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鳴花了半個多小時將這一枚軫鑰清理出來之後,整個人都興奮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他雖然早就猜出這枚軫鑰將會非常精致非常美觀,可當軫鑰的全貌呈現在他面前時,還是有些不能自己的激動。
這枚軫鑰尺寸不大,長度也就十七厘米而已,握在手裡就像握著一隻簽名筆一樣,但軫鑰表面那一條條或金或銀的絲線組成的幾何形花紋,卻讓這枚原本沒什麽特別的軫鑰多了一分神秘和高貴的美感。
花紋是最典型的細雲紋渦線,根根清晰明了,或金或銀交錯分布,跟四周分布的青銅綠繡交相映輝,看上去多了一種恍若隔世一般的美感,青銅主體過了數千年,早已經綠鏽斑斑;可這些細細的金銀絲線卻恍若剛剛纏上去的一般,依然那樣美麗。
輕輕撫摸軫鑰的表面,觸手光滑細膩,完全沒有視覺上的粗糙感,特別是金銀絲鑲嵌的地方,這種視覺和觸覺上的差別感更加強烈,那些看上去跟主體涇渭分明的金銀絲,摸上去卻沒有任何人工製作的痕跡,好像是天生就是一體。
而最讓周一鳴驚訝的是這些金銀絲線的細膩流暢程度。他早就知道錯金銀工藝,各大博物館展覽館裡也有古代的錯金銀藝術品展覽,但他沒有見過哪一件錯金銀藝術品上的金銀絲線能達到這麽細的程度,真的就是頭髮絲一般。
這需要多麽高超的技藝才能在這一枚小小的軫鑰上鏨刻出頭髮絲一般的刻槽?而且這金銀絲線經過了這麽多年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脫落,足以說明這些刻槽還非常深,不然不可能這麽緊密的將這麽細的金銀絲線融合在一起。
尤其是這花紋還如此的流暢,在沒有精密加工的那個年代,那些工匠能製作出這樣一件精美絕倫的藝術品,實在不得不讓人讚歎。
嗯,這東西自己收藏了,周一鳴輕輕撫摸著手裡的軫鑰,嘿嘿一笑將其握在手裡,這種好東西是真真的用錢換不來的,軫鑰已經比較少見了,會在軫鑰上鑲嵌金銀絲的就更少見了,而工藝精致到這種地步的,周一鳴相信在已經發現的軫鑰中,這是唯一的一件。
至於市場價值,因為沒有參照物,所以即便是周一鳴也沒辦法估價。不過就衝著軫鑰上邊的一圈圈細如發絲的金銀雲紋渦線,沒有一百萬,周一鳴都不願意讓他們見實物。
周一鳴相信,這枚軫鑰要是流傳出去,絕對是國寶一級的存在,雖然市場價值可能不會非常驚人,但這軫鑰的藝術價值和歷史價值,卻不是金錢能衡量的,對那些考古學家來說,這枚軫鑰的出現絕對是一個重大的發現,會讓他們對戰國時期的金銀製作工藝的認識進入一個更高的層次。
可惜周一鳴沒有那麽高的覺悟,上交國/家之類的行為他連想都沒有想過。
收起這枚軫鑰,周一鳴又研究了一下另外兩件寶貝。
梅蘭芳的畫沒的說,比較常見,只是同為梨園弟子,他對梅老板多了一分別樣的情懷而已。可那一枚白玉鳳頭簪卻給了周一鳴一個不大不小的驚喜,那枚簪子出色周一鳴早就知道了,給他驚喜的是裝著簪子的盒子。
在楊醫生的老丈人家裡時,周一鳴就發現這盒子也是好東西,只是當時老頭兒就在身邊,他沒有機會好好看看,現在拿回來一看,發現這盒子竟然也是黃花梨的,而且跟這枚簪子還是同一個時期的,也是清中期的盒子。
盒子雖然不算大,製作工藝也算不得多麽精致,但材料在這裡擺著,這種老物件怎麽看都能賣到十五萬左右。也就是說,周一鳴花十萬塊買了一支市場價在十五萬左右的簪子,然後賣家還白送了一個市場價也在十五萬左右的黃花梨匣子。
想到這裡周一鳴忍不住樂出聲來,這人要是走運了,真的是什麽都擋不住,這簡直就是白送的寶貝啊。
而且這簪子和匣子應該還是原配的,因為簪子放進匣子裡不長不短正好合適,根本就是量身定做的。再加上簪子和匣子的製作年代又是同一個時期,所以周一鳴相信這是原配。
此時端坐在茶幾前畫畫的劉紫玲聽到周一鳴的笑聲,抬起頭帶著疑惑的眼神望著他,不知道他為什麽發笑。
周一鳴心情大好,坐在劉紫玲身邊摸了摸她的腦袋,看到小姑娘烏黑的長發時忽然心裡一動,伸手幫她玩了一個發髻,然後取出剛買回來的簪子輕輕的插進發髻中,跟著將小姑娘拉倒落地鏡前,“玲兒,美不美?”
