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點四十在解放路工商銀行門口” 看著筆記本上突然冒出來的這段話,大四學生劉思遠覺得哭笑不得。
五分鍾前,懷著忐忑心情的劉思遠在筆記本上隨意寫下了一句話:‘如何能保證百分百入取公務員?’結果筆記本就給了他這樣一個無厘頭的回答。
劉思遠手上拿著的這本黑色硬皮筆記本,是他很小的時候他從舊貨攤買來的。當時的經歷隻能用緣分來形容,仿佛命中注定般他一眼就看上了那本毫不起眼的筆記本,最後幾乎沒花錢就從舊貨攤那裡得了過來。
隻有他自己知道,這本筆記本其實是有靈性的,經過多年磨合,劉思遠驚奇的發現自己居然可以通過在上面書寫和它交流!雖然這貨脾氣還不小,有時候愛理不理的,但無論如何也陪伴了劉思遠多年,在他心中地位不亞於一個多年的好夥伴。
尤其重要的是,它關鍵時刻從不掉鏈子,每當劉思遠面臨人生轉折點的時候,筆記本都會給出正確的抉擇。
當然,平時這本筆記對於他的問題並非百分百回答,那得看它心情,這一點也讓劉思遠覺得,這個筆記本與其說是什麽神器,還不如說是一個妖精。
這一次,劉思遠的問題很籠統,很沒有水平,他原本以為筆記本會不屑一顧,然而在這關鍵時刻它表現得非常給力,很快劉思遠就在他的問句下面看到了一排湛藍色的繁體字,‘八點四十在解放路工商銀行門口’
問題和答案很不搭調,劉思遠仔細一琢磨就更無語了,因為從他學校出發,去解放路和去考場根本就是兩個相反方向。難道老子在那銀行門口一站就可以考取公務員了?更重要的是九點就要考試,八點四十分跑到好幾公裡遠的地方去,考試鐵定遲到。
事有反常必為妖,現在劉思遠更相信這個筆記本裡藏著一個妖精了。
信還是不信?劉思遠知道自己可能要做出一個人生最艱難的決定。
最終他身使鬼差的選擇了相信。公務員考試這一天,劉思遠早早起床,讓他同寢室友笑他說公務員考試可不是比誰起得早。劉思遠懶得回答,也無臉回答,隻是趕緊出去坐車,甚至還提早了幾分鍾來到了解放路的工商銀行門口。
劉思遠提早來到工商銀行的目的,在於心想著一旦到了筆記本說的時間如果什麽都沒有發生,他還可以立刻趕去考試。
8點39分59秒……就在劉思遠糾結著的時候,他突然看到兩個人來到了一輛停著的奧迪A6前,其中一個相對年輕些,大概三十上下當時他猜測可能是司機,殷勤地拉開了後面車門,一個挺著油肚的中年人手裡拿著個小包,行色匆匆,準備走上奧迪,說時遲那時快,突然旁邊衝出來三個小青年,分別染著紅黃綠三色的頭髮,穿著前衛,一看就是非主流失足青年的樣子。
三個小青年分工明確,其中兩個個子更加強壯的紅綠毛,一邊一個,迅速控制住那個猝不及防的年輕人,另外一個相對靈活的黃毛,趁年輕人被製住,速度飛快,毫不猶豫衝到中年人跟前,目標明確,一出手就搶走了中年人手上的黑色提包。
這一幕自然正好被劉思遠收入眼底,此時還沒有走出校園,正是熱血沸騰的年歲。見此情景,他什麽也來不及想,甚至忘記了自己一大早跑到這個鬼地方是來幹什麽的。他飛身上前,趁那黃毛小夥得手後打算狂奔逃跑之機,突然伸出腳將其絆倒。
另外兩個紅毛和綠毛一看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當時就急了,兩人果斷放開了那個年輕人,衝著劉思遠就飛撲過來幫忙,劉思遠當時也是熱血沸騰,不就是人多,有啥了不起,他不但不退縮,反而惡狠狠衝著紅毛和綠毛就撲了過去,掄起左拳一記擺拳正中紅毛右臉,痛得紅毛不停罵娘,綠毛見狀,抓住劉思遠出手後的空檔,一記膝蓋正好頂在了他肚子上,這一記力量奇大,痛得劉思遠當時人就蜷縮起來,那紅毛見狀,嘴裡罵罵咧咧道:“CNMD,讓你小子多管閑事!”掄起拳頭就往劉思遠腦袋上砸去。 正當劉思遠絕望之際,一道人影從後面撲了過來,不是別人,正是剛才被製服的年輕人,就見他一把將紅毛撲在了地上,發瘋一般的和他在地上翻滾扭打成一團,劉思遠一時有種錯覺,這哥們該不會是猛張飛投胎吧?
