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賓至如歸(下)
斧魂所釀,四海八荒皆知,卻是難求的很。就是離莫天君等上神,也是不能令其舍出一壺半壺的。鳳舞此番言語,確是將玄冥瞧在眼裡了。
鳳舞又倒酒,才發現沒酒了,可憐兮兮的看向玄冥。
玄冥道:“不是說斧神不在谷裡嗎?這幾壇就省著些喝吧。”鳳舞伸出一根手指,甚是溫柔的問道:“成嗎?”“不行。”玄冥回答的乾脆。
鳳舞鬱悶的拿著筷子一戳,憤恨道:“都怪小青,探親這麽久了還不回來?還有斧魂,將我的嘴養得刁了,自己卻見色忘義,一跑就沒個蹤影,活該他被玉流折磨。”
看了一眼玄冥,鳳舞又好心的解釋道:“玉流是斧魂兩百年前救得一隻小白狼。斧魂那老家夥,治好了人家的傷,卻不肯放人家走,八成是看上人家了。可憐了那隻小狼,老牛吃嫩草。”
鳳舞因為鬱悶,八卦了斧魂幾句,又為小白狼玉流掬一把同情淚。忽地,鳳舞似想到了什麽,轉頭看向玄冥,問道:“你今年七萬歲?”
玄冥想了想,答道:“七萬一千六百五十八歲。”鳳舞挑眉道:“我想想我是十四萬……”“十四萬三千九百零兩歲。”玄冥淡淡報出一串數字,說道:“我不嫌你老。”
我可不可以說,我嫌你嫩啊?鳳舞腹誹。玄冥看著鳳舞,極其霸道地道:“不可以。”鳳舞險些被湯嗆了,皺眉問道:“你是蛔蟲嗎?”
玄冥是不是蛔蟲,鳳舞不知道,但是可以確定的是,他很喜歡擾人清夢。一大清早,鳳舞再次被小白離糯糯的喊聲,和酥麻麻的“狼啃”叫醒。
小白離白嫩嫩的小臉兒近在咫尺,饕餮寶寶趴在床邊,玄冥站在三步之外,含笑看著鳳舞。
鳳舞掐了掐小白離的臉頰,問道:“什麽時辰?”玄冥答道:“卯時星君當值。”鳳舞翻了個身,說道:“我和辰、巳兩位星君較熟。”
玄冥眉頭一挑,道:“是麽?看來,離兒的建議是對的。”鳳舞沒將玄冥的話入耳,迷迷糊糊中,感覺臉頰上一涼,龍涎香撲入鼻內。
鳳舞下意識的睜開眼睛,就看到玄冥促狹的神情。
小白離用小手捂上眼睛,手指間露出一條縫隙,“咯咯”笑道:“父君不害羞。”玄冥不以為然,道:“以後離兒叫不醒娘親,就換父君來叫。”鳳舞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道:“你、你……”
鳳舞“你”半天,終是什麽都沒說出來,乖乖的起床。
玄冥拉著鳳舞,帶上小白離和饕餮寶寶早起散步。鳳舞沒有壁虎一族斷尾的本事,打又打不過,隻好臉色臭臭的隨著玄冥。然而,玄冥卻腹黑的拉著鳳舞走在人多的地方。面對自己的子民,鳳舞也不好再臭著臉。
於是,鳳舞和玄冥手牽手,同遊梧桐城的消息,迅速傳遍上東荒,更以不減反增的趨勢散播出去。
三人一獸回轉洞府時,府外站著一名青衣人。鳳舞看不清楚那人的面容,試探地問道:“小青?”青衣人上前兩步見禮,道:“洗秋見過君上、小天孫,見過姑娘。”
青藤精洗秋,乃是月若從外面帶回來的。歷經千載,終成人形。
當時,鳳舞剛剛百來歲,沒少捉弄洗秋,洗秋都是溫溫潤潤的,從來不惱。一來二去,鳳舞便黏上了洗秋,將其規劃為自己的跟班兒。因為洗秋喜穿青色衣衫,鳳舞便喚其“小青”,每次玩劣使壞,也都是指使的他。後來,鳳舞搬離梧桐皇城,洗秋便也在隔壁落了戶,妥貼的照顧。
小青回來了,灑水掃地做飯的活兒,
也就如以往接過來了。隻是,當鳳舞吃了幾口之後,忽然就覺得吃了三百年的飯菜,怎麽也沒滋味了。鳳舞看著小白離也是微皺著眉頭,作一臉關心狀,問道:“離兒,你怎麽不吃啊?”小白離嘟著嘴,答道:“這個哥哥做的,沒有父君做的好吃。”
鳳舞簡直就想抱過小白離來,一頓“狼啃”。玄冥眉眼不抬地道:“為客者,隨主便。”
小白離顯然有些似懂非懂,茫然點了點頭。鳳舞急聲道:“你不是說,自己不是客人嗎?”話一出口,鳳舞就悔的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忙低下頭扒飯。
玄冥的嘴角微微上翹,應道:“嗯,鳳兒說的對。”鳳舞不應,隻是一個勁兒的扒飯。
布谷鳥一家探親去了,小白離和饕餮寶寶隨洗秋走了。洞府內,只剩下鳳舞和玄冥二人。
鳳舞斜躺在榻上,玄冥沏了兩碗茶,送給鳳舞一碗,自己則端著茶走到窗邊的書案前,看向窗外。窗外,兩三丈處有一方池塘,池內粉荷碧葉,隨風輕動,搖曳生姿。
“那是小青弄的。”鳳舞喝了一口茶,將茶碗放在矮幾上,說道:“小青喜歡這些花草。本來還有不少花的,被我給拔了,這個是我打賭輸了。”若不然,鳳舞也不會留著它。
玄冥鋪開紙,提筆蘸墨,問道:“你不喜歡花?”鳳舞想了想,答道:“斧魂那裡,有幾株忘川花,倒是蠻好看的。可惜,離了斧魂的藥水滋潤,那花也就不開了。”
玄冥的手微微一抖,一滴墨滴在紙上。黑白相映,有些刺眼。
鳳舞自顧自的道:“你也奇怪是不是?忘川花開在忘川河邊,沒了忘川水,它就只剩枝葉可活。斧魂說,他有個故友,偏要讓忘川花離了忘川水開出花來。”
玄冥運筆,在那滴墨點上勾勾畫畫,隨口問道:“為什麽?”鳳舞答道:“斧魂沒說,我估計那個人不是有什麽苦衷,就是腦子有問題。”
玄冥此時已勾勒出一塊兒岩石,開始描畫虎身。寥寥幾筆定了位置,一隻虎爪正是那點墨跡,踏在岩石上。
玄冥手中畫著,口中淡淡道:“有時間定要去看看。”鳳舞打了個哈欠,應道:“好,有時間我帶你去。”
語畢,鳳舞側著身子,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好,很快就睡著了。玄冥畫好了老虎,抬頭看向鳳舞,怔怔看了片刻。再回神時,卻見又一滴墨汁落在紙上,染了虎頭。
錯了一次可以改,錯了兩次,就不會再有機會了。這一幅畫,終究是毀了,而人呢?
給讀者的話:
在此要謝謝紫魅公子做的封面,我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