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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文魁》1207章 輿論熱點
就在申時行辭相之時。

 林延潮與鄒元標之間通過書信往來,引起的論爭也是達到了高峰。

 林延潮,鄒元標二人都是朝野上下公認的通儒,門人也是遍布天下,特別是林延潮,其林學與事功學派,以及躋身於理學,心學之後,為儒門中第三學派。

 當日鄒元標得林延潮回信時,正在東林書院講學,見書信後是苦思了一夜,次日即是寫信答之。

 其在信中寫到,見字如晤,得大宗伯之信,喜不不勝……信中所言,對上以約禮,對下以約法,一句勝道千言,千古治道盡括其中。

 約法當簡而明,上對於下者不可濫刑,但違法必罰。是故漢高祖入鹹陽約法三章,天下歸心。

 約禮用繁,含於巨細之中,上對上者應勤諫,分毫可諫。然而不可刑於上者,以下凌上則無尊卑可言。

 當年程頤諫折柳,取自周禮‘春不樵采’,此無不當之意,但為天子不喜,後世儒者竟以迂腐,殊不知禮法之義。

 信末鄒元標又對林延潮變法之見批評了幾句。

 聖人雲無為而治,當今治理天下當與民休息,以不生事為貴,興一利則生一弊,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天下之利,莫過於定。天下之害,莫過於爭。故禮不可更,法不可變,愈變則人心越亂。

 接到鄒元標的信後,林延潮真是拜讀了一番。

 一個哲學理論是否有生命力,在於時刻包容任何事務,並不斷將之納入自己的體系之中,使之成為縝密的邏輯,用來解釋萬事萬理。

 這就是陸九淵說的‘六經注我,我注六經’之境界。

 鄒元標顯然也是這個層次,而他借用哲學的體系就是程朱理學。

 鄒元標借自己所提的‘約禮約法’論證了自己理論。

 刑法對於老百姓而言,應該簡單明了,容易讓人懂。若是法律太嚴苛,並事無巨細的規定,不僅繁瑣,更讓皇帝與親民官容易濫刑於百姓。秦朝滅亡就是前車之鑒。

 反過來約禮,是乃下對上。那麽身為肉食者,作為治理者,應該比老百姓更十倍地嚴格要求自己。

 比如之事有傷風化,但在百姓與官員之間處置是不一樣的。

 再比如程頤諫折柳,天子不過折了一根柳枝有什麽,讀書人常笑在程夫子面前,連柳樹也不折了。

 但依周禮有‘春不采樵’之言,天子折柳樹放大出去,天下老百姓每個人都效仿如此,大家都折幾根就不好了。天子身為萬民至尊,在禮法上當時時為萬民的表率。

 所以這柳樹老百姓可以折,天子就不可以折,折了就是違禮。只要違禮,就是有絲毫不對的地方,讀書人也應當上諫,否則已經是刑不上大夫,若連說也不讓說,也就無從約束天子了。

 這也是授權者受責不受罰。

 林延潮對鄒元標這論點竟感覺無從反駁,一時也不知道如何化解才是。

 好比以往大家都嘲笑程頤諫折柳如何如何迂腐,但程夫子複生,當面告訴你一句,那是約束皇帝的,你一個老百姓我才懶得說呢。

 當然這話肯定有邏輯上的漏洞,但為辯而辯不合林延潮現在身份,何況他為什麽要辯。

 林延潮認真思考後回信給鄒元標。

 古禮三百,威儀三千,刑亦正刑三百,鄒兄所言‘慎刑繁禮’,正合於聖人製禮之道。

 馬屁拍完,林延潮就開始反駁了其大意是。

 禮不下庶人的意思,並非是庶人可以不知禮,而是當先以禮法教化庶人,知禮後方能約禮。

 至於刑不上大夫,也不是保持尊卑,而是輕易苛刑於上,這樣無人敢於任事。

 辯論到這裡,林延潮又寫到,

 聖人曾言,殷因於夏禮,所損益,可知也;周因於殷禮,所損益,可知也。由是可知,十世之禮,可損益,百世之禮,可損益。

 周公製禮樂時,猶恐‘君子恥其言而不見從,恥其行而不見隨’,而今已去兩千載,我輩動則法古則後於時,動則修今則塞於世。

 這裡林延潮引用孔子的話來辯論,鄒元標說禮不可變。

 但孔子說過,殷禮從夏禮而來,但有所損益,周禮從殷禮而來,但有所損益。由此可知十世百世以後的禮,雖說相承襲,但也是可損益的。

 周公當年製禮樂時,仍擔心君子不會跟隨,但現在去周公製周禮已兩千年了,我們卻仍信心滿滿守著周禮不變,法古就是落後於當下,拘泥現狀就跟不上時代的發展。

 林延潮又寫到,禮法非天降,非地生,發於人間,合乎人心而已。

 循循相因,無疑於固步自封。千百年來以降,代代皆是大爭之世。

 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人當如此,國亦當如此。

 林延潮洋洋灑灑寫了幾千字,心底激蕩不能平,信到最末他不由想起嚴複的天演論。

 又補了一句‘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這句話林延潮猶豫了很久要不要寫。

 這話放在動物身上,好比氣候變冷,更強壯耐寒才會活下來,這是沒錯。

 但放在人上?怎麽能輕易說一個人有用沒用?