所謂打架最怕的就是不要命的,那紅毛本就是求財,遇到那年輕人這種不要命的很快就有些敵不過,劉思遠受到那年輕人彪悍氣息的鼓舞,正好瞥見那綠毛想去幫忙,於是也同樣撲過去,和那綠毛廝打成一塊。
此時,一開始猝不及防飛奔狀態中被劉思遠絆倒的黃毛總算搖搖晃晃站了起來,剛才那一下狗啃泥可把他摔得不輕,起來後那黃毛揉了揉眼睛,就見到劉思遠和那年輕人與自己兩個同伴扭打成一團,頓時他就是怒從胸中來,惡向膽邊生,這小子估計是三個人裡腦子最活絡的一個,並不著急衝上去,而是左右看看,很快他陰險的笑了起來,從路邊撿起了一塊拳頭般大小的石頭,一步步向扭打中的四個人走去。
他的目標是那個已經把紅毛打得快招架不住的年輕人,他慢慢的走到那年輕人身後,隨後嘴角露出決絕之色,右手揚起那石頭對著年輕人腦袋就砸了下去。
‘砰!’的一聲巨響,打鬥中的四人都被驚到了,仿佛說好般同時停手,隨後眼睜睜的看著手裡拿著石頭的黃毛兩眼翻白,身體漸漸軟了下去……他身後露出了一個挺著油肚的身影,手裡還拿著一根高爾夫球棒……
接下去的戰鬥就變得毫無懸念,場面從二對三變成了三對二,雖然其中那個中年人看上去戰鬥力很弱,但是畢竟手裡有件凶器,殺傷力卻一點不弱。
一番搏鬥,成功製服三個小流氓後,警察非常及時得趕到,幾個警察簡單看了下劉思遠和那年輕人,他們沒有什麽大礙,主要都是皮外傷,倒是那個紅黃綠三位,腦袋上都挨了下悶棍,至今仍然沒有清醒過來。
劉思遠有些奇怪,怎麽警察這麽快就來了,平時效率應該沒那麽高啊。
這時那中年人走過來拍拍他肩膀道:“小同志不錯,傷口沒啥大礙吧?”
劉思遠忙道:“沒事,沒事,就是點小傷”接著隨口感慨了句道:“今天警察來的倒挺快。”
那中年人呵呵一笑道:“他們敢不快?”雖然他說話時候臉上掛著輕松的笑容,但是劉思遠不知道為什麽卻感受到一股深深的威嚴。
這時警察裡面一個一看級別就不低的帶隊者快速跑到中年人身邊,關切地問道:“歐陽部長,您沒事吧?我們來晚了,向您做檢討。”
那中年人擺擺手道:“我沒事,你們帶小楚和這位小同志去檢查下傷口吧。”
那警察立刻敬了個禮,道:“請歐陽部長放心,我們會安排兩位去醫院接受檢查。”隨後又轉頭對劉思遠道:“這位小同志,檢查完身體還要請你去局裡做個筆錄。”
劉思遠啊得一聲驚叫,這才想起來今天自己的正事,頓時汗如雨下,連忙道:“警察同志,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今天正好還要參加公務員考試,這時間上恐怕已經要遲到了……”
本來警察還想說什麽,結果那中年人揮揮手道:“小同志見義勇為,是個好苗子,不參加公務員考試那是我們漢江市的損失。”他說完後,理都不理那幾個警察的意見,對那司機道:“小楚,要不你先開車帶這位小同志去考試?”
‘司機’小楚毫不猶豫點了點頭道:“明白了,我立刻去辦。”
說罷,他也不顧自己的傷勢,立刻把劉思遠請進駕駛座的副座,然後一腳油門,奧迪A6頓時變成了F22,一路掛著風聲衝到了考試地點。
考場門口的老師黑著一張臭臉,愛理不理地亮了亮腕子上仿江詩丹頓的海鷗表,說道:“看看,這都什麽時候了,已經過了15分鍾了,你回去吧。”
劉思遠當時就覺得世界要崩潰了,帶著哭腔哀求道:“老師,你就行行好,不過剛剛過了15分鍾,算我求你了!”
