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得昏天黑地的,這天晚上,劉域終於完成了一個心願:
將早就說要接到一起相聚一場的劉氏遺孤,以及典韋老娘,後來想了想,擇日不如撞日,既然是一次大聚餐,多些人也不過多雙筷子,而且這些人也是他心中想著日後要一一去探望的人。
於是,這天晚上,在劉域自己的深宅大院內,第一次不再冷冷清清,而是燈火通明,人頭攢動,酒肉飄香。
典韋老娘,數她歲數最大,加上她本來在陳留己吾,就已被劉氏認作乾娘,於是穩穩當當做了主-席首位。這份榮耀,一時間讓典韋笑得都快成了傻子。
趙樂一家,長兄為父,所以趙雲的兄長趙樂雖然年紀不算很老,但以一家之主,自然坐了次席。
然後就是遊十一,因為在路上就知道了他與其妹是一對孤兒,從小相依為命。現在既然到了疏勒河畔的莊園上,這裡也就算作他們的家了。所以,吃飯時,劉域又命人將他們接了過來。
至於另外幾個可憐的單身漢,比如胡車兒,左髭丈八,祝公道,加上後來被發現的棗祗,連同經過了一路考驗的董琦、薛武二人,他們則全部到場做了客席。
劉氏遺孤,為了收服典韋而被劉域急中生智認作親戚的可憐一家子,瞎眼母親自然變成了劉域的遠房姑母,十歲長女劉房,七歲次子劉田,分別被劉域認作弟妹。如此,今晚他們也就算作主人,坐在了典韋老娘一側陪坐。
不過,隨著酒至酣處,飯至半飽,幾個同齡少女,漸漸放開了拘謹,加上還有一個早已把自己當做了這片深宅大院半個主人的李蓮,不住地在一旁慫恿和壯膽。很快,烏丸少女青嘎爾,青澀少女趙樂,加上一對半真半假主人的李蓮、劉房,四個少女最後竟然不知不覺丟開眾人,嘰嘰喳喳跑到一邊自娛自樂去了。
誰說三個女人一台戲,四個少女才是一場大戲。
劉域看著好笑,簡直還是花骨朵一般的青澀少女,頭碰頭挨在一起,嘰嘰喳喳。嘀嘀咕咕,真不知有什麽話好說的,呵呵。
“公子,”劉湧這時湊過來,鄭重其事地問了一句:
“現在已經吃到一半,該上主食了,公子。”
劉域點點頭,見劉湧轉身要去,想了想,於是連忙叫住他道:
“已經沒什麽事了,你也坐下吃吧,順便也好照看照看你的那位小夫人。我看她有些害怕,似乎一直沒怎麽吃東西。”
其實他早看到了,只是作為晚宴的主持,而且又身兼大管家之職,今晚公子同樣也將自己的家眷接了過來,他已經心滿意足了。可是沒想到,連這點公子都注意到了。
劉湧眼圈不覺一紅,急忙低頭道:
“多謝公子,不過湧還是不上桌了。這裡都是自家人見著,也許不會說什麽,若是傳將出去,教李玄公老爺知曉,小的沒什麽,就怕公子到時又受委屈。”
原來,自從李玄到了莊園後,有一日去疏勒河畔散步遊玩,不意撞見正在河邊遛馬飲水的胡車兒。
待他一見到那憨子手中大馬,竟然是赫赫有名的大宛神駿汗血馬,雖然比他送與劉域的那匹同為大宛神駿的絕塵駒,在血統上要稍遜一籌。但是當他聽說這匹汗血寶馬,竟然讓劉域隨手就送給了身邊一個奴才,頓時勃然大怒,當場便揮鞭追著胡車兒就是一頓毒打。
當然,胡車兒雖然不敢還手,逃跑他還是敢做的。
畢竟,李玄又不是他的主子。當然了,事後卻少不得劉域親自登門去賠罪賠笑臉,誰叫他是別人家的女婿哩。
想到這層,劉域不覺也是啞然失笑,頗覺無奈。
不過,他還是對劉湧一揮手故作嚴肅道:
“這裡是我們自己的莊園,你怕什麽,快去,好好照料你的娘子就是。”
不大一會兒,兩名廚娘捧著一對熱氣騰騰的土缽走進來,望著劉域一施禮,方才一臉哆嗦地將土缽分別端上桌,隨即退到一旁。
“諸位,”劉域也是精神一振,起身擊掌道:
“今日請大家來,一是早有接大家把酒言歡相聚一場之意,二則就是這個神奇作物了,叫大家嘗嘗鮮,看看到底美味在何處。當然了,雖說此物豐收,看上去堆積如山,若是單單我們莊園自己吃,幾年都吃不完。但是如若平均到敦煌,涼州,乃至整個大漢,可就如滄海一粟,少得可憐了。”
“所以,不是公子我吝嗇,而是種子比一時的口欲更加重要,今日只能一人一個,淺嘗輒止。明年大豐收時,我必教我莊園之內,一戶百斤,並且逐年遞增!”
眾人聽得心馳神往,都是齊聲叫道:
“多謝公子,今日便隻此這一個,我等已是感恩不盡,心滿意足了!”
很快,讚美之聲便被一陣迫不及待的咀嚼聲代替。
劉域也是趕快拿起自己面前的那一個紅亮亮的紅薯, 發覺個頭比任何人的都大,不覺橫了一眼劉湧,知道一定是這廝做的好事。
不過,他現在急切想知道的,卻是一樣的有些迫不及待:
因為他也很想知道,經過了時空轉換後的農作物,是不是也像後世那種太空育種之後的良種那樣,完全成為了一種超級作物。
等他剝開一小塊薯皮,一股久違的烤紅薯香氣,撲鼻而入。
其濃鬱,其味道,其色澤,都是記憶中所不曾見到過的。
嗯,看來裡面的分子什麽的,還真有了某種生物性細胞重組,這香濃,這畝產,應該都是這種時空變化之後的結果吧?好吃,真的好吃!
三下五除二,劉域便舔著手指,把一塊紅薯迅速、徹底地消滅了。
正有滋有味地舔著手指,一陣壓抑的哭聲,忽然傳入耳朵。
美食當前,竟然還有人嚎哭,誰這麽不長眼睛?
詫異中,劉域不覺有些火大,抬眼四處一看,首先映入眼簾的,卻正是典韋老娘,雙手正撩起衣襟,蒙臉長哭。一頭花白的頭髮,令她看上去尤為悲戚。
有她帶頭,在場的女眷有一個算一個,個個都是哭天抹地,張嘴就來。
至於男人們,有許多還舍不得吃,手中捏著紅薯,被這哭聲一弄,驀然想起過往的饑寒交迫,從前的顛沛流離,漸漸的也是兩眼發紅,鼻子酸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