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五七章 王秀的不悅
朝野又掀起一陣子辯論,有人指責朝廷避戰,應該拿出軍威反擊虜人。
鍾離睿以無以倫比的強勢,直接調封元入樞密都參軍司權輜重動員司,兩人指定制定戰略計劃,大批物資北調,壓下了樞密院反對意見,連辛炳也無可奈何。
李綱等人不反對也不支持,反倒是王秀表示大力支持,禦史諫官也無話可說,面對宋軍連連慘敗,人家拿出作戰計劃,你還阻止個屁啊!
朝廷以最快的速度發出官塘,王淵也二話不說立即執行,北侍軍得到人力物力的加強,三個戰略集團依托堅城組織防禦,相互間建立聯系通道。
僅僅二十天就立竿見影,說前方沒有太好的消息傳來,但隨著主力不斷匯集,金軍對大河防線接觸性試探,無不在宋軍嚴陣以待下失敗,隨著宋軍軍心的穩固,他們再也沒有擊潰宋軍正軍的機會。
隨著北方局勢的穩定,鍾離睿的聲名崛起,成為樞密院的名人,老一代大臣知他叔父鍾離秋,紛紛認為他繼承其叔智慧,也是驚豔絕絕地人才。
哪裡有人知道,他在回到行在的當天,就一頭扎進王秀的府邸,兩人整整謀劃了一夜,他對戰爭的指導,可以說是王秀的主張,應該說是對王秀計劃上的完善。
張啟元有點撇嘴了,鍾離睿的嶄露頭角,代表著他更加受到指責,讓他在樞密院的地位一落千丈,就像當前許翰一樣,可人家一上來就穩定了戰局啊!你也沒有脾氣。
隨著戰局的不斷穩定,唐格遭受的壓力也不小,朝野出現懲辦出戰不利的呼聲,作為兩府的首相,他絕對難辭其咎,已經面臨去留得抉擇。
去,他還能稍存顏面,被認為敢作敢當;留,那是裡子外子都沒有了,還要蒙受士林的非議。
王秀的責任相對小些,加上他在和談中的強硬態度,讓士人有種吐口惡氣的感覺,壓力相對小了許多。
“明叔,做得很好,下步就是堅守到底,咱們和虜人打長期對峙戰,我看他們能堅持多久,張通古還嘴硬的不行,我也想看他最後的臉色。”王秀很輕松地坐在臥榻上,一張張地在翻看官塘,順便調侃著張通古。
“大人,作為人臣,他也算盡了本分。”鍾離睿並不迂腐,他對張通古沒有任何偏見,良禽擇木而棲,那個時代的大宋趙官家有何何能,讓這些飽學之士效力?換成他不遇到王秀,不受到叔父點撥,恐怕也會心存別樣打算。
“說的也是。”王秀翻看著小報,他並不認為鍾離睿狂妄,選擇明主是士人的權力。
“大人,此次兩府恐怕要有變動,還要恭喜大人。”鍾離睿依舊是溫和地笑著。
王秀眉頭一挑,這次戰敗肯定要有替罪羊,作為兩府首相的唐格絕不可幸免,李綱也會被彈劾,卻丟不了知樞密院的職事,他登上首相的寶座,可以說是水到渠成。
想想,心中也起了一道漣漪,十余年的奮鬥,總算是瓜熟自落,應該正式揭開屬於他的時代了!他眼中精光一閃,有幾分懶散地道:“打退虜人再說吧!”
“虜人已經失去決戰的機會,相信不久張通古就會妥協,大人只需要堅持幾天便可,跳梁小醜終不及心腹大患。”
“嗯。”王秀眉頭一挑,目光轉向鍾離睿,尤其地銳利。
“大人,虜人不再是心腹之患,反倒大人到了該抉擇的時候了!”鍾離睿微微一笑,毫不猶豫地迎著王秀目光,似乎看透了王秀的心思。
王秀看著一臉淡然的鍾離睿,漸漸發覺對方已然成長起來,再也沒有鍾離秋的影子,完完全全有了自己的理志,這句話說的很有味道啊!他稍加沉吟,別樣意味地問道:“虜人竟然是跳梁小醜,那誰是心腹大患?”
鍾離睿咂咂嘴,笑咪咪地道:“大人早就明白,外患不過是小疾,禍出蕭牆才是心腹大患。”
王秀沉默半響,鍾離睿的話正中他心中隱患,外部的敵人都在明面上,並不難以對付,他是歷史的作弊者。
內部的敵人卻非常可怕,就像一條蟄伏的毒蛇,冷不防就咬你一口,讓你防不勝防,他和朱璉的傳言加劇了危機,那雙手似乎不斷掐緊他的喉舌。
要不是女真人的大規模入侵,他和朱璉的傳言,很可能引發一場政治地震,尤其是有人推波助瀾下,鍾離睿提醒他重視傳言,斷不能等閑視之。
“事情絕非偶然,現在尚無頭緒。”
“大人稍安勿躁,既然有風頭傳出,肯定是有目地,大人仍然穩若磐石,想必有人會不高興的。”鍾離睿很肯定地判斷,有咬不死人就跑的蛇,卻沒有不見利就撤的人,貪心不足士人的本性,幕後人絕不會善罷甘休。
王秀深以為然,他也不想糾纏太多,只是說道:“言之有理,但現在是南北最緊要關頭,還要以國事為重。”
“大人高義,要樞府諸公都那麽想,也就沒有那些蛾子了!”鍾離睿苦笑搖了搖頭。但他的目光卻是清澈的,沒有因為一兩句話,就真的認為國事為重,連自身都保不住,談什麽國事,這不是笑話嗎?
王秀心念一動,鍾離睿言有所指,已經把懷疑對象縮小了范圍。 諸公或許是敬稱,沒有官職大小之分,但對於朝野掌權人物來說,那就大不一樣了,只有九卿之上才擔得起。
“你看王幾道還能不能勝任?”
“大人,河東反擊失利,乃至整個戰局潰敗,並非王幾道不能節製,而是在於北侍軍司管轄戰線太長,節製軍司太多,最終無法全然掌控。大人,行營軍製既然提出,那就不能再拖了,豈能只有架子。此戰若有三個行營分掌諸軍,絕不會打成這樣。”
鍾離睿有些痛心疾首,他在杭州時就指出戰事弊端,兩大侍軍司設置行營,卻沒有完整的框架,更沒有指定行營都參軍司,絕對是一大敗筆,千裡戰線十二個軍,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指揮不了,設立中間環節不能玩虛的。
王秀點了點頭,鍾離睿和他的觀點相同,如果說他在戰爭中的失誤,並不是同意張啟元的冒險,更不是自己別樣心思,而是沒有及時組建完整的行營都指揮司。
心下感慨不已,翻到了一張小報,下意識地去看了眼。遽然間,臉色變的極為難看,眼睛再也離不開了,自言自語道:“看來,我太仁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