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在自家樓下,鄭富強的臉色晦暗莫名,終於“咚”地一聲,他用手給方向盤來了一下狠的,可心中的鬱悶仍然沒有消解。
他隻恨自己不夠警惕,但人沒有前後眼,誰能想到薄景升一個堂堂的國家幹部竟然會用一些黑社會才會用的伎倆!
事已至此,他只能站在薄景升一邊,只希望他的許諾不是狗屁。
搖了搖頭,鄭富強頹然靠在車座上。
“難以忘記初次見到你,一雙迷人的眼睛……”手機鈴聲響起,鄭富強卻一點也不想接電話,今夜的事令他很累,很想休息。
但正所謂人倒霉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鈴聲仿佛永無止境,固執的響著,似乎在和鄭富強做較量。
終於,鄭富強認輸了。
掏出手機,來電提示是個不認識的號碼。
“喂?”
“你好,鄭先生,你可能還記得我,我是許開光。”
“許開光?”鄭富強第一時間想到的是他怎麽會有自己的號碼,但很快釋然,吸了口氣,沉聲道:“這麽晚打電話過來幹嘛?我要睡了。”他不想和這個人扯上太多關系。
很快許開光的下一句話打斷了他掛掉電話的動作。
“睡?鄭先生今夜被人那麽算計了一把還能睡得著嗎?”電話那頭輕笑了一聲,但卻在鄭富強心裡卷起了滔天駭浪。
“我不懂你在說什麽。”竭力裝作平靜,但稍稍有些亂了的呼吸卻出賣了他。
“半小時後,國際百貨大廈頂樓見。”
“嘟~嘟~嘟~”手機響起了忙音,鄭富強臉色變了變,最後他咬緊牙關,下定決心發動了車子。看他的方向,不正是大廈的方向?
國際百貨大廈距離鄭富強的家並不遠,不過一刻鍾,他便到了。
雖然已是深夜,百貨大廈的正門早早關閉,但樓層之間燈火依然通明,國際百貨大廈六個閃耀的大字下兩隻銅獅張牙舞爪,來者止步。
鄭富強隻猶豫了一會兒,手機便再度響起。
“怎麽,都到樓下了還不上來?”輕描淡寫的聲音卻令鄭富強汗毛倒豎,他怎麽知道自己來了?不自覺地抬頭,百貨大廈高達二十多層,站在樓下,沒有人能看清頂樓有什麽。
但鄭富強卻似乎看到了一雙眼睛盯著自己,死死的。
沒敢再耽擱,這個點電梯早就停了,從安全出口向上,爬得氣喘籲籲,站在頂樓的鐵門前,他沒有再猶豫,推開了門。
樓頂是裝有冷凝機和排風扇的大天台,穿過障礙物,鄭富強踏上了天台。
寬闊的天台上兩個人顯得很顯眼。
背對著他的人一頭黑發,中等身材,應該是許開光。但許開光的身邊,還站著另一個人,金發碧眼,微微低頭,衣著考究。
看到這個外國人的第一眼,鄭富強就直覺這個人不簡單。
但是他似乎只是許開光的下屬?他不由想到從未婚妻那兒聽過的關於許開光只是個窮大學生的各種事跡,現在看來,似乎有些錯漏。
“許開……先生。”猶豫半晌,鄭富強輕輕叫了一聲。
許開光正出著神,夜幕下半個城市都很明亮,和衛星裡看到的不同,這個世界距離他近了,他能真實得感受到燈光仿佛潮水,洶湧而來。
聽到鄭富強的招呼,他扭過頭輕聲:“來了。”
鄭富強猶豫地點了點頭,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幸好許開光沒讓他為難,先開了口:“你和薄景升今晚的事我都知道。”
普普通通一句話卻令鄭富強寧願許開光讓他為難。
“我不知道許先生在說些什麽?”
許開光面對死鴨子嘴硬的鄭富強,歎了口氣,給麥凱倫使了個眼色。
麥凱倫點點頭,走到隱蔽處,拿出了一台電腦和一張光盤。
鄭富強拿眼偷瞧著這一切,看到電腦和光盤的瞬間他血液倒湧。
幾個小時前他才見過這台電腦,在酒店裡!
