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巧舌

　“我為何要答應你的交易?”

　禦用大夫?聽起來倒是有些吸引力，可這一世，路曼聲一沒想著揚名，二沒想著發大財，她實在沒有必要將自己往火坑裡推。

　“因為你想要救人。”宮三似乎早就料到她會這麽說，“只要我將這件事告訴八王叔，我當然不會那麽直接，說是因為他府上扣押了不該扣押的人，對方才想要救人。我會告訴他，有一夥慣犯將心思動到了惠王府，正在積極密謀，八王叔還是要加強守衛、小心一點的好。”

　“我不懼你的威脅，你根本就沒有證據。”

　“小王的話就是證據，你說我八王叔是相信你還是相信我?”宮三笑了，笑容中滿是算計。

　“何況，問題的關鍵並非小王有沒有證據，而是你的計劃能否外揚。營救計劃一旦泄漏，你必輸無疑。那群石工和家屬永遠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方，直到那個人徹底失去耐性，將之殺死。而你和你的朋友，要麽放棄全盤計劃，要麽就以命相搏去換一個不可能的結果。”

　路曼聲在聽著，臉上依然波瀾不興。

　“你答應小王的提議，不但計劃不會泄露，小王還可以保證在關鍵時可以助你們一臂之力。你那幾位朋友確實會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式，但想要入惠王府救人，還欠了些火候。”

　路曼聲神色不動，但宮三感覺得到，她眸中已經多了一抹名為怒氣的東西。

　“而且，你們當璐華城是什麽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別說幾十個人了。就是幾個人，只要小王一句話，一隻蒼蠅也休想飛出去。”

　宮三笑容款款，仿佛不是在做著卑鄙的威脅，而是在好心地為他們分析情勢。

　“我隻想問一件事。”

　路曼聲清冷的聲音劃破了威壓的氣氛，也清楚地告訴她對面的兩人:她此刻的心很平靜，並未因為他們的話而動搖。

　路曼聲自步入這裡。就料到了他會這麽說。只是她沒有想到。“你為何為了我這個無關痛癢的小角色，花費這麽大的力氣?我並不認為我的醫術，有值得你這麽做的價值。”

　“值不值得。小王自有判斷。”

　路曼聲已經沒想著能從宮三那裡得到答案了，宮三話頭一轉，卻道:“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小王不介意告訴你。”

　“小王這麽做。是確信你的醫術，會為大堯王朝興盛已久漸漸後力不足的杏林注入一道新鮮的血液！”

　路曼聲的眼皮跳了一下。她的確沒有想到，宮旬會這麽說。

　“你不信?”

　路曼聲沒有吭聲。

　“別說是你，小王也不相信自己會這麽輕率地斷定一個人的價值。青花樓一幕，太過深刻。小王喜歡你治病時的乾脆利落。沒有一絲拖泥帶水，也沒有囉囉嗦嗦半天說不上重點。”

　站在宮三背後的孟凌東，訝異於三爺突然放緩的語調。還有他言語之間的真誠。

　“小王對你很好奇，讓青花樓的老鴇將你帶來見我。你卻在那時離開了青花樓。小王覺得可惜，與一個人才失之交臂。”

　“爾後，在惠王府小王再次見到了你。讓凌東去打聽，你過往數月的經歷，再次讓小王驚豔了一把。”

　路曼聲一直在沉默，她現在確信她剛才沒有判斷錯誤:這的確是一個很會說話的男人，尤其在哄女人開心上。

　若是以前的她，還會因為他的賞識而興奮，現在麼，她更關注的是他後面的內容。

　給人一棒槌，再扔一顆棗。或許他說的話不失真誠，卻像極了這種模式。

　“喬員外的痛苦療法……戶部員外郎趙天恆昏迷數日，你幾針下去便藥到病除……還包括我那位八嬸的隱疾……行醫之多變靈活，常見奇效。憑這三個病例，足以讓小王認可自己的判斷。”

　說到這裡，接下來應該是做個總結了。

　“小王相信，有小王的栽培和全力支持，你一定可以在醫術領域大放異彩。你肯努力，再加上小王的勢力，有朝一日甚至可以躋身大堯首席禦醫之列。”

　“謝謝閣下的抬愛，但路某對醫術沒有興趣。”什麽輝煌和高度，見鬼去吧。有誰說她路曼聲要成為一個受人敬仰名達四方的大夫?又有誰說她願意致力於鑽研醫術而為之付出終生?

　為了這個目標，她錯過了太多。

　這一世，她絕不再受聲名所累。

　“你對醫術沒有興趣?”怎麽可能?一個大夫，怎麽可能會對醫術沒有興趣?而一個行醫之人，最大的追求不就是醫術精進、學以致用，乃至憑著醫術爬到其他醫者難以企及的高峰?

　在這個時代，真正懸壺濟世不講求回報的大夫能有多少?每個人嘴上清高，還不是為了博得美名得到大堯王朝的看重?

　入他門下的那些名醫，十個有六個用的便是這種方式。宮三並不介意他們在自己面前裝腔作勢，只要真的有本領，太子府並不介意多養一個人。

　“我看病，不過是為了混口飯吃。你將我抬得過高，失望的只會是你自己。”

　“這並沒有錯，誰學醫，說白了都是為了混口飯吃。區別在於，一個是山珍海味玉盤珍饈，而一個是果腹糊口，粗茶淡飯。”

　“我從不以大夫自居，也沒想著在這條路上繼續走下去，你去找別人吧。”路曼聲丟下這句話，轉身離去。

　宮三沒有阻攔，只有嘴角的那抹笑容透著危險。

　“三爺?”

　“她不答應， 是因為還不知道現實有多麽殘酷。”

　“……”

　“沒有人可以違背小王的意志，小王想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路曼聲今日的行為和留下的話，不但不會讓宮三打消念頭，反而讓他更加堅持了。

　現在已經不是錯失一個人才的關系，事關他宮三爺的顏面。皇室的天生優越感和骨子裡不容違抗的驕傲，讓宮三徹底地與路曼聲宣戰。

　他一定要讓那個女人心甘情願入他門下，聽從他的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