那老師理都不理他的哀求,冷冷的表情看著他道:“你下跪也沒用……上回鄰省就有人這麽幹了,沒用!”
當時劉思遠就差點直接撕了那筆記本了,還好那司機一句話救了它。
那司機拍拍劉思遠的肩膀,淡淡地說了聲:“小夥子,別急。”
然後,他用受傷的手慢條斯理地掏出手機,隨意地撥出了一個號碼,少頃,電話通了,那司機帶著幾分上位者的獨有的口氣說道:“劉主任嗎?我是楚子強,我剛送一個考生過來,在你們門口,你們看門的同志非常負責任,不允許我們進去,我想,像這樣負責任的同志,還是要專門向你劉主任提出來表揚一下的。”
電話聽筒裡頓時傳出來一陣雞飛狗跳的聲音,劉思遠站得遠,雖然聽不清對方在說什麽,但明顯能夠感覺出對方像是正站在余震不斷的地震災區。
沒幾分鍾,一個中年人氣喘籲籲的從學校裡跑了出來,如果結合他的體型來說的話,更應當說是滾了出來。那看門老師一見那中年人連忙打招呼叫主任,後者卻毫不領情,反而用眼神惡狠狠瞪著她,一幅要吃人的表情。讓那看門老師頓時就渾身戰栗起來。
那中年人目標明確,直接奔向那姓楚的‘司機’,拉住他得手一通狂搖,嘴裡連連道:“楚處長怎麽大駕光臨了?也不提早通知小弟一聲,好做準備……”他一邊說,一邊眼珠子滴溜溜亂轉,到處亂瞄。
而那司機,好吧,確切說是楚處長先是呲牙咧嘴一番,顯然是被這家夥的‘熱情’牽動了傷口,隨後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胖胖的劉主任頓時就發現了他的傷口,嘴巴張得老大,半響才激動得大叫道:“這……這怎麽會這樣?!來人啊,還不快把楚處長扶到醫務室去!”
那楚處長這時候打斷他道,說道:“我就一點皮外傷,不礙事,另外,劉主任您也別看了,歐陽部長沒來,不過呢,領導千叮嚀萬囑咐,委托我把這位小同志送來參加考試。這位小同志遲到可是因為見義勇為,打退了三個企圖搶劫歐陽部長的不法分子,你說是不是一個好苗子啊?結果沒想到你們老師這麽認真負責,把我們給攔在了校門口,唉,我都不知道如何向歐陽部長交待呢。”
那劉主任連忙道:“楚處長,那還用說嘛!小同志果然是有為青年,我們漢江市為你感到驕傲。”
劉思遠頓時就鬱悶了,自己都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他還在那邊說無用的廢話。
楚處長也看出那劉處長的不合時宜,他揮揮手道:“這件事以後再說吧,劉主任,你看人家小同志已經遲到半小時了,按照考場規矩……”
那劉主任連拍胸脯道:“楚處長,你放心吧規矩也是為人服務的嘛,這位小同志見義勇為, 我們不讓人家考試,這於情於理說得過去嗎?我們會為這位小同志專門安排考試的。”楚處長這才滿意的道:“行,那我就把小同志交給你了,劉主任,歐陽部長可是很關心小同志考試情況的。”
那劉主任立刻點頭哈腰道:“明白,明白。不過楚處長你也趕快去醫務室簡單處理下……”
楚處長頗為矜持地點點頭,嘴裡還道:“其實不用那麽麻煩,一點小傷,領導還等我呢。”不過腳步卻隨著那劉主任一起走進了學校。
那帶著海鷗表的女老師眼睜睜的看著三人從她身邊走過去,張大嘴巴,眼巴巴地看著他們,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而那個楚處長和劉主任也完全把她當作了空氣一般。
後面的事情就可想而知了,劉思遠的確半點委屈沒受,劉主任楞是破例讓他一個人多考了一個小時。更過分的是,最後那一小時,當他孤零零地一個人在那邊奮筆疾書時,監考的那位中年婦女走到了他的身邊,站住不動。劉思遠抬頭看去,只見中年婦女秋波如水,不斷地在他和試卷之間來回瞟著。劉思遠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以為這一下肯定要貞潔不保了。
“老師……”
那中年婦女拚命搖頭眨眼,同時把手指頭指向了卷子上的某一道題……。
這題……好像答得有點不太理想哦。劉思遠嘗試著改了個選項,再抬頭看去,只見那中年婦女的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手指接著又指向了另外的一題……
尼瑪,這是我考還是你考啊?
劉思遠自卑並快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