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恥辱
往花池裡加點料,可不是一件輕易便能做到的事。網
汪大小姐在一番嘗試之後發現,若沒有找到法門,她倒進去的藥水只會隨廢水流走,根本就發揮不了作用。
摸著下巴站在花池前,觀察了半天,總算被她看出了一點眉目。
花池的四角,釘著四根金柱,金柱裡面有一個旋轉按鈕,轉動旋轉按鈕,便可以將藥水送達她所希望到達的角落。
汪大小姐是個好奇心濃厚的主兒,發現這麽有趣的地方,不琢磨透徹了,便是讓她走她都不肯走的。
如願將藥水放進了她想放到的地方,汪大小姐拍拍手,站了起來。原想再看看這閣子裡還有什麽其他的玄機,卻聽到一串腳步聲由遠及近朝這個地方走來。
汪玲躲到廊柱幔簾之後,看著閣子門被打開,一個端著花盤的小姑娘走了進來。
昨日,邱禦醫終於走出了鳳水閣,還研製出了絕世奇香。有了這味香,就再也沒有人嫌棄他身上的香味不夠香了。
汪玲親眼看著那小丫頭轉動第三根金柱的按鈕,將鮮嫩的花瓣撒入其中。撒入之後,雪蠶絲吐露著晶瑩的水珠,慢慢滴入下面的花池之中。
等這小丫頭忙完,已經是好半天之後的事了。看著那小丫頭關門走出去,汪大小姐輕手輕腳的又走了出來。
方才那藥還剩了半瓶,有那小丫頭示范在前,按照相同的方式,往裡面添了幾滴三日散。
看那小丫頭對這塊花池的在意程度,應該是近日便會提煉而出,不下到這裡,又下到哪裡?
弄完這一切,汪玲總算是滿意了。觀四下無人,便離開了鳳水閣。
謝小跡和公孫極樂躺在屋頂上,已經喝完了兩壇好酒。還是沒有看到那小丫頭冒出頭來。
“喂!我說謝小跡,汪大小姐還未回來,該不會是出事了?”就算要去,這時間也太久了些。要說真的鬧出了動靜。他們這邊也應該聽到了。
“去看看。”謝小跡也有些不放心,兩人轉道去了尚衣局。尚衣局這邊正在上晚課,別說有人來鬧了,靜謐安然,一派春風化雨。哪裡有半點不和的跡象。
“這麽說,汪大小姐還沒有來?”
兩人也沒打算離去,坐在尚衣局授課廳的屋頂上,一邊喝酒,一邊聽著底下的動靜,靜候著汪大小姐到來。
屋頂的瓦片已經被掀去了兩片,只要一低頭,便能看到授課廳內的情景。加上兩人都是習武之人,耳力非凡,下面人說了什麽。他們也都聽得清清楚楚。
可不是要聽牆角,只是想知道尚衣局在做出了這樣的事後,對這件事究竟抱著一種什麽樣的態度。是尚衣局集體的意思,還是那兩位大夫自己的意思,這一點對他們來說同樣重要。
因為這將會影響他們第三個回合的判斷,尚衣局對他們先小人,他們也沒必要對其過於君子。
尚衣局的晚課,是每位新晉禦醫都需要參加的,有的時候,會有老禦醫前來授課。(百度搜索網更新最快最穩定)有的時候,便是各自交流學習。
而他們今日等來的人,正是已經非常熟悉的侯薈侯禦醫。
謝小跡和公孫極樂兩人看到這人走進了授課廳,也留意了起來。他們可是沒有忘記。今日便是這位侯禦醫點燃了麝香雄黃香。
侯薈一進來後,原先還竭力保持著安靜的授課廳,頓時嘩然。
許多禦醫們早就憋著一肚子的氣,早就想質問那些尚衣局的前輩和大人們,為何要這樣做,要勝得這般卑劣。真是枉為習醫之人!
他們這些人,來自全國各地,懷著共同的目的,來到他們心目中夢寐以求的聖殿。他們這麽辛苦的來到這裡,不是為了看他們這麽丟臉的,而是希望能看到指引他們向上、讓人精神為之振奮的東西!