劉紫玲似乎從沒有注意過鏡子裡的自己,站在鏡子前帶著一些怯怯的表情,輕輕的伸出手想要觸摸鏡子裡的人影,似乎在好奇鏡子裡的到底是誰一樣,不過片刻之後張了張嘴發出一個含混不清的音節,“……美……”
周一鳴愣了一下,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劉紫玲對他的問題做出回答,以前的劉紫玲發的聲音大多是打招呼,比如說叔叔好之類,都是他和劉曉雅教她她才說的。可此時竟然能對他的問題做出回答,這算是好轉的跡象嗎?
不過也看得出來,劉紫玲的內心對外界的事物是有感覺的,只是因為病症的原因根本不願意搭理別人,更喜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而已。如果外界有她感興趣的東西,她還是能做出回應的,比如說臭美這事兒,這應該是任何一個女孩子的天性吧。
既然她也知道美醜,而且看樣子也挺臭美的,那要不要把她打扮的美美的呢?那樣或許能讓她做出更多的主動反應,想到這裡,周一鳴說做就做,在網上找了找,然後帶著劉紫玲直奔市區的一家服裝店,給她訂做了一套漢服。
單純的從審美角度看,說漢服是中華傳統服裝中最美的服飾,這應該不算誇大吧,只是實用性比較差以及歷史變遷的緣故,慢慢的被大眾放棄。不過這些年漢服又有抬頭的熱潮,甚至惹起一些不必要的爭端。
當然,別人怎麽看漢服,周一鳴不管也不在意,他只是想將劉紫玲打扮的美美的,試試看能不能激起她更強烈的興趣,要是能將漢服跟美術結合起來進行治療,相信小姑娘的病情恢復速度會更快。
想到這裡,周一鳴不光準備了漢服,連頭飾以及化妝品都買了兩套,回到家裡之後迫不及待的給她換上服裝,挽好發髻,又在她的眉心畫了一個粉紅色的梅花形花鈿。
收拾好之後將小姑娘拉倒落地鏡前,“再看一看,喜歡不?”
劉紫玲原本只是任由周一鳴擺弄,並沒有太多的表情和回應,可當她站在鏡子前面時,小巧的嘴巴一下子張的老大,眼睛也瞪的大大的,眼神裡滿滿的都是驚歎,似乎再問“這是我嗎?”
跟著小姑娘竟然伸出手輕輕的在自己臉上摸了幾下,似乎在確認自己是不是在夢中一般,不過再片刻之後,小姑娘忽然雙腳分開兩手叉腰身子微微側擺,擺了一個模特們常用的姿勢,這還不夠,緊接著又換了一個姿勢。
看到這裡,周一鳴暗暗笑了起來,看來愛美這事兒真的是天性,連平時的動作異常刻板的孤獨症患者都可以無師自通的擺出臭美的姿勢,而且還這般的熟練。
看來自己的猜測沒錯,這確實也是一個好辦法,嗯,應該跟醫生溝通一下看看醫生有什麽建議。
一大一下兩個人像是患上了換裝癖一樣在房間裡折騰了小半天, 直到劉曉雅打電話喊周一鳴過去吃飯。
周一鳴嘿嘿一笑,就讓劉紫玲穿著這身漢服,發髻也沒有解開,看上去活脫脫的一個漢服小美人,真正的天然去雕飾,清水出芙蓉,尤其是精致的小臉不飾任何粉彩,大眼睛長睫毛以及眼神裡的驚喜讓她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孤獨症患者。
下樓之後劉紫玲也罕見的露出一些羞怯的神態,似乎也感覺到了自己的穿做打扮有點跟常人不太一樣,拉著他的手縮在他身後亦步亦趨。而這讓周一鳴心裡又是一喜,因為以前的劉紫玲才根本不會在乎別人的看法和想法。
當劉曉雅開門的時候,看到劉紫玲的造型愣了一下,隨即笑了一聲,“瞎折騰,”顯然沒當會兒事兒。可當劉紫玲擺了一個姿勢問了一句“媽媽,漂、亮不、漂亮?”以後,劉曉雅整個人都呆住了,尤其是見到劉紫玲一臉小興奮的主動換了好幾個姿勢一下,更是一臉的不可置信。
再看到周一鳴臉上得意的表情,劉曉雅忽然一把抱住劉紫玲,眼淚唰唰的淌了下來,當然,這是激動的眼淚,因為她也發現了自己女兒與以往不同的表現。
好幾分鍾之後,直到樓下有人上來,劉曉雅這才站起來,抱著劉紫玲朝周一鳴擠出一個微笑,“謝謝你。”
“嘿嘿,有什麽獎勵沒?”周一鳴見狀嬉皮笑臉的打蛇隨棍上。
劉曉雅忽然露出一臉的嬌羞,低聲道:“當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