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我出去找他。”

“葉姑娘，主人現在不會見你，你還是好好休息，一切，待他復仇成功之後再說。”沉香勸解她，更確切的說，是攔住了她。然而葉楚心卻推開了沉香的阻攔，話語也堅定了幾分。“你明知道，我們的關系現在瀕臨決裂，如果你不讓我見他，不讓我問清我想問的事情，那麽後果，你自負。”

迎上葉楚心蒼白無色的面容，還有她話語中的決絕，這讓沉香變得左右為難起來，既害怕她和寒月天分離，也害怕她做出其他更加極端的事來。

“好，葉姑娘，我可以帶你去見主人，但是……”

“你擔心的，一樣都不會發生。”

“只要你不離開主人……”

任由沉香將鬥篷披在自己的身上，葉楚心冷冷的勾唇。“他還會在乎我是不是會離開他麽?”

“我曾無數次的想象過，當你知道這一切事實的時候，會是怎麽樣的一種心情，恐懼亦或是絕望，再或者是對我的痛恨，不顧一切的想要殺了我，所以我做了千千萬萬種準備，甚至不惜在你身體裡下蠱，只是我沒想到，你會這麽平靜，心兒，又或者說，你是不那麽恨我的?”

再一次聽到這個醇厚的嗓音，仿佛是隔了千千萬萬年，陌生得葉楚心好像活在上一輩子，可是，她並沒有表現得任何激動，她甚至比前一刻平靜許許多多，並在沉香的攙扶之下，走到了寒月天的面前，朝前伸手去抓他的手臂。“你最後要走到哪一步?復國麽?”

“心兒……”

“你若成帝，我就是皇后，我擁有你還擁有天下，我為什麽要恨你?”聽完葉楚心的話，寒月天的雙眸，帶著一層濃烈的迷霧，因為她的反應太過奇怪，奇怪到他內心忍不住的上下忐忑。“你真的不恨我?”

“我不恨你，我也追不上你，所以我只能等你，等你每天各方算計之後，回到我的枕邊。”

將她打橫一抱，寒月天把她平放在了身後的床榻之上，語氣，終於似如從前那般輕柔。“心兒，你沒讓我失望，我就知道，你是唯一一個不會離開我的人。”

“我太累了，我想休息，你陪我。”葉楚心沒有說的更多，語氣中只有無盡的疲憊，和壓抑之後，略顯顫抖的嗓音。

“好，我陪你……”

恨他?這懲罰未免也太輕了，從雲蒙山就開始騙她，一邊給她下毒，一邊給她解藥，血洗了碧玉山莊，殺光了輔國將軍全家，最重要的是，她的身，她的心，如果這世上有一種恨能夠承載這麽多的人命還有傷害，她一定會拚盡全力去恨他，可是，恨他有用嗎?

雙眼沒了，渾身是傷，如果恨他能夠挽回這些，她當然願意恨他……

可是這一切都是枉然，所以她不會恨，她會依靠自己的力量，從他手中奪回一切，讓他好好的嘗嘗，被人欺騙凌辱，生不如死的滋味。

沉沉的一覺醒來，身邊已經沒了寒月天的氣息，葉楚心在沉香的攙扶之下坐起身來，嘴角也顯得有些嘲弄。“又去辦事去了?”

“夫人，劍星的仇，主人一定會報。”

推開沉香扶住她手臂的雙手，葉楚心平靜的搖了搖頭。“葉振濤不是好對付的，你去幫他吧，別讓他受傷，還有，替我求一個情，把秋雨留下，不要傷害她。”

“夫人，那你好好休息。”

休息?腦袋裡至今還能回憶起輔國將軍府的慘狀，遍地的屍體，匯成河流的鮮血，那些無辜的眼神，那些質樸善良的仆人，全都死在了寒月天的算計之下，而沉香居然叫她休息?他今日要去屠盡的，

可是葉府……啊……可即便是這樣，她為什麽還能平心靜氣?

難道，她潛意識中，早已覺得不安了麽?

一直站在葉楚心的房外，寒月天負手看著談話中的兩人，他自然是不信葉楚心內心沒有恨意，可是，她願意為他壓製內心的憤怒，是不是也代表，她願意給他機會，將一切都重新補過?

他愛她麽?當然，這是毋庸置疑的，否則他不會娶她，可是，比起他的宏圖霸業，比起他的復國大計，葉楚心也不是不能犧牲的，他一直在心底這樣告訴自己。

開門便見寒月天佇立門口，沉香拉上門鎖，而後朝著寒月天低頭。“主人。”

“夫人說什麽?”

“夫人讓我去幫你，唯一的請求，便是放過葉秋雨。”

揮手讓沉香先行離開，寒月天伸手推開了沉香剛才合上的木門，見葉楚心掙扎著要坐起身來，他立即就掠身而上，直接掐住葉楚心的脖子，但是，並沒有用力。“為何不恨我?為何不怪我?我騙你不是麽?你為什麽可以這麽雲淡風輕，你明明最恨欺騙。 ”

“可以血洗碧玉山莊，可以屠盡將軍滿門，你早已沒了人性，但是為什麽不殺我?你殺我明明比撚死一隻螞蟻還要容易。”

“我不回答你，你便不會回答我麽?”寒月天與她斤斤計較起來，眼底，不知道究竟帶著怎樣的光焰。

“是。”

“因為我愛你，不殺你，是因為我不舍。”聽完他的答案，眼淚，終於從血色盡失的臉頰流淌了下來，滴在了他的手背之上，燒灼了他的內心。

“我也愛著你呀，寒月天，不管你是誰，你做過什麽，如何傷害了我，我都沒有辦法欺騙我自己，我心痛是因為我愛著你，我不恨你也是因為我愛著你，否則我不會毫無怨言的將雙眼給你，不會為了你不顧性命的以身犯險，是，我心裡很憤怒，我真的很想殺了你，可是這一切沒用啊……因為我知道我殺不了你，所以，你有沒有什麽藥，可以讓我忘記你給我的傷害，忘記你對我的欺騙利用?”

“心兒……”

“前半生，過得真的太苦了，從不知道幸福是什麽，如果你真的對我還有一絲的情義，你還念及我們的夫妻之情，你就讓我忘記一切，讓我安安靜靜的呆在你的身邊，你做什麽，我都相信，你是帝王，那我就做你的皇后，你是浪子，那我就做你平凡的妻子，這便是我唯一的請求，答應我可以嗎?”

她願用回憶來成全他們之間的碎裂。

她願意放下他對她的所有傷害，一心一意的留在他的身邊。

他相信她已經痛到了極致，所以，他當然願意，用她的方式，留住自己的妻子，這也是他們之間，唯一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