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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揀寶》六十五 小寫意蘭花圖
  在全國藝術創作上有顯著成就,到底什麽樣的成就才算顯著成就?評判者到底依據什麽樣的標準?有一定的藝術地位?怎麽樣才算是有地位?排名墊底也算是地位呢,只是地位比較低下而已;作品在全國有較大的影響,這點隨便一炒作,買個百度競價就有了。

  至於進入國際拍賣舞台,這點更好說,隨便找個國外的小拍賣公司拍賣一下不就行了,大不了自賣自買而已,拍賣公司白賺一筆傭金,多得是公司要做這種事兒;還有作品在國內收藏界頗受歡迎,那麽請問怎麽樣才算是頗受歡迎呢?

  所以周一鳴對畫家的等級評定完全不當一會兒事兒,一級畫家的評定可能比較有難度,可二級以及以下的真不算什麽,關系過硬的人哪怕你一點都不會畫畫都能評上。

  當然,如果只看李貴珍的談吐,還真像是有真本事的人。不過越是如此,周一鳴越是不屑,好好的做你的二級畫家就是了,又不是賺不到錢,為什麽非要將這一池子本來就渾濁不堪的池水攪的更渾濁呢?

  不過現在經濟利益至上,李貴珍這麽做,別人也不能說他什麽,如果不懂行的人聽了他的解釋,估計還會豎起大拇指,誇他一句古道熱腸,會說他懂的提攜後輩雲雲。

  可惜明白人都明白,其中得了利潤實在太大了,要是能簽約到一個水平比較高的畫家,那就跟買了一台印鈔機一般,隨時都能提錢,而且還不怕通貨膨脹。

  所以周一鳴之前一聽到李貴珍問他想不想做職業畫家,當場毫不猶豫的就拒絕了。

  不過不談錢的情況下,交流一下畫畫心得,周一鳴還是挺樂意的,畢竟他的水平有一些水分,如果沒有玉筆的幫助,他的畫功很顯然達不到現在這種高度,因此碰到李貴珍這樣一個經驗豐富的老畫家,他倒是不介意向對方學習一下。

  談起純學術性的東西,在場的幾個人可就沒辦法插嘴了,倒是一旁氣鼓鼓的劉老頭兒有些出乎周一鳴的預料,在書畫上的見解也是不凡,之前還以為對方只是一個單純的裝裱手藝人呢。

  不過裝裱這個行當本身就跟書畫脫離不了乾系,有的書畫家沒錢請裱工,自己也能兼職裝裱,有的裝裱工見的字畫多了,也會學著寫寫畫畫。解放後,裝裱手藝人的地位有了很大的提升,手藝高明的也能被評為工藝美術大師了。

  工藝美術大師這個職稱的評定可要比畫家等級的評定嚴謹多了,因為工藝美術大師這個職稱的評定不是單純的看你藝術性如何,還要看你技藝水平,這個是硬性標準,給你一張宣紙,你能揭開幾層就是能揭開幾層,水平不夠是糊弄不過去的。

  所以能夠被評定為國/家級工藝美術大師的手藝人,職業素質可要比什麽一級二級畫家可靠多了。劉老頭作為裝裱行當的國/家級工藝美術大師,有些脾氣倒也正常,何況這老頭兒要是好好說話,也挺風趣的。

  三個人談的投機,興致上來擺上筆墨動起了手,卻是起了一比高下的念頭。

  周一鳴毫不示弱,當場照著店裡的一盆蘭花做了一幅小寫意的蘭花圖。

  傳統國畫分寫意和工筆兩種,寫意畫重意境,而工筆則重形象,而小寫意則是介於寫意和工筆之間的一種技法,局部的刻畫跟工筆一樣精致細膩,但總體的意境卻也絲毫不差,因此宋代以來文人畫派的畫家多比較喜歡小寫意技法。

  如果按照技法水平來講,並沒有什麽高低之分,各有各的長處,工筆形象更真實,大寫意的意境更高深,小寫意則兼具二者所長自成一派。但技法的使用難度卻有一些差別,工筆算是基礎,有心就能學會,但大寫意技法卻很難掌握,即便是勉強掌握了基本技法,藝術審美和思想境界要是跟不上,那畫出來的東西也只是徒具其型,根本算不上大寫意作品,因為大寫意的作品首重境界。

  周一鳴小時候也是從工筆開始學習國畫的,不過工筆畫雖然相對好掌握,可是畫起來卻比較麻煩,尤其考驗耐心,再加上他以前買不起各種顏色的顏料,所以在掌握了寫意技法之後隻做大寫意作品,哪怕是給人畫頭像,也是黑白兩色的小寫意。

