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江自西向東滾滾而流，流經儀征附近時一分為二，到丹徒金山附近又合二為一，然後就有了新江口和舊江口之稱。

　自李衛國率領滬軍海陸大軍主力進入浙江剿滅太平軍韋昌輝部之後，陸軍便先行開拔走近路進攻天京，而海軍東海艦隊一開始沒有作戰任務，因此返回杭州，出運河進入杭州灣，而後前往東海進行日常操練。

　後來李衛國和吳庸陳靜南等幕僚商議之後，決定讓東海艦隊參戰，一起進攻天京，逼石達開返回。於是命令正在東海進行操練的東海艦隊返航上海，進行補給後沿著長江向天京進發。

　由於東海艦隊只有兩艘繳獲自美國亞洲艦隊的蒸汽戰艦，其他都是風帆戰艦，所以進入長江後逆流而上的速度並不快，當李衛國完成戰略任務，已經從雨花台撤軍時，東海艦隊才剛剛抵達燕子磯。在接到李衛國的命令後，東海艦隊不必再去進攻天京，而是返航，支援丹徒戰場，畢竟石達開在丹徒還留下了一萬精銳，對丹徒構成威脅。

　來得時候，東海艦隊夜間走的是舊江口，那一晚石達開的三萬水師主力駐扎新江口南側的金山，雙方沒有碰上。

　當東海艦隊奉命從燕子磯返航的時候，卻正好碰上了跟隨石達開主力一起返回天京的太平軍水師。

　此時，石達開剛剛經歷了鯉魚山慘敗。三萬余太平軍陣亡，其中兩萬三千余人是真正的太平軍精銳，其他的則是民夫假扮的士卒。如果不是張小六率軍急忙去救援李衛國。恐怕石達開手中的太平軍損失更加慘重甚至全軍覆沒都有可能。

　太平軍東征時是十萬精銳和五六萬民夫，此時十萬精銳已經損失近半，除了李秀成手中還有一萬六千騎兵，韋俊手中的一萬步兵，就剩下三萬水軍精銳了。

　石達開經歷如此大敗，心中憋屈無比，他本就氣性大。頓時病倒在床，被手下部將轉移到了水師戰船上修養。省去陸上顛簸。

　然而，誰都沒有想到石達開會這麽點背，在江面上碰上了李衛國的東海艦隊主力。

　此次東海艦隊主力艦出動了一半，包括兩艘一級風帆戰列艦3200噸。六艘二級戰列艦2500噸，四艘三級戰列艦1800噸，十艘四級戰列艦1200噸，四十艘護衛艦800噸，兩艘蒸汽明輪護衛艦雖然有2500噸，但火炮只有9門，被李衛國劃入護衛艦行列，用來保護戰列艦，以及一百多艘負責沿途警戒和偵查任務的浙江水師紅單船12~30門炮。鴉片戰爭後清軍仿製的英式船，規模龐大，聲勢浩大。

　盡管太平軍水師有六百多艘戰船。可惜最大的戰船不過是福建造梭船，噸位只有幾百噸，還不如滬軍最小的護衛艦800噸一半，配備火炮8~20門，同樣不如滬軍的紅單船12~30門炮，同時太平軍的火炮都是自造的大將軍炮。射程近，威力小。容易炸膛，同樣不如滬軍使用的英製火炮，射程遠，威力大，性能穩定。

　當雙方艦隊在長江上相遇時，太平軍水師戰船上的士卒們頓時被東海艦隊的龐大給震懾住了。

　“竟然有這麽巨大的戰船?”

　“快看那邊還有帶煙囪和大水輪子的戰船”

　太平軍水兵們大部分都來自內地，沒見過西洋戰艦，所以都不約而同的發出感歎。

　跟滬軍的戰艦的高大上相比，太平軍的水師戰船實在是弱爆了，不論是體型，還是火力，沒有一項比得過的。

　“都傻站著幹什麽?”

　“都不要命了嗎?”

