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命名
女妙手巧施良方,小婦人死裡逃生。
這件事很快便傳遍了璐華城,一夜之間,滿大街都在沸沸揚揚地議論著這件事。
路曼聲下樓用餐的時候,聽到這件事,了然地看了掌櫃的一眼。
這些消息,一定是掌櫃的散播出去的。還有什麽人,比掌櫃的更清楚昨夜的事?福來客棧人來人往,正是傳播消息的好地方。
只是,路曼聲不明白掌櫃的為何要這麽做?杏林盛會會試召開期間,傳出這樣的消息,難道是為她造勢、累積聲名?
事情的確如掌櫃的所想的那般,坊間關於路曼聲神乎其技的傳聞越演越烈,有人甚至把她奉為妙手回春的活菩薩。
周家婦人產子,難倒了多少穩婆大夫?而這路姑娘,一副藥下去,便保住了一大一小,讓人不稱奇都難。
當然也有一些人,則認為這路大夫是個沽名釣譽之徒。弄出這些事,純粹是想在會試結束之前,為自己揚名造勢,好給主考官一個好印象。
說到救人,他們這些人,哪個沒有做過一些好事,救過一些垂危的病人?他們也沒有像她一般,傳得如此熱烈。一些大夫不禁酸溜溜的想道。
還有一些對自己醫術很有自信的,則想著這樣的好機會為何輪不到自己。在這個關頭救人,還是如此稀罕的病例,可會為自己的履歷加上精彩的一筆。
不管是哪一種,對杏林盛會接下來的發展走向都保持著高度的好奇心和關注。也許是偶然的情況太多了,路曼聲自參加本屆杏林盛會伊始,關於她的消息和傳聞就沒有斷過。
她的醫術高超。作秀的本事也同樣不俗。這是大多人對路曼聲的看法。
這個女人,心機還真是深沉。有些人,從路曼聲的經歷還總結出這樣一點:杏林盛會的結果不僅是努力得來的,更多的還要靠“經營”。
這一個傳聞,對路曼聲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但恁憑外面傳言滿天飛,福來客棧中,一壺清茶。一卷醫籍。一坐便是大半天,也份外愜意安然。
在路曼聲即將離開福來客棧,回到杏林苑繼續參加會試之前。周夢生在掌櫃的帶領下來到了路曼聲的房間。
周夢生鄭重地跪在地上,對著路曼聲磕了兩個響頭。
路曼聲冷冷地看著跪在她面前的人,“你這是幹什麽?”一個人,跪天跪地跪父母。如何能對其他人輕易下跪?
“周夢生謝謝路大夫對佩雲和孩子的救命之恩,我們夫妻倆就算是做牛做馬。也會報答路大夫的恩德。”
說著,周夢生從地上爬起來,捧著一個藍碎花的包裹,放在了桌子上。
“這一百兩銀子。是路大夫的診金。”
周家根本就拿不出這麽多銀子,這些銀子,自然是掌櫃的借他的。他當然也知道。路曼聲救人的規矩。這次能破例,救佩雲和孩子一命。他們已經感激在心,診金自不敢少路曼聲的。
“是誰說,診金是一百兩銀子的。”
“這……”
“我說的是一百兩黃金。”
不但是周夢生,連掌櫃的都愣住了。一百兩黃金,別說周家小子了,就算是他,也不是輕易就能拿出來的。何況,以周夢生現在的工錢,一百兩黃金,就算是做上個十年,也還不起。
“路姑娘,夢生他的家境你也知道,你看能不能……”掌櫃的猶豫著措辭,他也知道路姑娘是心中難平,想借機刁難一下周夢生,來撫平自己的怒氣。正因為如此,這些話他才不好再說。
路曼聲的性子他是知道的,能破例出手,已經是天大的面子。他們又怎麽能因為一點診金,而與她翻臉。金子再重,還能比得上人命嗎?
“沒有的話就回去罷,我也不會強求。”
周夢生搖頭,“不,路姑娘對我們周家恩重如山,別說一百兩金子,就是一千兩一萬兩也不算多。只是,這麽多金子我們一時也拿不出來,還請路姑娘給我們一些時間,即便還上一輩子,我們夫妻倆也絕不賴這筆帳。”
路曼聲看著眼前的人,他說這話不是一時意氣,而是認真的。她並不在意一百兩黃金,這些金子,她隨時都能夠拿出來。只不過,這世間沒有那麽便宜的事,籠罩她多時的夢魘也不是說能忘便能忘記的。
算他倒霉,這些事便由他擔著了。
“這些銀子我就先收下了,剩下的讓你的兒子來還。”
“我兒子?可是他還這麽小,等到他能償還的時候,還不知道要讓路大夫等多久。”
“那你便還得了嗎?”他欠掌櫃的一百兩銀子,這一百兩,周夢生不能少一分一毫。而這一百兩,就已經能讓他們夫妻倆還許久了。
路曼聲借此舉,旨在告訴周夢生,人不能做壞事,更不能任意踐踏他人。哪怕無心之過,哪怕是對一個誰都不曾放在心上的醜陋的棄兒,你都不能忘形。因為老天是長了眼睛的,難保有一天,就有人來秋後算帳。
“是,路大夫。”周夢生咬牙答應了,做父母的沒用,也只能將這筆債留給孩子了。“周夢生一定不會忘記告訴路兒償還這筆債,路姑娘的恩情,周家永不敢忘。”
“你說那孩子叫什麽?”
