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田先倒了熱水，端了來請她姥姥洗臉。接著又跑上跑下的給她姥姥端飯菜。

　李氏看著田田這樣，心裡倒先把雲珠給抱怨了一番:“將女兒丟在家裡不管，她的心倒也大得可以。”

　李氏嘟囔了一通，只見早飯很是簡單，不過稀粥饅頭，配著醬菜而已。

　“怪不得何家會不要你娘，這樣的早飯簡直就是應付了事。”

　田田在一旁埋頭吃著飯，聽見她姥姥這樣，瞪大了眼睛看著姥姥，將手裡咬了兩口的饅頭也放下了，紅著臉蛋，聲音不高不低，一字一頓的說道:“姥姥，你不能這樣罵我娘。”

　“喲，小兔崽子還知道維護人了。你娘就是不成器，活該被何家休掉，就是我們宋家的恥辱。”

　田田聽著她姥姥口中吐出這樣的話，急得眼淚打轉轉，哽咽道:“姥姥，你不能這樣說娘。你沒看見過娘吃了多少的苦，不知道娘受過多大的罪。不知道遇到過多少的苦難。可娘從來沒有和別人抱怨什麽，總是努力的去幹活，努力的掙錢，就是希望將來日子能好過一點。娘對我來說很重要，所以姥姥不能罵我娘。”

　李氏聽得一愣一愣，暗想也不知阿珠平時怎麽教這個小丫頭的，別看她是個小不點，嘴裡說出的話倒是一套一套的，竟然讓她不知從何處反駁。

　被外孫女訓話，李氏心裡哪裡是滋味，胡亂吃了東西。田田見她姥姥吃好煩，叮叮咚咚的跑到別的屋子裡，然後拿了個布袋子出來，遞給了李氏。

　李氏傻了眼。忙問田田:“這是幹什麽?”

　田田道:“娘說姥姥要回去了，把這個給姥姥。”

　李氏冷哼道:“我還不想走，打算多住幾天呢。你們就這麽不待見我呀！”

　田田心裡卻想，可是您老在這裡我們都不高興，娘在外面那麽累了，回來還得受氣，姥姥在這裡就會添亂。她想能有什麽辦法把姥姥給勸回去呢。只是她的小腦袋裡想來想去也想不到什麽好點子。後來索性說道:“姥姥在這裡只會讓娘生氣，給娘添麻煩。娘可忙呢，又沒時間招呼你。”

　李氏氣得牙癢。她還什麽都沒做呢，就這麽走了，哪裡心甘。

　“你這個小兔崽子真是點教養也沒有，我是你姥姥。還不容易來看你們娘倆一趟，竟然趕我走。阿珠教的好女兒。要走也成，你跟我一道回宋家。”

　田田哆嗦了一下，不明白姥姥為何會這樣說，低下頭道:“我哪裡也不去。”

　李氏將布袋子打開看了看。裡面除了三個燒餅以外，別無他物，連一個銅板都沒見到。李氏罵咧咧道:“真是鐵公雞一毛不拔。”

　“娘挑著擔子出去賣什麽。擺什麽攤?丟人現眼！”

　“就是你昨天吃得光溜溜的雞爪子。”

　“賣那個呀，那個能值幾個錢?”李氏沒想過阿珠賣的是吃的。看樣子她為了生存，的確是什麽法子都想過了。

　看看這家徒四壁，連件像樣的家具也沒有，哪裡是人過的日子。李氏想到這三頓飯菜，皆是粗陋不堪。

　他們宋家雖然也是小戶人家，但好歹也是有產業的，她在做女兒的時候就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從未吃過苦，她哪裡體驗過雲珠現在的艱辛。一味的隻覺得女兒倔強，無禮，吝嗇，不把她放在眼裡。

　雲珠今天已是半下午才回來，臉曬得通紅，背上的衣服早就濕了。回來見李氏還沒走，心想看樣子沒那麽容易將她打發掉。

　只不過她臉上依舊籠著一層淡漠，平靜的做自己的事。雲珠從來不會主動和李氏鬧，所以李氏於她來說和個陌生人沒什麽不同。

　李氏見她如此，歎氣道:“你是怪我，恨我?我不都是為了你好。這麽個小丫頭，你看看都被你教成什麽樣呢，要不讓她跟我回宋家，我好好的帶她。”

　“省省心吧，你別給我添亂。”

　李氏想，她一片好心，竟然不領她的情。

　雲珠忙家裡的瑣事，李氏自然是半點也不會插手，只會在旁邊說風涼話，偶爾還要氣雲珠兩哭。剛開始雲珠還要和她頂幾句嘴，到後面也不大想開口了，由著李氏說去。

　李氏什麽都看不順眼，處處數落雲珠，沒想到女兒到後面連話也不大聽她說。李氏氣個半死，在家也呆不住，便說要出去逛逛。

　寬闊的清河流淌不息。夕陽灑在河面上，波光粼粼的。柳樹下坐著幾個婦人，正在那一面納鞋子，一面閑聊。

　李氏也想和她們聊幾句。反正隻想找個地兒說話。

　“你是哪家的客人吧?瞧著你面生，口音也不大象我們村裡的人?”問話的正是孫桃花她娘，村裡頭一個喜歡四處閑話長舌的婦人。

　“我是那邊那家的。”李氏指了指身後不遠的房子。

　桃花娘有些詫異忙問:“哪家?馮家的親戚麽?”

　李氏忙搖頭:“不姓馮。我們家姓宋。”

　“是馮家隔壁那個娘子家?”桃花娘仔仔細細的把李氏打量了一番，暗道，這通身的氣派倒不像個鄉下女人。難道是那個宋娘子的母親，仔細看眉眼間有些相似的地方。

　李氏笑著點頭:“我是她娘。 過來看看她。她一個女人帶著個女兒不容易，住到你們村來，受你們的照顧，真是多謝了。”

　桃花娘和黎小嬌母親相互看了一眼，桃花娘笑道:“我們倒沒什麽照顧，你應該好好的謝謝隔壁的馮家，和你家女兒走得那才叫一個親近。聽說以前還打夥做買賣呢。來往十分密切，就跟一家人似的。”

　李氏的笑容有些僵硬，雲珠果然和那家是有些瓜葛的吧。

　“那個什麽馮家的兒子娶老婆沒有?”

　黎小嬌她娘咯咯的笑道:“他們家倒是想娶，可是就沒姑娘願意嫁到他們家去。家裡有窮，怕是連聘禮都置辦不出來。再有你看看那個平安長得可一點都不面善，凶神惡煞，跟個夜叉似的，哪個姑娘願意。平安是我們村裡數一數二的光棍了。”

　李氏暗道，怪不得馮家那麽親近她，原來是背地裡有盤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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