　“還不趕緊準備戰鬥”

　石達開聽到外面的嘩然聲，感覺不對頭，急忙衝了出來，見是滬軍水師，急忙呵斥一眾官兵們，令他們準備戰鬥。

　與此同時，上遊的東海艦隊旗艦定遠號上，艦隊司令林繼雲艦隊參謀長李衛軍和艦隊顧問詹姆斯卡特也正在緊急調兵遣將，各艦水兵們在軍官和英國教官們的命令和督促下，紛紛進入各自戰鬥崗位，各就各位，炮彈上膛，做好戰鬥準備。

　林繼雲作為艦隊司令，他當即下令道:“命令各艦組成雁行陣，以定遠艦和鎮遠艦為打頭陣，一起衝殺。”

　東海艦隊唯一的兩艘一級戰列艦，分別被命名為定遠和鎮遠，這是李衛國特意為之，是一種懷念，也是一種激勵和鞭策，時刻告誡李衛國勿忘國恥，勿要走當年北洋水師的老路。

　而林繼雲被李衛國任命為艦隊司令，一來是林繼雲本名林雲，出身福建水師，是當前中國水軍將領中的少數佼佼者，當年廈門鷺島一戰，福建水師遭到英國艦隊重創，清廷震怒，罷免了所有將官，尤其是林雲，他是林則徐的侄子，受到牽連，永不敘用。

　唯有李衛國知道福建乃是中國近代海軍的發源地，海軍的搖籃，名將輩出，所以成立東海艦隊後，從東南沿海地區，尤其是福建廣東一帶，廣招會水性的年輕水兵，這林雲深愛大海，不甘心呆在家裡，想要闖出一番事業，於是化名林繼雲加入東海艦隊，很快憑借著他的專業知識和豐富的作戰經驗，從數百海軍軍官中一路升到了艦隊司令。

　當然，林繼雲的身份是瞞不過李衛國的，中華神盾局的特工們對於滬軍軍官的底細最是關注，不論是高高在上的萬夫長，還是身在基層的伍長，神盾局的特工們都會查清楚他們的底細，祖宗十八代，以確保滬軍內部不會混入敵人奸細。

　李衛國單獨跟林繼雲談過一次話。長達十個小時，沒有人知道他們二人都談了什麽，只知道此次談話後。林繼雲便直接從海軍大副升任東海艦隊司令，在沒有人提起林雲以前的身份。

　不過，東海艦隊參謀長一職還是由李衛國的家族成員李衛軍擔任，同樣李衛軍也是中華神盾局特工出身，他平日裡不干涉東海艦隊的軍事任務，隻管抓東海艦隊官兵們的思想政治，因為李衛軍的用人標準完全繼承了李衛國的思想。那就是用人標準始終是忠誠忠心是第一位的，如果海軍官兵們中出現不擁護李衛國的人。那麽不管他是什麽職務，李衛軍都會直接把這個人趕出軍營，永不敘用。

　正是因為李衛軍在這方面表現優秀，所以他當之無愧的被李衛國任命為東海艦隊參謀長。確保東海艦隊永遠姓李，只聽李衛國的指揮。

　至於那位英國顧問詹姆斯卡特，他的權利很大，是李衛國給他的特權，因為東海艦隊成立之初，使用的又都是英製和美製戰艦，所以必須要完全按照英國皇家海軍的訓練方法進行訓練，這一點李衛國非常堅定。而東海艦隊官兵們盡管忠於李衛國，可還是有相當一部分官兵是非常排外的。尤其是他們當中很多軍官和老兵是跟英國海軍打過仗的，或多或少都有血仇，如果不是李衛國給了詹姆斯卡特權利。根本就壓不住這些人，就更不用談完成訓練任務了。

　此刻，最先發表意見的反而是卡特，他提議道:“林司令，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把那兩艘鐵殼輪船放在最前面。”

　林繼雲也是仇恨英國人的一員。而且非常強烈，不過他公私分明。正事上從來都會虛心聽取卡特的意見，學習人家的長處，他於是問道:“卡特顧問，兵貴神速，一分鍾內能給我一個足以說服我的理由嗎”

　“當然用不上一分鍾時間”卡特很自信，指了指遠處太平軍的戰船，說道:“敵人的戰船很小，我們把兩艘鐵殼蒸汽輪船擺在前面，直接撞沉他們的領頭戰船，這樣他們的陣型必然大亂，我們的戰艦可以更容易作戰”

