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那戴眼鏡的老頭兒喊兩萬三,周一鳴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來,覺得今天想要拿下這一尊爐子恐怕沒那麽容易了。但他是做好準備的,二十萬以內都可以接受,所以依然毫不猶豫的將這個價格來了個翻倍,“四萬六!”
周一鳴一加價就是翻倍,態度非常堅決,好像不拿到這爐子就誓不罷休一樣。他這麽做當然不是覺得自己有錢,而是試圖告訴對方自己的決心,算是一種心理上的試壓,反正沒人知道他身上到底有多少錢。
如果對方膽小一些,或者覺可能不是對手,一般會主動放棄,而這正是周一鳴的目的。
小技巧不稀罕,誰都會想到,就看你用的好不好,演的真不真,能不能嚇到別人了。
一邊喊出這個價格,周一鳴心裡也有些打鼓,因為按照他這個方式喊價,下一輪就要喊到小十萬了,再一下一輪就是二十萬,幾乎沒有什麽回旋的余地。
難道喊兩輪就放棄?要不要找逢俊山借十萬塊再撐一輪?要是能以四十萬的價格拿下,也是有得賺的,一到兩倍的利潤也相當的豐厚。
但等了幾秒鍾卻沒聽人說話,扭頭再看那老頭兒,見對方依然不緊不慢的樣子,慢悠悠的撫著眼鏡框道:“我不跟了,這個價格到頭了。”
聽到這話,周一鳴懸著的心一下子松了下來,原來這老頭兒也沒把這爐子當寶貝,認為五萬塊就是這爐子的最高價位。呵呵呵,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周一鳴臉上露出一絲微笑,用手機轉帳,直接轉到賣家的帳戶裡,強忍著心裡的激動將這一枚小爐子從桌子上捧下來。
從現在開始,這一隻康熙年間製造的風磨銅宣德爐就歸他所有了。感受著手裡銅爐那沉甸甸的手感,周一鳴得意的想要仰天大笑三聲,但拍賣會還在繼續,他只能忍住這份小小的衝動,像是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等著拍賣會繼續。
“老弟,說說這爐子的玄機?難道是真正的宣德爐?”逢俊山也無聊,湊到周一鳴耳邊低聲詢問。
周一鳴嘿嘿一笑,目不斜視的用嘴角低聲道:“精品,一百以上,”然後就不再說話了。
逢俊山聞言呆了一呆,然後使勁兒在周一鳴的後背上拍了一下,然後跟著悄悄的豎起了大拇指,反正就是羨慕嫉妒恨的意思。不過他羨慕的也只是周一鳴的眼力而已,至於百十來萬的現金,他才不在乎呢。
周一鳴雖然不知道逢俊山的感受,但看到對方豎起的大拇指,心裡也格外的舒爽。
又撐著撐過了一輪,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中年人拍了拍手掌道:“好了,諸位,天黑了,今天就到這裡吧,明天上午還是九點開始,嘿嘿,好東西還多的是。”
賣家這麽說了,眾人即便是有些失望也沒什麽辦法,不過今天對他們自己來說也都是滿載而歸,一個人最少也拍下了四五件東西,有一個人一天下來到手的足足有十九件。
當然,收獲最大的還是賣主,前邊拍賣的那些,周一鳴不太清楚,但從他來到這裡,就親眼看到不下二十件贗品被這些人一搶而空。
對此周一鳴除了暗暗歎息之外也沒別的辦法,誰讓這些贗品大多數是高仿品呢?碰到高仿品,別說這些人,就是專家來了也得好好研究一番呢。
看這情況,很可能這些物件原來的主人也不知道他自己的藏品中有很多是高仿品。當然,也不排除這個中年賣主故意借機會給這些買主下套。
不管怎麽樣,他自己不吃虧就好,跟他沒關系的人,他也懶得理會,出來混就要做好被砍的準備,做古玩生意,當然要做好打眼吃藥的準備。
賣家將桌子收起來,眾人三三兩兩的抱著自己的收獲離開院子,將東西放在車上之後才寒暄起來。這個時候逢俊山的優勢就展現出來了,在場的這些人他幾乎都認識,別人也差不多都認識他,有的即便是不認識,也聽說過他的名字。
周一鳴在一旁暗暗好奇,這逢俊山到底是做什麽生意的?竟然能認識這麽多人?在這種地方認識一些同行並不稀奇,但稀奇的是幾乎所有人都認識他,他也都認識對方,這可就沒那麽簡單了。
不過好奇歸好奇,他也沒問,要問的話早就問了。他跟逢俊山認識,又不是圖他的身份,就是單純的認識,就像認識了一個普通的朋友一樣,知道這人可交,這就可以了,隨著時間的推移,交情的加深,其他信息自然會了解到。
這麽想著,朝一旁的劉老板笑了笑,“劉老板收獲不小啊。”
“還行,”劉老板盈盈一笑,“這隻香爐不錯,準備出手嗎?我出六萬。”
六萬?周一鳴哈哈一笑,“六十萬都不夠,兩個六十萬還勉強?”