“路兒,周路。”為了感謝路曼聲對他們夫妻倆的幫助,在為兒子取名字的時候,經一家老小一致決定,為孩子取名叫周璐。
路曼聲沒有吭聲,過了許久,才對周夢生道:“你回去吧,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事。”
“是,謝謝路大夫。我會教路兒好好做人,早日償還路姑娘的這筆債。”周夢生也從掌櫃的那裡聽說了路曼聲的事,他也知道定是自己無意中做了傷害路姑娘的事,才讓路姑娘對他毫不留情。
但路姑娘終究還是選擇幫助他們,救下了佩雲和孩子。除了抱歉和謝意,他什麽都不能做。但他們夫妻倆已經決定好,要盡一切教導路兒,才不愧於路曼聲對他們的恩情。
周夢生回去了,路曼聲也收下了那一百兩。只有掌櫃的,仍然留在房間裡。
“路姑娘,我能不能問問,夢生他到底對姑娘做了什麽?哎!這個傻小子,把這幾年的事全都回想了一遍,也不記得哪裡見過姑娘,更不曾得罪過姑娘。”
“是他讓你問的?”
掌櫃的搖頭,“不是,那傻小子說姑娘不可能錯怪了他,一定是他哪裡做得不好,只要今後注意,沒必要追究自己曾經錯在了哪裡。”說到這兒,掌櫃的也笑笑,釋然了。夢生自己都不想知道了,他還問這些幹什麽,是他多嘴了。
“姑娘這就要回杏林苑了?”
“嗯,杏林苑有規定,今日下午之前,全部的考生都必須趕回去。”
這次回去,勝負也會分個結果了。
“預祝姑娘旗開得勝,得到好結果。”
“謝謝。”路曼聲剛走出客棧門,一輛馬車便停在客棧前,向左從馬車裡露出腦袋。
“路姐姐,上上車!”
這倒真是巧了,路曼聲上了車,馬車往杏林苑的方向奔跑而去。
向左原本打算這次就住在福來客棧,向右的出現將這個計劃打亂了,送走了自己那位囉嗦的大哥,一得自由,便來邀路曼聲一同回杏林苑。
“路姐姐的事,我可可是聽說了。真可惜,沒沒有看到路路姐姐救人那一一幕……”向左嘿嘿的笑,路姐姐這兩日,可以說過得精彩至極。而自己呢,大哥雖然昨日便走了,卻搬了不少尚醫局的病例給她看,直到中午才看完,累得他夠嗆。
向左很想將這些東西搬過來,與路曼聲一起看,被向右武力製服了。以後他要是再這麽沒心沒肺,對別人完全不設防,就別怪大哥他的拳頭不客氣。
以至於向左現在的左眼圈都有一絲青影,向右雖然疼這位弟弟,但該教訓的時候絕不手軟。誰叫這傻小子人太傻,不拳頭伺候,他壓根就不聽話。
向左還是覺得這樣做不對,好東西就該跟朋友分享。向右不屑地輕嗤,這些東西對你那榆木腦袋有用,人家路姑娘就不用了,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
這句話才總算讓向左打消了念頭,再加上昨夜發生的事,就算他真的搬過來了,路曼聲也沒有時間看。
對於昨夜的事路曼聲閉口不提,向左也沒有再問。反正昨夜的事,他們已經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可是有不少當事人在呢。路曼聲這性格,要她對他講述昨夜發生的事,幾乎也不可能。
若是旁人,面對路曼聲這樣的性子,可能不知道如何與她相處。向左卻不同,這小子總是能自得其樂,即便路曼聲一句話都不說,他依然不會覺得尷尬。
在向左看來,他已經足夠了解路曼聲這個人。不是更多的東西,只是因為他知道路曼聲是個外冷內熱很重情義的好人。
只要知道這一點,便夠了。其他的則無關緊要,並不妨礙他們成為朋友,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