“這……許先生……這……”
“認出來了吧?”許開光聲音悠揚。
沉默,雙方都沉默了,良久,鄭富強顫聲開口:“許先生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吩咐我一聲,我一定做到。”鄭富強已經做好了準備,只要能拿回電腦和光盤,他願意做出讓步,當然,也有底線。
“吩咐?”許開光嗤笑,麥凱倫卻仿佛得到了命令一般將手中的電腦和光盤一起交給了鄭富強,“你走吧。”
鄭富強愣住了,他不敢置信地接過電腦和光盤,不敢相信他夢寐以求的東西竟然這麽輕易地就回到了他的手上。
腦袋暈乎乎地,他不敢相信眼前許開光一切的所作所為,遲疑道:“這……許先生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只是覺得今天的風兒有點喧囂。”背對鄭富強,許開光說出了誰也不懂的話,“你走吧,趕快走,在我還沒改主意前。”
鄭富強更暈了,風?他怎麽沒有感覺到有風。
望著暈暈乎乎的鄭富強下了樓,麥凱倫猶豫了一會兒,提出了不同的意見:“勳爵,我無意質疑你的決定,但這麽輕易把這些證據還給他是不是有些……草率?”
許開光察覺到麥凱倫對他的態度越來越恭敬,暗歎自己一番作態沒有白費,隨後解釋道:“麥凱倫,我們華國有句古話,攻城為下,攻心為上。明天,這個鄭富強就能為我所用。”
麥凱倫似懂非懂。
下了樓的鄭富強被冷風一激,才醒過來,看著手中的電腦和光碟,他的目光有些閃爍不定。他不知道許開光在想什麽,但他知道他真的不想被卷入張朝陽和薄景升的爭鬥當中,那麽他該怎麽做呢?
寂寥的夜,注定不會平靜。
銅城的另一頭,小村莊的樓房裡,傳出了殺豬一般的叫聲,村中的的人卻似乎習以為常。
“嗷嗷嗷嗷!”老吳手中的鋼鞭上下舞動,在薄景升白胖的身體上留下一道道鞭痕,風聲呼嘯,皮開肉綻。
種獨冷眼看著這一切,半晌,他叫停:“老薄,你讓我很失望啊!”
薄景升被抽得死去活來,好不容易鋼鞭停歇,奄奄一息的他急忙哀求道:“四少爺,四少爺!我也想不到啊!怎麽怎麽就有人敢在太歲上動土啊!我他都敢搶!”
“看清了是誰嗎?”
“沒啊!我就感覺背後被頂了一把刀,然後頭一疼,就暈過去了,等醒過來身上值錢的就都被搶光了啊!對了對了,他一口京城土話,可能是京城那邊流竄過來的!”薄景升叫苦不迭,混著他那一身鞭痕,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老吳聽到這裡也趕緊道:“監控錄像查過了,出入的幾個倒是有兩個北京人,但都有不在場證據。”
“唉。”種獨歎了口氣,“老薄,按說你爹當年跟著我爹出生入死,你歲數又比我大,我該叫你聲哥,你說你都能當我哥了, 你怎麽還這麽蠢?”
薄景升羞愧地低下了頭。
“你是在搞笑嗎?被搶了?這他媽在銅城,我們種家的人被打劫了!”種獨越說越大聲,最後幾乎是吼道:“我他媽宰了你的心都有了!”
聽到最後一句,薄景升一身肥膩的肉顫了顫,哀求道:“四少爺,這麽多年沒有功勞我也有苦勞啊!放我一馬吧!”
老吳也在一旁幫腔道:“四少爺,老薄雖然這次有點失策,但其實影響也不大,他鄭富強又不知道老薄被搶了,鄭富強還被我們捏在手心裡,這件事還算圓滿。”
種獨冷眼看著二人,直到老吳低頭,薄景升冷得打顫,他才狠道:“最後一次,再有下次,誰都保不了你!”揮了揮手:“下去塗點藥,明天還要去上班。”
老吳攙著薄景升出門,寧靜的小村莊複歸寧靜。
但種獨的內心卻沒有那麽平靜,眉頭皺成一個川字。常年來行走在風口浪尖,他直覺感覺到了危險,但卻想不明白危險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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