可是今日,硬生生的一盆冷水潑了下來,將他們澆得心尖發涼。尚衣局禦醫,這幾個字帶給他們的,已經不再是驕傲,而是一種被蒙上塵埃的恥辱。
這些新晉禦醫,自離開龐德殿後,心情一直無法平複。就連他們最信任的陳墨染的勸告,也都聽不進去,也不想再留在原地,聽陳墨染說教。
在這些新晉禦醫看來,這些資歷老一點的禦醫和他們全然不同。他們許多處事方式早已經被尚衣局給改變了,什麽事都說以大局為重,他們不明白,什麽樣的大局會讓一個禦醫失去了身為一個大夫最基本的操守。
這樣的大局,他們不要也罷!
而在他們大失所望的情況下,別人無論說什麽,他們都不會聽得進去。
平日裡,用膳廳一般是很熱鬧的,每位禦醫嘰裡呱啦地分享著每日的趣事,兄弟幾個到一塊可以說無話不談。可這一日,用膳廳裡死寂沉沉,每個人看著面前精致可口的菜肴,卻沒有下咽的欲~望。
每個人心裡都憋著一團火,卻無處發作,也不知如何排解。盡管孫典禦帶消息回來,說大楊那邊的溫大夫已經沒事了,這種情緒依然沒有得到半點的緩解。
今日的晚課,禦醫們按時去了,也將醫書攤在面前的桌子上,眼睛盯著醫書,但沒有幾個人真的看得進去。
他們甚至不知道,自己還在這裡看這些東西做什麽?他們追求的目標,在這個尚衣局內,又是否真的有意義。
龐德殿外,他們聽到了一連串質疑尚衣局的聲音。尤其是那些慕名而來想瞻仰大堯尚衣局風采的大商人和被邀請而來的有識之士們,更是口誅筆伐,批判得尤為激烈。
原本走到哪裡都能昂首挺胸的醫壇精英,如今卻像霜打的茄子,感受到的滿滿都是恥辱。而另一邊的大楊,雖然輸了,卻贏來了一片讚歎聲。
這兩個回合的較量,大楊表現得真是太出色了,尤其是那位女神醫,醫術果然非一般大夫可比。即便在一乾鼎鼎大名的尚衣局大禦醫面前。也是絲毫不遜色。今日若非大堯出絕招,恐怕這次醫術交流會已經結束了。
面對這樣一邊倒的局面,大堯這邊的人開始不禁反思,不禁發出這樣的疑問:莫非是醫術天下第一的名頭。已經麻痹了這些大夫們的身心,讓他們忘了天下間還有無數的習醫者,正在日夜鑽研醫術,將他們趕超?
只要抱著天下第一的名頭,就自以為比別人高明多少。哪裡知道在不知不覺之間,對方已經逐步追上來了,還能給予他們難以想象的壓力!
一時之間,質疑之聲如滔天巨浪,一**朝尚衣局這個醫術最高學府湧來。
公孫承禦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尚衣局的,隻覺腳步虛浮,眼前暈眩,各種各樣的質疑之聲嘈雜闖入耳中,耳中轟鳴欲裂。幾十年了,他以為他已經忘記了這種感受——
育成帝回到禦書房後。讓奴才們都退下,自己一個人關在禦書房內,將龍案上的東西一股腦地全部都推到了地上。外面的宮人俱都噤若寒蟬,龍顏大怒,誰也不敢在這個時候進去討沒趣。
即便是剛走到殿外的宮旬,也識趣地等待著,直到裡面沒動靜了,父皇應該氣消了些,才敢進去。
再說尚衣局,在謝小跡和公孫極樂看來靜謐安然的授課廳。實則是波濤洶湧,鬱氣難消。
而這種一戳即破的局面,在侯薈走進來後,徹底地爆發了。
“侯禦醫。我閆天松是個藏不住事的,有什麽不明白的就想要弄清楚。你今日這麽做,有沒有考慮過我們尚衣局的立場?又有沒有想過,你也是一個以治病救人為己任的大夫?”
