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元一臉的平靜,策馬來到趕到的息玉利理身邊,淡淡地道:“大族長看,就是那麽簡單。”
息玉利理嘴角抽縮,卻無法反駁,隻好搖頭道:“好在軍主當機立斷,在下佩服。”
“大族長過講了,收拾了他們幾個宵小,整個大軍歸順平穩許多,你也能放心,大家和和氣氣多好,呵呵。”封元暢快地大笑起來。
息玉利理苦笑不已,看著這位身濺鮮血的年輕人,深入軍陣誅殺叛軍,臉色毫無懼色,相比自己年輕時也無此膽魄。
能夠率萬人馳騁疆場,才知天外有天,不免輕輕歎了口氣,語氣緩和地道:“如何處置?”
“殺,臨陣反叛者,全部處斬。”封元冷冰冰地看了眼息玉利理,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
“不是說放下兵仗,就免除一死嗎?”息玉利理大驚失色,絕沒想到封元會食言,無論怎樣說,這些人都是他的部眾,還是黨項族的精兵,處斬那麽多人,會讓他的部隊元氣大傷。
封元翻個白眼,自動屏蔽息玉利理心思,淡淡地道:“不可助長歪風,想要取僥幸之功,就得付出血的代價。朝廷寬以待人,對四方豪傑坦誠相待,卻不能容忍叛逆”
“但是,軍主已經答應不殺他們,君子一諾千金。”息玉利理氣不過,提醒封元一句。
“一諾千金,那是對自己人的,這些叛逆也配我講道義?大族長不要有婦人之仁,壞了朝廷大事。在大族長歸順朝廷時,他們已經是朝廷的兵馬,竟然公開陣前叛亂,絕無生理”封元是有恃無恐,他絕不能容許不穩定因素,斬殺叛逆可以立威,杜絕戰場上那些三心二意之人詐降。
至於息玉利理的不滿,他同樣不放在心上,現在大軍進入接收的程序,就算這廝起了不好心思,那也已經晚了,在絕對無力嚴陣以待下,任何的小心思都是那麽蒼白無力。
息玉利理非常氣憤,正如封元說的那樣,他真的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百人被拿下。
不過,他也無法反駁封元,人家說的有一定道理,就在全軍歸降時,無論是黨項人還是漢人,都成為大宋行朝的軍民,陣前的騷動應該屬於叛亂,是叛亂任誰也不會容忍。
“大族長莫怪,一切要快刀斬亂麻,我們的時間很寶貴,絕不能浪費在叛逆身上。”封元壞壞地笑了。
“難道朝廷要西進?”息玉利理壓下惶恐心思,封元的話勾起他的好奇。
“朝廷大策豈是我等能窺視?做好本份事,我們會進入興州城的。”封元目光閃爍,看向正在受降場面,盡是些精光。
息玉利理、嵬立囉獻上白石城、鐵門關投降,夏軍正兵近兩萬歸降的消息傳來,讓興慶大為震動,簡直比地牛還要震撼人心。
李仁孝當即就愣住了,他是非常明白,更十分震撼,靜州東部完了,黨項人失去了半壁江山,就算大宋行朝允許他的求和,那也是元氣大傷,不可能再恢復。
雖然,任得敬也感受到了危機,卻沒有那麽絕望,夏還有興慶等富庶之地,還有甘州、沙州等軍州,北方聯系通道艱難,卻不是完全堵塞,外有女真人的暗助,未嘗沒有再戰的能力。
他絲毫不顧前方軍事危機,依然爭權奪利,遲遲不到懷州赴任,而是暗中打擊國相幹道衝。
不料,幹道衝也不是易於之輩,他可是老牌的黨項大族,更是深受漢化的黨項族士人,朝野實力尤為深厚,加上李仁孝還算明白人,就算有任太后吹枕邊風,任得敬也沒辦法徹底打壓,反倒是被催促趕緊赴任。
察哥受命於危難,這老朽是喜好財色不假,卻委實有幾分手段,牢牢把持兵權,都承旨任得聰被他打壓的很苦,遲遲無法得到簽發兵馬權力。
為了平衡政權,贏得一線生機,李仁孝一面向女真人求援,一面任命李仁禮為尚書令,牽製任得敬。
可惜,他禁不住任太后的軟磨硬泡,任命西平公,任得聰為殿前太尉、任得恭為興慶府尹、任純聰以樞密院都承旨,兼差樞密直學士。同時,封浪訛盡忠為兵部侍郎,焦景顏為起居舍人,任家勢力再度崛起,連察哥也起了巨大的反感。
就在興慶鬧的熱火朝天之際,宋軍東路主力突然停止進攻,並沒有西進或北上跡象,似乎給黨項人準備的時間。
王秀回到了開封,黨項人的求和使臣也到了,正是熱辣公濟,這也是李仁孝不得不進行的步驟,打歸打還是要談的。
這廝是不亢不卑,對待王秀也是很不恭敬,放言要南下朝見大宋天子,永結東西朝盟好。
對於熱辣公濟的矜持,不要說王秀了,連張邦昌也呲之以鼻,任誰都能看出來,西北戰事大宋取得絕對勝利,黨項人喪失所有主動權,只能寄希望於女真人,還死要面子說哪門子東、西朝,元昊時代的老黃歷了。
既然,這廝卻毫不理會王秀,死要面子活受罪,非得要南下面聖,還說什麽永結盟好,這不是笑話嗎?盟好是建立在實力均衡上,沒有威懾就沒有盟好,開封的官場笑開了天。
“呵呵,大司憲想去行在也無不可,就安排船只是了,別忘了護兵儀仗。”王秀帶有幾分調侃口氣,平和地對待熱辣公濟。
張邦昌、蔡易、王淵面面相覷,他們都是老油子了,豈能聽不出來味道?讓熱辣公濟去行在,要和那群人磨嘰那麽久,還要慢騰騰地地在路上轉悠,三說兩不說,恐怕宋軍到了興慶城下。
王淵眨了眨眼,笑道:“我來調撥快船,選拔精壯吏士,保證讓大司憲平安進入行在。”
“好你個王幾道,難道我大宋腹地成了匪患之鄉?再說,大司憲久居苦寒之地,沒有見過江南風景,路途上也該好好欣賞才是”王秀指著王淵笑了,他的心情是不錯的。
“天下一片承平,各軍將士卻急不可耐了。”王淵語重心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