　林繼雲點點頭，這個洋鬼子說得有道理，於是立即下令讓兩艘美製鐵殼明輪護衛艦打頭陣。

　說是鐵殼護衛艦，其實就是內部是木質骨架，外麵包裹了一層鐵板而已，跟十幾年後出現的完全用大鐵塊鉚接在一起的鐵甲艦有著本質的區別。

　不過，再薄的鐵板也是鐵，再厚的木板也是木頭，兩艘兩千五百噸的巨大鐵殼蒸汽明輪護衛艦順江而下，再加上蒸汽動力推進，速度瞬間飆升到了28節。

　太平軍將六百多艘戰船並排排開，鋪滿了整個江面，意圖很明顯，就是想要擋住滬軍戰艦，然後發起近距離接舷戰。

　咚咚咚

　正在發起快速衝擊的兩艘鐵殼明輪護衛艦的前甲板上，兩門15倍徑64磅的前主炮開火。

　兩發實心炮彈嘯叫著落下，一發落入江中，瞬間激起數米高的水柱，另一發則擊中了一艘太平軍戰船。

　這艘太平軍戰船被64磅重的炮彈砸穿的那一刹那間，兩米高的箭樓被砸碎，木屑紛飛，十幾名太平軍弓箭手墜落江中。而炮彈去勢不減，直接砸穿了船底，江水倒灌進來，眨眼間就令這艘五十多噸的小戰船沉沒。

　這一下頓時嚇壞了太平軍，一炮就能擊沉一艘戰船，這對於戰無不勝的太平軍水師官兵們來說，真是頭一次碰上，以前對付清軍時可不是這樣。

　“別怕只是碰巧而已”

　“速速開炮還擊”

　石達開強自撐著生病的身體，站在一艘最大的主帥戰船上，一邊鼓勵將士們，一邊下達著作戰命令。

　咚咚咚咚咚咚

　太平軍水師開始還擊，盡管他們的火炮性能落後，可是架不住數量多，橫江齊射，威懾力也是相當可觀。

　炮彈雨點般落下，激起數百道水柱，江面頃刻間沸騰了起來。

　換做是江北大營的清軍水師，這一次齊射就給嚇傻了

　不過對於東海艦隊來說。這一次齊射恰恰暴露了太平軍的弱點，這些太平軍終究只是沒有飯吃的農民被迫造反罷了，不經過正規訓練。全靠勇氣作戰，對付爛到根的清軍倒是還勉強湊合，面對接受英國皇家海軍正規訓練的滬軍，這種情況是斷然嚇唬不住的。

　雷聲大雨點小，還沒有進入射程就開火了，炮彈全都落入江水之中，根本沒有打中滬軍戰艦的可能。

　或許這就是觀念落後的體現。從古至今，火藥火炮都是中國最早發明和應用。可惜都是面子工程，火藥被做成了煙花用來看，火炮被用於軍事上，大多數時間都只是號炮。用來聽響兒，用來提升己方氣勢和嚇唬敵人用，很少直接用於攻擊敵人，戰術思想的落後，導致了太平軍水師跟清軍水師交戰，火炮很少起到關鍵作用，更多的還是心理震懾，最終太平軍和清軍還是用最古老的接舷戰來一分勝負。

　可如今太平軍水師面對的可不是以前的清軍水師，而是滬軍的東海艦隊。不論是思想，還是戰術動作，注定要發生大變化。

　滬軍有堅船利炮的優勢。可不會去跟太平軍玩什麽接舷戰了，直接火炮猛轟來解決問題。

　一輪火炮齊射後，太平軍水師的陣型就變化了，一些太平軍將領紛紛揮舞著戰刀，命令自己的戰船向東海艦隊發起進攻，典型的無組織無紀律。這在太平軍中很普遍。

　轟隆隆

　轟隆隆

　滬軍兩艘鐵殼蒸汽戰艦快速衝入太平軍水師當中，艦艏的大撞角設計。使得這兩艘鐵殼戰艦如猛虎入羊群，迎面將一艘艘太平軍的木質戰船撞得粉碎。

　其實，石達開早就料到滬軍會用戰艦的大塊頭和上遊順流的優勢來衝撞太平軍水師陣型，這是古往今來長江水戰的必然手段，不足為奇。

　石達開以為滬軍的戰艦雖然塊頭大，但撞擊過後肯定會停下來，只要一停下來，就算在高大上的戰艦，石達開也有信心讓他的太平軍精銳爬上去將滬軍水兵殺死，奪取戰艦，他的腦海裡甚至已經聯想到眼前的一艘艘滬軍巨型戰艦都升起石字戰旗的畫面了。

　然而，下一刻，石達開的表情頓時石化了。

　只見滬軍那兩艘鐵殼戰艦接連撞翻多艘太平軍戰船後，依然動力不減，繼續往前衝鋒，一艘一艘的將太平軍的戰船撞翻，撞沉，甚至還在行進中繼續開炮，攻擊周圍的戰船。

　“這是怎麽回事?”