“閆禦醫說得沒錯,侯禦醫,你是我們尊敬的老師。今日卻給我們做了一個這樣的示范。我們真的糊塗了,在事關大堯榮譽面前,究竟是勝負重要,還是身為一個大夫的職業操守更加重要?”向來冷靜自持的雲閑,也站了起來道。
“雲兄,這個問題已無需問,因為侯禦醫已經用他的行動告訴給了我們。試問一下,就連一個孕婦都會下手,還有什麽是他不敢做的?”說這話的人是王霄,那個在大楊來使剛來到大堯皇宮時還有意為難過溫書的王霄。他在這群新晉禦醫中,性子最直,也最愛打抱不平。看見不公正不合理之事,總是第一個跳出來。
“王兄。”背後的趙石拉了拉他,這話說得也太不留情面了,小心禍從口出。
“難道我說錯了嗎,他們既然能夠做得出來,還怕我們說?”他現在真的覺得,自己真的是高看這個地方了。他這麽說,並不是因為尚衣局輸不起,而是即便輸,也要輸得堂堂正正、光明正大!
在醫術交流會開始之前,他們從沒有想過會輸。就算真的有想過這方面的事,最難以接受的,也就是一敗。然而當事情發生後,他們才赫然發現,原來有一些事比被打敗更加讓人難以容忍。
這些年輕的熱血旺盛的新晉禦醫們,著實受了很大的打擊。如果說整個尚衣局是為了大堯醫壇的榮譽而戰,那他們留在這裡的目的,那便是為了圓自己心中大國手的夢。
所有的驕傲、所有的信念,在一夕之間全部都崩塌了。他們開始看到了一個血淋淋的事實,被人用刀硬生生剝開的,血淋淋的現實。
面對一浪高過一浪的質問,侯薈狠狠將手中的書卷砸到講台之上,發出一聲巨響,而授課廳內終於再次安靜了下來。
“都說完了?”
“……”
“那我們繼續上課。”
“侯禦醫,你雖然是前輩,但今日的事,你必須要給我們一個說法。”
“若不給個說法,這課不用上了。”
“我們沒法接受這樣的一個老師來為我們授課!”
侯薈那一砸,讓不少熱血氣盛的年輕人火頭更起,說的話也越發地火氣十足。
謝小跡捂住了耳朵,躺倒在屋頂上,這兒實在是太吵了。而汪大小姐到這會兒都還沒有來,是因為有什麽事耽擱了,還是闖了什麽禍落到了別人手裡?
後一點幾乎不可能,以汪大小姐的武功,這個皇宮內應該還沒有幾個人能將她活捉。再說,就算是活捉,那也不該一點動靜都沒有。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汪玲剛從鳳水閣跑出,原想按照原路返回,不料卻被一個比她更小的小丫頭給絆住了。
“姐姐,你也是鳳水閣的宮女嗎?”
“誰說我是了。”汪玲瞪著面前那個睜著大眼睛一看就鬼靈精的可愛小丫頭,撇撇嘴道。
她這個樣子,很像宮女嗎?那對大眼睛白長了,她明明就是大小姐好不好,才不是小宮女呢。
“可我看到你從鳳水閣出來,不是宮女是什麽人?”
“鳳水閣就只有宮女嗎?”
“嗯!”
“頭髮長見識短,鳳水閣早就不只宮女了,多了解情況再來,小妹妹,這地方不是那麽好混的!”
“我知道,鳳水閣除了鳳水哥哥和他新收的三位徒弟,其他的都是清一色的小宮女。你不是宮女,難道是賊啊?”那小丫頭眨著大眼睛,明亮的眼眸裡閃過一抹狡黠。
汪大小姐狐疑地看了眼前人一眼,深感此人不是個單純的小丫頭片子,自己可得小心了,別著了這毛孩子的道。
“沒錯, 我是鳳水閣裡的小宮女,難不成你也是?”
“你看我這樣子像宮女嗎?”
汪玲忍不住翻白眼,“那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像是宮女了?!”
“哈哈哈,大姐姐,你真有趣,不過,你露出馬腳了喲~”這話一出,只見那小丫頭機靈一轉眼珠,對著一處巡邏侍衛大喊:“抓賊啦——抓賊啦——有小賊闖進來啦——”
“我去!”汪玲一個絕倒,原來這小丫頭剛才是在逗她,她早就知道她是賊了。
從來只有她逗別人的份兒,何曾被別人這般耍弄過?汪大小姐呵呵一笑,手一勾,直接將那小丫頭勾進了自己的懷中。
“我不是賊,因為我並沒有偷東西,不過現在可不一定了,我是賊,還是一隻**賊!”
然後在那小丫頭驚呼聲中,汪大小姐帶著那小丫頭,消失在鳳水閣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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