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魯道奇連轉身都沒有，只是遠遠丟下一句話:“不用啦，我不想知道！”

　“那還真是可惜啊！”許開光似乎有些遺憾地歎了口氣，心念轉動，低聲喃喃:“這句話作為遺言還真是有點可悲啊！”他本來準備晚點把錢拿回來的，但魯道奇如此不識時務，那就……算了。

　這句話聲音很低，已經走遠了的魯道奇當然沒聽到，而許開光身旁的奧納希爾臉色一變，看向許開光的目光有些驚恐。

　許開光站在原地沒動，幾分鍾後，魯道奇的身影消失不見，什麽也沒發生。

　不等奧納希爾松口氣，黑暗中便傳來魯道奇的慘叫:“見鬼，這是什麽?！這是什麽……”

　這時烏雲漸漸飄散，丁點月光灑落下來，奧納希爾目光一凝，只見遠遠地魯道奇肥碩的身軀竟然飛在空中！一邊飛一邊發出淒厲的聲音。

　奧納希爾目瞪口呆。

　“真是吵啊！”就在奧納希爾不敢相信他看到的東西時，許開光冷冷的聲音再度響起，仿佛有著魔力，遠處的魯道奇很快再發不出一丁點聲音，很快，魯道奇“飛離”了碼頭，向遠處燈火通明的大橋飛去。

　“切塞皮克彎大橋，高一百七十五英尺，想來從上面掉下去的家夥在接觸到水面的瞬間就會被浪花拍成粉碎吧！”許開光只顧著自言自語，卻沒有看到不遠處的奧納希爾全身發抖緊緊捂著嘴巴，看向許開光的目光裡只剩下驚恐。

　“你，你到底是什麽東西?！”看到許開光扭頭，平靜的目光射過來，奧納希爾竟然站不住，倒在地上，抽搐著抱住膝蓋，縮坐著發抖，“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

　許開光靜靜地看著他，目光無喜無悲。

　“我是什麽東西?”許開光頓了頓，自嘲地一笑，“也許是個不小心接觸到神明的力量的倒霉蛋吧。”

　“神明?！”即使身子已經在止不住的顫抖，奧納希爾還是對這個詞有了反應，大喊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神愛世人！你是個瘋子，是個繼承了惡魔力量的瘋子！”

　“隨便你怎麽想。”許開光聳聳肩，“那麽，看到了這一切的你接下來想怎麽做?”

　奧納希爾愣住了，他接下來想怎麽做?巴爾的摩港邊的冬天很冷，即使穿著厚厚的棉襖，也止不住他從心底冒出的寒意。

　面對許開光平靜得幾乎是一潭死水的目光，他幾次張開嘴巴，卻因為沒有力氣，什麽都說不出來。

　注視著奧納希爾恐懼得幾乎扭曲的面龐，許開光點點頭:“我給你半個小時的時間，好好想想，做出正確的決定。”

　說罷，他竟然真的不再管癱在地上的奧納希爾，跨過他，走向屬於他的集裝箱。

　奧納希爾簡直不敢相信許開光竟然真的就這簡單地丟下了他！

　他的第一反應是逃！

　逃離這個完全不是人的東西身邊！

　想到許開光剛才的所作所為，他也不知哪裡來的力量，站了起來，踉踉蹌蹌地向碼頭外逃去！

　但很快，他的腳步慢了下來，抬起來的右腿仿佛灌了鉛一般沉重。

　港口的出口就在不遠處，他卻怎麽也邁不動出去的腳步。

　他猶豫了。

　奧納希爾不是個蠢貨，他能從混亂的街區裡衝出來，不僅完成了自己的本科學業，還能堅定地向著律師的方向靠攏，他是個聰明人，甚至可以說，是個很聰明的家夥。

　但許開光很明顯也不是蠢貨。

　基於二人都不是蠢貨這個觀點推斷，他自然不會蠢到認為許開光會輕易地把自己不似常人的秘密毫不猶豫地透露給他。

　他們可不是朋友，即使是朋友……呵呵。

　許開光會冒著自己秘密可能暴露的風險把他放走?

　因此，他不敢動了。

　但是，難道就在這兒等死嗎?

　可是，逃就能逃走了嗎?他能逃到哪兒去?他能從許開光的手心逃走嗎?