“咦?”劉老板聞言好奇起來,“難道這香爐還有什麽特別之處不成?我剛才看了,也一般啊,就是普通的銅爐,這種爐子五六萬塊錢到處都是,即便真是康熙年間鑄造的,也貴不了多少,上了拍賣行都賣不到十萬塊。”
周一鳴聽劉老板這麽說,心裡暗道果然如此,一般人接觸不到高等級的宣德爐,所以不知道好東西跟賴東西的差距,在鑒賞時出現了非常大的偏差。
其實說起來,宣德爐這東西,其實是最好鑒定的,因為爐子的鑄造工藝和材料非常特殊,從重量、色澤、以及觸感等方面來判斷,一對比就看出來了,差距非常明顯。但問題是一般玩家真的沒有機會觸摸真正的宣德爐,甚至連高仿的宣德爐也碰不到。
所以他們在面對這些銅爐的時候,只能憑借自己的主觀判斷進行鑒定,這樣一來本身就講究寶氣內斂奇韻隱約的宣德爐,在這些玩家的眼裡就很普通了,甚至還比不上一些中檔次的仿品。
周一鳴手裡的這一隻宣德爐就是如此,看似普通,色澤也沒什麽稀奇的,頂多是有一點亞光效果,手感也比較沉,但稍微用心一些的仿品都能做到這種程度,甚至做的比這個還要更吸引人。但如果真的比較一下氣韻和藝術美感,就會發現其中的不同。
這爐子擺在桌面上,看似普通而且也不怎麽大,可看上去卻有一種蘊而不發的沉穩感,似乎怎麽搖晃都不會歪倒一般。而且跟宣德三年的宣德爐比起來,這一隻康熙年間的宣德爐明顯看上去多了一絲輕巧之氣,這是清早期的藝術特征所決定的。
可是如果只看圖譜和形製,其實又沒有任何差別。這就是藝術的力量,畫家手畫的一幅畫是藝術品,用複印機複印同樣一份畫出來,那卻只能是印刷品。
不過這裡人多嘴雜,周一鳴也沒解釋,嘿嘿一笑道:“劉姐要是有興趣,等回去了咱們私下裡談,嘿嘿。”
劉老板聞言點點頭,“好,”跟周一鳴交換了電話號碼之後擺擺手牽起她女兒的小手,“那我就先走一步,咱們回頭聯系,”說著彎腰抓起她女兒的手臂輕輕擺了擺,“跟叔叔說再見。”
玲兒小姑娘很少開口說話,更不可能跟陌生人說再見了,劉老板這麽做也不過是一個慣性/行為而已,但沒想到小姑娘竟然真的慢慢的說了一聲“再——見——”。
聽到這一聲再見,周一鳴還什麽感覺,露出一個笑臉也回了一聲再見。
但劉老板卻呆住了, 等她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了,因為這對她來說這是幾乎不可想象的事情,她這個女兒從來沒有跟陌生人說過哪怕一句話。
今天上午包括剛才在院子裡,她其實注意到了她女兒跟周一鳴之間的互動好像比較多,以為女兒只是看周一鳴比較順眼,所以也沒放在心上。但當她聽到女兒跟周一鳴親口說出再見的時候,就跟聽到啞巴女兒開口喊媽媽的感覺差不多。
但她女兒已經自己拉開車門坐上了兒童座椅,所以劉老板只能朝周一鳴擠出一絲微笑,然後上車,開車離開,她的思維現在有點混亂,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而且在這種場合下也不可能拉著周一鳴詢問,所以只是在心裡想著一定要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等逢俊山將一些熟識的人給周一鳴介紹一遍,又寒暄了一陣之後這才各自開車離開,畢竟車上都放著好幾十萬的寶貝,肯定不會現在就去吃飯洗澡什麽的。
開車回去的路上,逢俊山這才想起周一鳴剛才收下的那隻銅爐,一邊開車一邊問,“小周,你之前說那隻小爐子能賣到一百多萬?到底是什麽來歷?這麽貴?”
周一鳴嘿嘿一笑,將這爐子的情況大概說了一遍,沒說的太詳細,就說這是宣銅器,是高仿宣德爐中的精品,直接說是宣德爐也沒問題。
“宣德爐?我擦,轉讓給我吧,”逢俊山聽到周一鳴說是宣德爐,一腳踩下了刹車,大驚小怪的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