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醉兮忘兮(上)
流晨,留塵。腦海裡,一點模糊的影像如水波般隱隱浮動。鳳舞想去努力聚集,那水波卻又瞬息而逝,無影無蹤。
似是看出了鳳舞的神色異樣,玄冥緊張地問道:“鳳兒,哪裡不舒服嗎?”
“啊?”鳳舞愣了一下,繼而答道:“沒有,進去吧。”鳳舞邁步向裡走,心裡卻是想著,這般的對話,似乎是凡世戲書裡常有的橋段。
“真是聽書聽多了,自己居然都能接下去了……”鳳舞小聲的嘀咕了一句,人已進了殿中。玄冥站在原地,心緒糾結複雜。
玄冥去找過提鵠。提鵠言說,斧魂上神的忘情醉,與忘川水本質相同,會令人忘記事情。唯一不同的是,忘川水會讓人忘記一切,而忘情醉只會讓人忘記情傷。
“小臣也不知該如何解這忘情醉,倒是聽靈仙們提及過,凡塵之人因為刺激或是外傷,使得這人失去了以往的記憶,便尋著一些熟悉的人和物,過往事情來刺激一番,有的也是好了的。但這法子,小臣委實沒試過。”
提鵠說得懇切,怕是這話也只會對玄冥說說而已。玄冥詢問提鵠,這法子會不會傷了鳳舞。提鵠卻是不能說個明白,建議徐徐漸進。
“父君。”小白離伸手搖晃玄冥。玄冥回過神來,領著小白離進了流晨殿。
鳳舞正自打量著客廳的擺設。一切器物簡約,無一分累贅,卻是必要的一樣沒少得,看在眼裡很是舒服。環視了一遍又一遍,鳳舞總覺得有些不對,卻又一時說不出哪裡不對,也就作罷了。
玄冥進來後,拉著鳳舞將臥室、書房和客房都熟悉了一遍。好在這流晨殿不是很大,主臥客房如鳳舞的洞府相同數目。不過,人家這客房的格局,也足以比她那主臥大了些。而鳳舞所處這間臥室,更是寬敞得緊。
目光流轉,落在窗台上一株熟悉的花朵上,鳳舞走了過去。
翠色的枝葉,如碧玉般剔透。三片瑩白的花瓣,泛著淡淡的藕荷色綻放開來,一條細長的花蕊結成一個圓。
忘川花,花開三生三世,結一心與君。為君開,為君落,情起情滅,一劫過往。
“原來,你也喜歡這花啊?”鳳舞小心的撫了撫花瓣,問道:“這株忘川花,也是離了忘川水的嗎?”玄冥看著鳳舞的側影,眼中劃過一絲傷痛,答道:“不是。”
這三百年,只要玄冥在九重天,便會每日從忘川河取來一株忘川花,放在此處。當年,阿一的那株忘川花,便是放在這裡的。
鳳舞轉身離開窗邊,走向床鋪坐下來。不比自己那張小的床,坐上去很柔軟,鳳舞甚是滿意。小白離跑過去,也如鳳舞一般坐上去。
玄冥說道:“你先在這裡住著,等到婚……”話到此處,玄冥轉了口,說道:“你若是不習慣,我再安排別的住處。”鳳舞撥弄淺紫色的紗帳,說道:“不用麻煩,這裡很好。”
鳳舞話音落下,一名身著湖水綠衫子的小仙婢,端著兩盤乾果走進來。見得玄冥三人,小仙婢的目光落在鳳舞的臉上時,神色愣了一下,繼而回過神來放下托盤,福身見禮。
玄冥說道:“靈溪一直照顧著離兒,過來這裡照顧你,我也放心些。”小白離急急說道:“娘親放心,靈溪姑姑是好人。”鳳舞一愣。
靈溪又一欠身,道:“姑娘有什麽需要,盡可吩咐靈溪。”鳳舞點頭,道:“有勞。”靈溪輕淺一笑,道:“姑娘客氣,這是靈溪應該的。”鳳舞含笑頷首。靈溪側身對玄冥說道:“君上,司筆星君似乎有事找您。
”玄冥應聲,對鳳舞說道:“鳳兒,安心等我回來,我有事與你說。”鳳舞點頭。玄冥回身又叮囑靈溪,道:“小心侍奉姑娘,有事喚我。”靈溪應諾,玄冥這才轉身離去。
靈溪沏了碗茶回來,鳳舞便一邊和小白離玩著,一邊與之閑聊。靈溪看著鳳舞時,目光翻湧著複雜。鳳舞雖然看不清,卻感覺得到。聊著聊著,鳳舞便有些困了,徑自爬上床睡了。
鳳舞這一覺睡得很香,好像還做了個夢,似乎有人在笑,還有人在哭。哭哭笑笑的,弄得鳳舞煩了,緊緊蹙起眉頭。
“夢到了什麽?不開心嗎?”隱隱約約的聽過誰溫柔的聲音?
眉間傳來一點溫度, 輕輕的撫摸,很舒服。鳳舞漸漸舒展眉頭,唇邊似是還有著似有若無的笑意。
玄冥的手從鳳舞的臉上離開,拿過她的右手,小心拆開紗布。傷口已經長出一點新肉,但仍舊可見白骨。玄冥拿出藥膏,仔細塗抹起來,又小心的包扎好。
直到日頭西斜,玄冥做好了晚膳,鳳舞依然在睡,玄冥不得不叫醒鳳舞。鳳舞坐起來,仍是一臉的迷糊。
玄冥打趣道:“你怎麽這麽能睡?像頭小豬一樣。”鳳舞打了個哈欠,道:“不滿意,退婚啊,來得及。”“你……”玄冥看著鳳舞尤自揉著眼睛的迷糊樣,暗暗壓下火氣,說道:“飯菜也該好了,起來吧。”
語畢,玄冥轉身取了布巾打濕擰乾,遞給鳳舞。鳳舞伸出左手接過來,猶豫片刻,還是開了口,道:“聚靈珠,我會還給你的,就是還需個百八十年。”
本已轉身欲出去的玄冥,聞言住步,眼眸微閃,問道:“你想說什麽?”鳳舞答道:“我是想說,就算是你退婚,我也不會霸著聚靈珠,就是想請你再容我些時間。”
悔婚者,便要無條件放棄聚靈珠。
這一點,鳳舞也是在軟的硬的,吵鬧了幾次退婚之後,月若才告訴她的。當年,鳳天上九重天討珠,離莫天君自然不肯給。為此,兩人還在即墨海上打了一架。
正在兩個人僵持不下時,斧魂來了,提及聯姻一事,離莫天君這才答應下來。鳳天害怕離莫天君反悔,便提出悔婚者,就要放棄聚靈珠的要求。對此,離莫天君欣然同意,這樁婚事也就定下來了。於外界,即墨海上這一戰卻是密而未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