　石達開暈菜了，他不知道蒸汽輪船可以不借助風力就能前進，也不知道兩千多噸的蒸汽動力輪船不是靠區區幾百噸的木質戰船就能夠擋得住的，再說太平軍水師戰船多為平底，吃水淺，被龐然大物猛烈撞擊一下，更容易翻船。

　不等石達開多想，這時滬軍東海艦隊的主力艦隊也殺了上來，尾隨兩艘鐵殼戰艦開辟出來的航道，衝入太平軍水師方陣中，將其一分為二。

　一艘艘巨大的戰艦上，炮門打開，漆黑的火炮被依次推了出來，黑洞洞的炮口瞄準了兩側的太平軍戰船。

　“自由開火，從左至右”

　旗艦定遠號戰列艦上，擔任炮術教官的英國皇家海軍軍官頓時下令。他自然說的是英文，但定遠號上的所有炮兵們都聽得懂，從左至右，依次開火。之所以依次開火而不是同時齊射，因為這樣才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證戰列艦不會瞬間劇烈橫搖，影響火炮準確度。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定遠號左舷五十多門大炮依次開火，火光閃耀，黑煙噴吐，一發發炮彈瞬間射向對面的太平軍戰船。

　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

　只見那艘一百多噸的太平軍戰船，頃刻間被幾十發炮彈同時命中，從船頭到船尾，轟然爆炸，整艘船刹那間炸得粉碎，上面幾百名太平軍甚至連喊叫聲都沒有發出來就被炸的粉身碎骨，血肉橫飛了。

　一團團火紅蘑菇雲騰空而起，下方已經沒有了戰船的影子，隻留下無數佔滿了鮮血並碎裂的木板，以及不完整的屍體。

　對於太平軍水師而言，從來沒有經歷過如此慘烈的水戰，以前靠弓箭和大刀肉搏，就算縱火燒船也得個把個時辰才能把船徹底燒毀，可眼前只是眨眼間的功夫，滬軍一級戰列艦的一次火力齊射就將船給炸得粉碎，無有生還者，這也太恐怖了。

　不過，這僅僅只是開始而已，隨著定遠號率先開火，其他各艦也先後開火。

　刹那間，火炮聲連綿不絕，爆炸聲不絕於耳，整個長江上炮火紛飛，一道道水柱衝天而起，戰鬥在這一瞬間白熱化。

　江水沸騰，濃煙翻滾，東海艦隊直接衝垮了太平軍水師方陣，眨眼間就擊沉了三百多艘太平軍戰船。

　石達開的戰船更是首當其衝， 兩艘鐵殼戰艦左右夾擊，將石達開的坐艦撞了稀巴爛，石達開也跌落水中。

　看著江面上的太平軍戰船一艘接著一艘的被滬軍戰艦擊沉，無數太平軍將士們的身體被炮彈撕得粉身碎骨，還有被炮火點著了衣服慘叫著跳江的，這一切都看在石達開的眼裡，令他心頭滴血。

　石達開此番東征，高高興興信誓旦旦的出征，如今卻遭此大敗，七八萬太平軍將士的陣亡，令石達開頓時心灰意冷，他閉上雙眼，直接沉入長江。

　然而，他身邊的副將卻不能讓石達開這麽死了，急忙將他拉上來。

　“翼王殿下，勝敗乃兵家常事，何必自戕?殿下若是死了，那我們犧牲了的這數萬將士們豈不是沒人報仇了還望殿下三思”

　有人勸說，石達開心中頓時好受一些，愧疚變成了復仇。

　“李衛國我石達開與你不共戴天此仇不報，我石達開誓不為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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