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清河對面山下的喬老漢家娶小兒媳,請了蔣師傅他們過去幫忙辦酒席。
婚宴是酒席中頭等大宴,主家通常都舍得講排場,給自家撐面子。
不過這喬家可不是什麽富裕人家,聽說為了娶上媳婦,借了不少的錢。彩禮是東拚西湊的,就連家具也是從別家借來的。
不過即使是這樣,也宴請了村裡的一半之眾,要給兒子好好的娶一門媳婦。
人多看著熱鬧,喬老爺感覺臉上特有面子,本來想擺流水席的,可估算了一下這流水席太費錢,隻好作罷。請了鼓樂手,租來了大紅的花轎,喬二不會騎馬,隻好坐在一頭毛驢身上,由人牽著,將清河兩面繞了一圈,一路吹吹打打的好不熱鬧,引來村民們爭相觀看。
其中不乏這樣的聲音:“喬老漢家娶二兒媳還是這樣的熱鬧,他們家當真賺錢呢?怎麽沒什麽動靜啊?”
旁邊便立馬有人說:“誰知道呢,可是他們家沒有當官的,也沒有經商的,只是個佃農,哪裡有什麽來錢的路子。只怕是打腫臉充胖子罷。”
“那真是有意思,娶個媳婦欠一屁股債,還不是要還。這日子還越過越窮了,到底有什麽意思。”
蔣師傅帶著雲珠和馮白氏做廚,蔣師傅對這一單生意可是很不滿意,在廚房裡生悶氣呢。馮白氏見狀有些不妙,悄悄的和雲珠說:“一副馬上就要爆發的樣子,不知誰會惹到他頭上,肯是吃不了兜著走。”
雲珠道:“看來我們都要小心為上。”
馮白氏依舊忙著切菜,雲珠趕著洗碗盤,洗菜。剛打上來的井水還有些溫熱,不然過一會兒雙手凍得跟胡蘿卜沒兩樣,
蔣師傅坐在草甸子上悠然的吸著旱煙。雲珠也不敢上前招惹他,心想肯定還是這一單價錢沒有談好,心裡有些不痛快。再看看這些菜,都是素的多,葷的少,連花生米都舍不得用好的,而是不知放了多少年的,有些還帶著霉,也不知會不會吃出事。
各自忙各自的,一時誰都沒有說話。外面院子裡此刻也還安靜,雲珠把菜洗得差不多了,便去看馮白氏那裡有沒有幫得上忙的地方,
馮白氏說:“你幫我這芋頭先切成塊兒吧。”
雲珠說著好,便收拾了下砧板和菜刀。
馮白氏見那蒸籠裡正大冒著白煙,心想火勢是不是太大了些,便說要找蔣師傅問問,回頭去看時,那草甸子上哪裡還有人,早就沒了蹤影。
馮白氏和雲珠說:“宋娘子,剛才蔣師傅還坐在這裡的吧,你看見他去哪裡沒有?”
雲珠道:“剛才他是坐那的,可能去別的地方了。”
馮白氏又問燒火的婦人,婦人也不知。馮白氏隱隱的感覺到有些不妙,便囑咐雲珠:“宋娘子先忙著,我去找找看。”
雲珠原本也沒當回事:“二嬸抬緊張了吧,說不定過會兒蔣師傅就過來了。我們還是先把東西準備好。”
馮白氏卻依舊道:“我去找找看。”
馮白氏四處找了一遍卻都沒看見蔣師傅的身影,心想不會吧?這事蔣師傅可從來沒有乾過,莫非到臨頭蔣師傅突然撂挑子了不成?
馮白氏心裡發急,她之所以會跟著蔣師傅一道和別人做廚,還不是因為蔣師傅是她妹夫,妹妹又身體不好,家裡倒養了一個女兒,一個兒子,兒子在縣城裡念書。女兒已經嫁人了,她想幫幫他們家而已。
她裡裡外外的都尋了一遍,還是不見蔣師傅的身影,心中更是發急,怎麽辦?難道是他覺得喬家給的工錢不好,就不想做了不成?可剩下她們三個女人該怎麽應付這三十桌的宴席。
馮白氏氣喘籲籲的跑回廚房,雲珠已經將白斬雞宰好了。
“宋娘子,四處找不到蔣師傅,這下怎麽辦啊?”
雲珠傻了眼,忙問:“蔣師傅會上哪裡去呢?”
“不知道啊,以前可沒有過這樣的事。我找遍了也沒找著他。猜想是不是故意溜了。”
“溜呢?”雲珠想不大對勁呀,這是蔣師傅接的單,怎麽可能溜,一會兒怎麽給主人家交代。
馮白氏道:“不能乾等下去了,宋娘子,你來掌杓吧。”
雲珠雖然對做飯有信心,可是她要準備的是三十桌的量,而不是三個人的量,再說又是頭一回,難免沒多大的底氣。
“這麽多,只怕我也做不過來。”
馮白氏說:“你先把拌菜弄起來,蒸菜是現成的,剩下的就是炒菜,我再去找找看。他就這麽走了也太坑人了。”
沒辦法,隻好硬著頭皮上了。
她趕著配調料,由於心理發虛,拿著調羹的手都在發抖。馮白氏又繼續去找蔣師傅。
燒火的婦人也看向了雲珠, 那神情仿佛在說:“你能行嗎?”
雲珠沒個幫手,做起來難免有些吃力。好不容易將要拌白肉的調料調出來,就是湯汁就一大盆。
她正忙得暈頭轉向的時候,喬家大媳婦進來了,她看了一圈,卻不見蔣師傅,只有宋雲珠在那裡忙碌。喬家大媳婦心裡有些不痛快,便問了句:“蔣師傅呢?”
雲珠忙道:“蔣師傅有事出去了,一會兒就回來。”
喬家大媳婦又盯著雲珠看,她可不大放心雲珠做這些,皺眉問道:“手洗乾淨沒有?可別把醋當成醬油放了。真是的,大好的日子,怎麽會叫你過來。”喬大媳婦看雲珠活像她似個不祥之物一樣。
雲珠也不惱,隻淡淡的說道:“我跟著蔣師傅也做過這麽久了,別人都反應還挺好的。也沒見這麽多事。”
喬大媳婦被嗆得也不知說什麽好,反正她是討厭這個女人,看了一圈又催促著雲珠不要偷懶,趕快做事。完全像個主子一樣。最後像隻戰勝的公雞,昂首闊步的出去了。連雲珠也不明白,這個女人在面對她時的優越感到底在哪裡。
等到她將肉片放進大木盆裡準備要拌的時候,卻發現調料好像配少了,隻好又趕緊重新再配。
燒火的婦人此刻才悄悄的問著雲珠:“你和他們家大媳婦有過節?”
雲珠道:“我沒事惹她做什麽,連她長什麽樣還不大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