　如果沒有上去和這個華國人打招呼就好了。

　後悔的念頭一瞬即逝，心念電轉，文科出身，在喬治城大學耳濡目染的奧納希爾忽然想通了，為什麽許開光要給他一個小時的時間。

　想通了為什麽，奧納希爾再度猶豫了。

　臣服許開光?一個三天殺了個八個人的殺人狂手下?

　但如果不臣服……

　寒風中的奧納希爾沉默得像一尊石像。

　他不想死，至於其他的，見鬼去吧！

　時間緩緩地流逝，當許開光處理好那些材料從集裝箱裡走出來的時候看到的是一旁恭敬侍立的奧納希爾，見許開光出來，恭聲招呼道:“您出來了。”言辭前所未有的恭敬。

　許開光毫不驚訝奧納希爾的這種態度。

　一個拚了命從街區裡衝出來，舍棄了一切的黑人，不會甘心一生終結在一場莫名其妙的交易中。

　“看樣子你想明白了?”

　“是的，教……大人。”奧納希爾頓了頓，改了口，“如果有什麽能幫上大人的，還請大人示下。”

　“很好！”許開光很滿意奧納希爾的這種態度，隨意道:“你放心，我不會忘記忠心的手下！”他從懷裡掏出一疊鈔票和一張表格遞給奧納希爾，“這是你的傭金和你的獎學金！”

　聽到這句話，奧納希爾身子一顫，眼中閃爍一點精光，卻依然沒有抬起頭，聲音平靜，沒有一絲波瀾:“為大人做事，是屬下應當的，哪裡敢收報酬?”

　風悄悄地吹，吹平了許開光臉上的笑意，他淡淡道:“讓你拿著，你就拿著。”聲音有些嚴肅。

　“是！”奧納希爾不敢再推辭，誠惶誠恐地收下美刀和表格，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

　他知道，他過關了。

　許開光剛才用的手段他早見識過，應對起來還算得體。想到這裡，他有一絲得意，有一種小時候裝腔作勢騙過大人的快感。

　但當他無意間碰上許開光值得玩味的目光時，一下子凜然。

　“奧納希爾，你很聰明，你真的很聰明，但不是那種傳統意義上的聰明。不過我還是希望你的聰明能給你帶來好運。”

　“是！”這次奧納希爾再沒有任何小動作。

　許開光知道，他徹底收服奧納希爾了。

　看著來到美國收服的第一個手下誠惶誠恐地站在他面前，許開光微微一笑。

　第一步已經邁了出去，接下來他要開始跨步了！

　他忽然扭頭，看向大洋彼岸，目光似乎穿梭過層層疊嶂的空間，看到了地球另一頭熟悉的燈火。

　……

　約瑟夫是個蛇頭，是個混跡在底層的小蛇頭，他每日的工作，就是將那些亞洲來的偷渡客送到他腳下的土地，以此換取生計。

　他已經很小心，每天深夜才會活動，但那些移民海關執法局的混蛋鼻子實在是太靈了，簡直令像他這樣的“小生意人”活不下去。

　為此他總是需要冒更大的風險做更多的生意，這令他叫苦連天，整日擔驚受怕。

　不過今天有些不同，他遇上了兩個大方的“顧客”，讓他可以接下來好幾天都不用做生意了。這可是一年難見的光景！畢竟偷渡客裡有幾個能出手大方的家夥呢?

　想來是他的聖誕願望生效了！

　不過話雖如此，這幾個大方的顧客卻令他有些毛骨悚然，兩個人是從廣東登船的，應該是華國人，要說華國人約瑟夫也沒少見，只是這兩個來自華國的“偷渡客”怎麽看也不像是想去美國刷盤子的家夥。

　一個老人，一個壯漢。

　老人不談，壯漢雖然穿著厚實的衣物，但是早已練出一雙鷹眼的約瑟夫卻能透過厚實的衣物看到他身體內蘊含的可怕力量。

　還有壯漢鋒芒畢露的目光，絕對是見過血的。

　也許是恐怖份子?約瑟夫搖搖頭，停止了猜測，知道得越少活得才能越長，反正他們出了足夠的錢。

　此時，船下，船艙內。

　一個雄獅般的男人警惕地觀察了一回船艙外的走廊後，帶上了門。

　“許老，到了美國之後我們先去幹嘛?”確定門外沒有人後雄獅一般的男人坐到床邊，輕聲請教，“是直接前往華盛頓還是和我們的人先接上頭?”