 古時身強力壯者為尊,但後來贏弱書生也可為官。

 再如殘疾人,再如窮人,也用適者生存?

 殘疾人中有霍金,窮人雖窮,卻更有改變現狀的迫切願望,一旦遇到機遇也會翻身。

 盛世百年讓大大夫們缺乏憂患意識,從上到下隻想著如何搞平衡,這樣沉睡的雄獅不抽幾個鞭子是決計醒不來的。

 所以這句話正確也不正確一樣,放在當下還是正確。林延潮盡管知道此言爭議很大,但仍是寫在給鄒元標的信中。

 二人都是同意將書信示於學生,所以書信內容由門下的討論,傳播了出去。

 在萬歷十九年這個年份,在明帝國的東方,豐臣秀吉已是矢志討伐朝鮮。

 朝鮮國雖有聽到風聲,但國內官員上下仍是過著醉生夢死的生活。

 西北的順義王,海西蒙古各部正與鄭洛的大軍對峙,副總兵拜增援時見平叛明軍軍容不過如此,不由生輕中國之心。

 播州的楊應龍暫時臣服,內心卻對大明更加不滿。

 而在帝國的內部,老百姓們剛剛從前兩年的大旱裡緩過來,但還未來得及歇一口氣。

 大明天子萬歷皇帝憂心於國本之事,想著如何拖一年是一年。

 至於宰相申時行這邊考慮著致仕之事,那邊朝野上下卻是飛語不斷。

 然而經過京師與無錫的書信往來,林延潮與鄒元標兩位朝野上下最負盛名的通儒間對話,在當今官員士子之間激起了熱烈的反響。

 身為禮部尚書,又有敢言之名,林延潮的兩封書信可謂令人耳目一新,令天下的讀書人對於事功學派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

 鄒元標的犀利的言辭,也是毫不遜色。

 天下讀書人圍繞著有明治善治,約禮約法,慎刑繁禮,特別是那句‘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進行激烈的討論。

 從興辦義學,再到開辦報社,然後事功學派的複興,以及在讀書人圈子裡流傳,還有科舉的側重,最後是林延潮禮部尚書的身份。

 這些合在一起在讀書人中漸漸興起了談論實學的風氣,不少有識之士目光轉向經濟民生,而不再是專注於經義禮法之上,這一場朝野上下辯論,就在大明朝這內憂外患的環境下貫穿了整個萬歷十九年。

 林延潮有些欣慰,自己這麽多年的努力,總算有些成果,雖說成功尚遠,但是孕育的土壤已是開始松動了。

 林延潮尚未如何推波助瀾時,哪知他的學生們更是幹了一件,所有人沒有想到的事。

 在翰林院的新民報上,方從哲自作主張將林延潮與鄒元標二人的書信辯論直接在報上刊發,並以翰林院的立場在二人的辯論後面發表社論。

 林延潮知道頓時心疼,深覺得錯過了一個機會。

 這要是放在天理報上刊發,以鄒元標與自己的名人效應,對於天理報的銷量而言,肯定是一個井噴。但是想想也是算了,畢竟在禮部的報紙上登禮部尚書的文章總是不好。

 但不得不說方從哲身為新民報的主編,在把握輿論熱點爆點上確實乾得漂亮。他利用自己是林延潮的學生的身份,搞到了第一手資料,並加以利用。

 新民報定位就是面向讀書人層面並走大眾路線,不怕別人說自己媚俗,也不怕別人笑話層次低,但在娛樂之余在時政的評論上還是相對公正客觀,選題上側重於經濟民生,並盡量解釋得通俗化,不是動則以經義糊弄人。

 故而新民報的成功自然有他的道理, 這數刊登載林延潮與方從哲的辯論,以及持中的社論,一下子讓新民報的銷售突破了萬份。

 與鄒元標辯論之時,林延潮也沒有閑著。

 工科左給事中陳應龍上疏朝廷,言現任兵部尚書王一鄂正在患病,應將封貢之權還給禮部,同時會同館仍歸於禮部管轄,以免耽誤國事。

 吏科右給事李沂上疏附和。

 眾所周知,這陳應龍,李沂二人都是萬歷十四年庶吉士,林延潮不僅是他們的恩師,也是他們為庶常的教習師。

 上疏之後,申時行與許國通氣後,決定如奏將事權還給禮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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