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珠決定了,每天晚上教田田識字習書,雖然不要女兒做大學問,又不可能讓她去考功名,但也不希望她養的女兒的個文盲。
這個時節,地裡的活還沒有忙完。收割稻谷不久,就又要開始種冬小麥。
不過忙碌的是他們,雲珠既自己無田可種,再有她也不是佃戶。每天還是得為她和女兒的生計奔波忙碌。
這日已是黃昏,雲珠正在院子裡和女兒一道放養小鴨子和小雞們。
頹敗的農家小院裡,是田田天真稚嫩的童音,伴著雞鴨們歡快的叫聲。
雲珠坐在簷下給田田縫補衣服,一面不時的要叮囑她別讓雞鴨去糟蹋她好不容易起的菜地。
她一面縫衣裳,一面在想晚上吃些什麽。就在此時,香梅在籬笆外喚道:“宋姐姐,我娘找你。”
雲珠答應著,心想馮老娘找她做什麽,忙放下了針線往馮家去。
“你娘找我做什麽?”
香梅笑呵呵的說道:“好事,宋姐姐去了就知道了。”
“你提前給我透露點唄?”
香梅笑著搖頭。
雲珠跟著香梅來到馮家,這才知曉原來馮平安跟隨村裡幾位夥伴上山打獵,獵到了幾隻野兔。馮老娘說都是鄰裡間,讓雲珠拿一隻兔子回去和田田倆吃。
雲珠聽說後,忙擺手道:“不了,這個也太貴重了。馮家大哥好不容易獵來的,我怎麽能要。”
馮老娘說:“東西雖好,可又不是吃了就沒了。什麽時候平安再上山打來也是一樣。你還和我們家客氣什麽呢。”
這些日子來馮家對她們母女的照顧,雲珠心裡本就感激滿懷,一心想要找時機回報,如今哪裡再好意思拿他們家的東西。再三拒絕。
馮老娘興歎:“哎,雖然多少是肉,可我和香梅倆都不大會煮,弄出來的不好吃。所以也犯愁。”
雲珠笑道:“照顧也容易,我幫大娘料理這些兔子吧。做兩個菜還是行的。”
馮老娘聽說雲珠願意幫忙,倒十分歡喜,又忙道:“我說讓你拿些回去吃,你不答應,那麽晚飯就在我們家吃吧。將田田也叫過來。”
平安收拾好打獵所用的弓箭和獵叉。看見平安背著弓箭的樣子,雲珠有些詫異,心想這樣一位老實木訥的農夫也會射擊?不過想來應該功夫不差,不然就獵不到獵物了。
她又想到馮白氏說平安面相惡,所以村裡沒有女人願意嫁他,於是忍不住暗自打量他。一身陳舊的藍布袍子,破損的地方已經打了好幾處的補丁。生得虎背熊腰,身量又高大,猶如一座山一樣。臉上的膚色因為長期勞作的關系,曬得有些黧黑。鼻梁高高,雙眼狹長。容長的臉。
要說馮平安面容可怖,那的確說不上,不過身子高大,膚色有些發黑,五官有些硬朗,顯得不柔和罷了。雖然和俊俏半點關系也沾不上,但也說不上有多醜。不過一樸實的鄉下漢子而已。或者說這裡的女孩子們的審美有些不一樣?
馮平安注意到雲珠在看他,臉頰裡面變得滾燙,忙起身往別處去了。
馮老娘和香梅娘倆趕著處理那些野兔。一共三隻兔子,今天打算做一隻來吃,本說要送雲珠一隻的,雲珠堅決不要。便建議他們可以風幹了,留著過冬。抹了鹽、花椒、辣椒面、掛在通風的地方,自然風乾。
這裡晚上要吃的兔肉已經洗淨了,正要切兔丁,卻被雲珠給阻攔了:“大娘,不用切的,我來吧。”
冷水鍋裡放了花椒、薑片,舀了一杓黃酒,加入整隻兔肉下鍋煮著。
香梅負責燒火,先是大火燒開,接著又小火煮了一會兒,雲珠估摸著野味的東西要多煮一會兒才行。估摸著差不錯了,便揭了鍋,拿著筷子插了插肉厚的地方,已經沒有血水冒出來了。便將兔肉撈了出來晾涼。
等到差不多涼的時候,雲珠讓馮老娘將兔肉剁成碎丁。這邊的人家大多數都要製豆豉,她開始熬豉油。
馮老娘做豆豉的手藝自然也不會差,舀了小半碗過來,雲珠將豆豉搗碎了,又搗了蒜末。鍋中放油,等油開之後,放入蒜末,蒜香味出來的時候,便將滾油倒入搗碎的豆豉中。
雲珠回頭詢問馮老娘和香梅:“你們能吃辣吧?”
馮老娘和雲珠相繼點頭。
於是雲珠準備開始調味,粗鹽、花椒面、醬油,然後再把豉油一並加入拌勻。最後拌上兔丁,舀半杓紅油,撒上香香的芝麻。就齊活了。
狹小的灶房裡彌漫著調料的香氣,惹得馮老娘和香梅忍不住暗中吞口水。母女倆被雲珠純熟的手藝看得一愣一愣的。
還要兩個小菜要炒,是作為配菜的。雲珠笑道:“還是我來弄吧。大娘不要麻煩了。”
於是接著煎了個熊掌豆腐,炒了個茼蒿。
馮老娘原本擔心菜會不夠,卻見兔肉這麽拌出來還不少。
田田問著菜香已經過來了。
雲珠便問:“雞呢?鴨呢?”
田田道:“我都將它們捉到籮筐裡蓋好了。 ”
“屋子呢,門關沒有?”
馮老娘笑說:“隔得這麽近你怕什麽,再說你那個家裡隻怕也沒什麽東西值得那些賊惦念。”
田田忙道:“娘,我都拉好了。”
雲珠笑道:“大娘,我不是怕進賊,是擔心風大,吹一屋子的灰塵,我懶得打掃。”
田田幫著香梅擺碗筷,馮老娘見平安不在屋子裡,心想天都挽了,他又上什麽地方去了,便讓香梅去叫他回來吃飯。
接著飯菜上了桌,平安也回來了。馮老娘點了油燈,大家圍坐在桌前吃飯。
平安見有雲珠母女在,有些靦腆,端了飯碗,夾了菜到外面吃去。
馮老娘笑道:“別理他,我們吃我們的。”
香梅夾了一塊兔丁嘗看口,立馬對雲珠豎起拇指稱讚:“宋姐姐做得真好吃,各種味道調和剛剛好,不鹹不淡,也不是太麻太辣十分的下飯呢。”
雲珠含笑說:“你們愛吃就好。”
馮老娘也嘗了塊也不住稱讚說:“果真和我們自己做的不一樣,沒想到還可以拌來吃,以前不是燉蘿卜就是炒著吃。一股土腥味怎麽也去不掉,所以他們兄妹倆都不怎麽吃了。可是你做的這個,竟沒有一點的土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