中,但我們又都是各自體系中的籍籍無名之輩。我是一枚單身大學狗,姥姥不親,舅舅不愛,他是少林寺中一小僧,地位甚至還比不上我,都是人群中最沉默的那一撥。最後說際遇,我們同是在籍籍無名之時遇到自己人生中的貴人,他遇到的是天山童姥,我遇到的是你……你看,我和他是不是很像?”
黑貓眨了眨眼,道:“聽你這麽一說,還真是挺像的。”
一人一貓一路扯淡,完全將杜山給忘了。
杜山倒也沒計較,因為他完全不知道看似沉默的蘇克其實正和黑貓做思維上的交流,而且他已習慣了蘇克經常性的突然沉默。搞文字工作的好像都有這毛病,腦中冒出一個想法後,就會不由自主的陷入斷電狀態,對外界不聞不問,不理不睬。以前在寢室聊天或者開臥談會的時候,蘇克就經常這樣,前一秒鍾還在侃侃而談,後一秒鍾卻忽然神遊物外……
對於這種狀態下的蘇克,不僅是杜山,周尋和胡德凱也都早已習慣。
去往五味居的路上,杜山特意比蘇克快了半步,並不時的用余光注意著蘇克,生怕陷入神遊狀態的蘇克撞到了什麽東西……
杜山並不知道,這一切蘇克其實都看在眼裡。
蘇克感歎道:“我忽然在想,老杜的那位前女友,在未來的某一天裡,會不會因為離開老杜而後悔?”
黑貓忽然很深沉的道:“關於這個疑問,我推薦你去看《大話西遊》,或許你會找到答案……”
蘇克道:“大話西遊?聽著好像跟西遊記有關,是衍生小說嗎?”
黑貓道:“不是小說,是電影,一部根據西遊記改編的無厘頭電影。”
蘇克怔了怔,道:“圖書館裡還能看到電影?”
黑貓撇了撇嘴,道:“為什麽不能?這麽說吧,如果你的理想是當一個導演的話,那麽當初你看到的就不是圖書館,而是一座美輪美奐的電影院。說到底,無論是圖書館還是電影院,它們都是靈魂世界的投影。我所見到的,我所經歷過的,以及我的所思所想,都可以在這個世界中具現出來。身為我的靈魂共生體,你有權瀏覽這個世界裡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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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幾個好久不見,真是想死我了……”
五味居的門口,一身名牌的胡德凱誇張的伸開雙臂,道:“來,老么,趕緊跟哥抱一個。”
蘇克一臉嫌棄的低著胡德凱的臉,將他推到一邊。
胡德凱一臉驚愕,道:“啥意思啊,是不是有伴了?喜新厭舊啊?”
杜山在一旁笑道:“你還好意思說……除了開學那幾天,就沒見你在宿舍冒過泡。說真的,你現在恐怕連宿舍大門朝哪邊開都忘了吧?”
胡德凱抱拳作揖,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兩位大俠,咱們換個話題怎麽樣?別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說著,他忽然注意到蘇克肩膀上的黑貓,免不了和其他人一樣驚訝了一番。
不得已,蘇克隻好將剛才敷衍杜山的說辭又重複了一遍,然後毫無意外的再次招致貓爺利爪的偷襲,疼得他齜牙咧嘴。
“老周呢?這都到飯店了,怎麽還沒來?”胡德凱問杜山道。
杜山道:“剛打過電話給他,說是六點鍾才能脫身,讓我們先吃。”
胡德凱道:“行,那咱們先吃,邊吃邊等。 ”
說著,他在前面開路,領著蘇克和杜山往訂好的包廂走去。
五味居算是中檔飯店,檔次、味道以及性價比都很不錯,因此周末的時候客人格外多。
去往包廂的路上,蘇克就見到好幾撥來自傳大的食客,有學生,也有老師。
蘇克和這些人基本不熟,杜山認識其中的一撥,倒是胡德凱幾乎和每撥人都能說上幾句。這一路上就見他不停的和人打著招呼,再加上一身的名牌服飾,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這家飯店的老板。
好不容易在包廂中坐下,蘇克問道:“老胡,聽說你從你爸那裡騙了一筆錢?”
胡德凱一臉不爽的道:“怎麽能叫騙?那是我爸,親爸!用他幾個錢而已,而且還是為了事業,怎麽能叫騙呢?老么啊,不是做哥哥的說你,你是文學工作者,用詞怎麽能這麽不謹慎呢!”
蘇克一拍桌子,瞪眼道:“少跟我這裡扯犢子,一個鍋裡吃了三年多的飯,我還不知道你?趕緊交代你騙錢的目的、過程和動機。別說我沒警告你啊,我們的政策是‘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何去何從,你自己思量。”
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
胡德凱愣了半天,才吃吃的道:“老么,你說反了吧?”
杜山一旁笑道:“不是老么說反了,是他學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