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通明，照亮山野。

　　隨著最後一個小隊的完整歸來，營地的宴會再次掀起高潮。酋首們推杯換盞、觥籌交錯，酒酣之際甚至圍著篝火跳起舞。與白日不同，這些人都發至內心的歡快起來。

　　無他，蜀王已宣布將那些負隅頑抗的山寨資源重新分配爾。

　　烏靈神像，遙遠傳說中的聖物，可為一寨帶來福祉安康、人丁興旺，更是諸寨之首的象征！山寨實力微薄時，烏靈神像只能暗中祭拜，等到實力強盛時，只要拿出此等聖物，就能號令方圓諸寨！

　　神像是屬於諸寨的！蜀王置地鏗鏘，引來眾酋首高聲拜禮。但神像歸屬權的判定權是屬於大唐的！酋首們被這拗口的言論弄得有點蒙。

　　“就是說，神像肯定會留在諸寨，但具體交給那個山寨，由大唐指定。”李恪稍加解釋。

　　眾酋首恍然點頭，沒什麽好說的，這聖物本來就是人家的戰利品，能繼續留在諸寨已經仁至義盡，要求一個決定權並不過分。

　　格局，或者說是眼界，這東西真實存在。限於見識的淺薄，這些堪稱智慧的酋首們決計想不到，一個看似仁慈的退讓之舉，將會給他們一代代的發展套上什麽樣的枷鎖。

　　可以說，只要他們篤信這個傳說一天，就有一個高高在上的神權羈縻酋首的統治！

　　苦鹵之泉、狩獵良山、金礦……一項項生息相關、讓人眼熱的資源被李恪有條件的分配。看到那些載歌載舞、熱淚盈眶的酋首，向李恪敬獻崇高的禮儀，吳江忍不住捂住了臉。

　　天啊！大唐有這樣的親王，這片蠻夷之地合該世代歸屬大唐！

　　最優質的資源，全都集結在那些被特種兵光臨的山寨中。即便是李恪的戰利品，他也無法開發，更無法帶走，無論如何最終都還是這些蠻夷的東西。為什麽一個簡單的使用權、所有權分離的構想，就把這些無用的雞肋變成了層層繩索、讓這些蠻夷心甘情願戴上呢?

　　吳江想不明白，哪怕他是大唐優秀的商人也不得不感慨這個想法的神奇。其實也沒什麽，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罷了。就算那些酋首們想明白其中的利害，有用嗎?難道因為怕被大唐束縛、就拒絕山寨的最佳發展契機、被別的山寨遠遠甩下?沒用的！在利益面前，其它的理由都蒼白的利害。

　　商路就這麽通了，而且還幾乎是永久性的通暢。吳江心中盤桓著這個想法，一晚上都有些心不在焉。這麽大的事情怎麽能夠如此居中若輕?又是拉練又是考核，難道不應該萬人大軍橫推蠻夷嗎?作為旁觀者，吳江感覺褲子都脫了結果隻放了個屁。

　　“感覺褲子都脫了，我就給你看這個?”李恪小口抿著茶水，找個功夫，他終於把炒茶給倒騰出來了。雖然跟後世發展到極致的炒茶相比差距很大，那也比這個時代的茶葉沫子好無數倍。

　　吳江認真點頭。

　　“商路確實很重要，但讓這些蠻夷讓出一條穩定的道路來，還用不著大軍出動。回去好好準備吧，高原之行不遠了。”李恪拍拍他的肩膀。

　　高原上的那個少年確實有點猛，四分五裂、眾叛親離的爛攤子，愣是隻用三年就收拾妥當。如今已經過去一年，再不抓緊時間，真讓他大勢初成可就麻煩了！

　　松讚乾布可不是一般的人，他非常重視農業、百工的發展，為此不惜四處進行技術交流、引進。後人隻以為高原的技術是文成公主帶過去的，也不用大腦想想，一個時代的工業體系、需要帶多少人過去才能發展起來?更多的技術，其實是松讚乾布從高原的另一側引進的。

　　他乾翻了吐谷渾，佔領青海一代有了穩定的鹽巴產出，只要翻過大雪山抵達大食、混亂諸邦，很容易就能獲取遠遠領先於高原的生產技術。

　　解決了諸寨的事情，李恪此行的目的已經達成。送走那些酋首們，幾百人的隊伍收拾一翻、轉道離去。

　　從來到蜀中，李恪便已經為上高原開始準備。

　　收到東家的傳令，吳江手下的掌櫃們迅速聚集。想想那段愉快的入蜀旅途，他們對這次高原之行更加希翼。

　　茶餅、鹽巴、布匹、絲綢……種種貨物迅速完成清點、裝車。有經驗的掌櫃們，最擅長這種繁瑣的事務，一切顯得有條不紊。一次行商，短則數月，長則年逾都不在少數。

　　一個團體性的長期行為，若是沒有詳細周密的準備，失敗必然是可以預見的。別說達成目的，想安然回歸恐怕都是奢望。術業有專攻，李恪不認為自己在掌櫃們的專業領域有什麽可以插手的。

　　捧著兩個果子吃的香甜，巡視一圈，他放心的回去歇息去了。還好，羈縻吐蕃是自己的任務，換一個大都督敢於輕易離開任職之地，恐怕都無法善了。即便如此，他也得為離開之後的事情做一個周密的安排。

　　蜀中周圍並不太平，諸寨只是一小撮勢力，還有更多的方向需要注意。

　　秋風席卷，落葉蕭蕭。

　　站在窗前，已經能夠感受到些凜凜寒意。

　　“秋冬出行並不是明智之選啊！”吳江收回眼神，幽幽歎道。

　　“有何顧慮?”李恪並不認為自己精心籌劃的事項還抵不過季節的弊端。

　　“高原苦寒，冬季猶甚。禦寒是一難題，衣食住行、凍瘡傷病，甚至手腳不利索都能引起那一想象的後果。”

　　李恪皺眉思索。面對寒冷，衣食住行方面好解決，可是凍瘡傷病確實有些麻煩，至於腿腳不利索，溫度低是必然的。輕輕敲擊著雕花窗台，他眯起眼睛。

　　“那就燒酒吧！”

　　“酒?就算帶上酒，不溫一番如何能禦寒?”吳江疑惑。

　　蒸餾酒出現以前，酒水的度數不一定有啤酒高，冬天喝這種低度酒，想必也是透心涼心飛揚！

　　“喔，我說的燒酒，不是你想的那種，回頭你看了就知道了。”李恪微微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