　對面是他要請教的人，一個白發蒼蒼，臉色很不好看的老人。

　“咳咳……”老人的體質算不得好，一隻手緊緊地抱著一個手提箱，有些疲憊地擺擺另一隻手，“先和我們的人接上頭吧！這裡畢竟是異國他鄉，即使有這玩意在，想找到那個家夥也有些麻煩。”

　“好的，我明白了。”雄獅一般的男人點點頭，猶豫半晌，終於還是問道:“許老，丟失的東西真的有那麽重要嗎?幾乎我知道的所有的特工和間諜都動了起來，甚至這東西都帶出來了，為此我們甚至偷渡入境，是不是有些……”男人沒把話說完。

　“知道的越少活得才越久。”老頭輕輕地敲打了男人一句，男人趕緊低下頭諾諾應是。

　看到男人誠惶誠恐的模樣，老人歎口氣，解釋道:“非常重要！丟失的標本是唯一性的！更可怕的是，標本體內所有的鮮血都被抽幹了，上頭有理由相信，這也許是針對我國機密基因技術的一次有計劃有組織的竊取行為，如果我們不能銷毀掉標本，那麽我們國家可能面臨著消亡的命運。”

　“這麽嚴重?！”男人倒吸一口涼氣，雖然他的級別已經令他有些知曉這次行動的嚴重性，但他卻想不到會嚴重到這種程度！

　“就是嚴重到這種程度，”老人很嚴肅，“你想想看，”

　……

　就在老人和男人還行駛在廣闊無際的太平洋上時，美國，西雅圖。

　一位頭頂已經沒有幾根頭髮，卻還梳理的非常整齊的老人，站在夜晚的湖邊，呼吸著新鮮空氣，臉上露出愜意的笑容。

　一隻不知名的白色水鳥‘咕咕……”的歡叫著從河對岸拍打著翅膀，落到老人身邊。

　老人笑了笑，攏攏頭髮，從皮包裡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吃力的捧著，坐在河邊看了起來。

　可剛看了兩頁，他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見鬼，我才剛想看看資料。”老人低聲抱怨著拿出自己的老舊的像是黑色磚塊的手機，直接接通，“你好，請問是哪位?”

　“是我。”手機裡傳來一個蒼老卻中氣十足的短促聲音。

　“哦，老朋友，你有什麽事嗎”

　“你難道還沒有看手中的資料嗎?！最近三天，遠東那個龐然大物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增加了他們在國內和歐洲的人手，僅僅我們知道的人數便足以顛覆一個小國家的政權了你知道嗎?”

　“冷靜冷靜，我發現你越老就越容易大驚小怪了。也許只是他們的政府組織了一場旅遊而已呢?話說我們今年不如去夏威夷吧?美女和陽光能令我年輕！”

　“……”話筒那頭沉默了一會兒，隨之而來的是狂風驟雨般的罵聲，“混蛋，我不是在和你開玩笑?！你他嗎的再敢開這種玩笑我就殺了你！”

　“好了好了，我不會再開玩笑了。但是邁克爾，你要知道，即使那個龐然大物這些您發展得再快，如果貿然和我們動手也只有敗亡這一條死路，他們的領導人並不是蠢貨，不如說相當聰明。”

　“其實我也是這麽想的，”電話裡的聲音冷靜了下來，又恢復了最初的威嚴，“但無論如何現在的事態都已經非常嚴重，我需要你的判斷。”

　“如果只是一個判斷的話，我現在就能給你。”老人看了看另一隻手上的文件，聲音變得生硬而嚴肅，“人們在丟了很重要的東西的時候就會發了瘋的一樣去找。”

　“……”電話裡一陣沉默，良久過後，“海登，你在哪”

　“我在華盛頓湖的湖邊呼吸新鮮空氣，順便看看那些只有晚上才會出現的運動美女們，你知道的，我對運動短裙沒有抵抗力。”

　“你在西雅圖?真見鬼，別廢話了老家夥，馬上來找我，馬上！”

　“可輪到我休假了……”

　“……嘟嘟。”不等老人說完，話筒那頭已經響起了忙音。

　“****！”老人嘟囔著掛斷了電話，提著舊皮包，慢悠悠的從河邊轉到路旁，爬進一輛中古凱迪拉克，啟動後，向著機場的方向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