  現在劉曉雅這裡各種顏色的顏料俱全,周一鳴興致也高,認認真真的畫了一幅小寫意的蘭花圖,尺寸不大也就剛剛一尺的樣子,正好做個鏡心。

  畫作完成之後,周一鳴非常滿意自己的表現,心裡暗道自己的技藝長進果然是玉筆的功勞,自己手指手腕還有大腦的靈敏度似乎提高了很多,連雙眼對顏色的感覺也敏銳了許多,在作畫的時候對線條的掌控更加精致。

  這樣做出來的作品哪怕境界上沒有什麽提升,整體感覺也會提升一個檔次,要不然他給逢俊山做的那一幅大圖還不至於讓李貴珍對他這麽重視。

  等周一鳴收筆,李貴珍那邊也畫完了,相互交換著看了看,周一鳴暗暗撇了撇嘴,這李貴珍的理論知識倒是挺豐富,可手下的功夫卻真一般,畫的也是一副大寫意的山水畫,用墨比較淡,粗看也挺不錯的。

  只是寫意畫首重意境,李貴珍畫的這一幅山水恰恰沒有什麽境界,更像是隨便臨摹了別人一幅畫出來,山看起來不夠巍峨,水也沒那麽柔美,細細看也看不出什麽主題,或許是作畫時間比較短的緣故,連皴筆用的都不太多,也不怎麽精準。

  雖說大寫意可以適當的減筆,跟草書一樣重神而輕形,但你連基本形態的完整都做不到,怎麽能算得上是好畫,尤其是減筆減的不是地方時,整幅畫怎麽看怎麽別扭。

  周一鳴倒是不相信這是李貴珍的真實水平,如果給他時間讓他認真畫,肯定能做出更好的作品,畢竟兩個人只是即興而作,準備並不充分。

  可正常人越是這種情況下越是能出精品,因為即興而作最適合做國畫,興致到了感覺才更豐富,做出來的作品才更出色,好多畫家都是這樣,越是即興狀態下發揮的越好。

  李貴珍這畫這麽差,顯然是心存應付,或許是他常年跟簽約畫家混,有意無意的慢慢習慣於應付了,反正這只是普通的交流,又不是拿出去賣錢,隨便畫畫得了,而這種心態隨著時間的推薦,慢慢的變成了一種常態。

  周一鳴看著李貴珍這畫暗暗搖了搖頭,心道這人這輩子別想再有什麽進步了,而且不光是他自己毀了,他簽下的那些簽約畫家估計也別想有什麽進步,當生活沒有壓力以後,一般人的自製力很難再讓他們有所進步。

  不過周一鳴也沒說什麽,笑著點了點頭,“果然很老道,名不虛傳。”

  李貴珍倒也有點自知之明,看完周一鳴的畫苦笑著搖搖頭,“在這麽短的時間裡就能做出這麽精致的小寫意作品,我自問還做不到,尤其是這線條,實在太精致了,就這麽一尺畫,放到市場裡,我估計五十萬絕對有人搶著要。”

  周一鳴呵呵一笑,“可惜了,我志不在彼。”

  “可以割愛麽?我出五十萬的潤筆,”李貴珍突然來了這麽一句,意思是打算花五十萬買下這幅小寫意的蘭花圖。

  周一鳴下意識的就想拒絕,因為他知道這畫落在李貴珍手裡,肯定會被他以更高的價格轉讓出去,但心裡一動點了點頭,“李先生喜歡那自然很好,不過你確定真的值五十萬?”

  “值,值,當然值,比市場上絕大多數的畫家要強,肯定值,”李貴珍見周一鳴似乎松口了,連忙點頭, 跟著又道:“我這就轉帳,”說著真就開始轉帳了。

  周一鳴見狀呵呵一笑,“那好,我給你寫個題跋,再畫個印章,”說著不等李貴珍說什麽,拿起毛筆在挨著蘭花的空白處寫了一行清新飄逸的小行楷。

  “乙未年夏荷月二十得前輩李諱貴診雅囑做蘭花圖一尺謹作紀念,”一行二十八個字分三行洋洋灑灑的挨著蘭花散落在畫卷的空白處,因為空白留的勾大,周一鳴的小行楷又足夠的飄逸,所以看起來格外的和/諧。

  末了周一鳴換了一支毛筆蘸著紅色的顏料在題跋的下端以及整幅畫的左下角各自畫了一枚篆書印。他沒有專用的印章,所以只能動手畫上兩枚,不過他的畫工在這裡擺著,畫出來印章雖然少了一些金石之氣,可看起來卻更流暢了一些。

  兩枚畫出來的篆書印紋分別是“周”和“一鳴”,“一鳴”在題跋下,“周”在畫的左下角,布局中規中矩並沒有什麽不妥,不過一旁的李貴珍卻看的眼皮子直跳,張了張嘴想說什麽,但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不過臉色卻非常的難看。

  周一鳴看在眼裡,笑在心裡,心道不經過我的同意,你休想從我身上佔到一丁點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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