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初為何不言不語,難道有所思?”李綱見張啟元沉默不語,有點沉不住氣了,張啟元給他的印象是雅和沉穩,絕不會出現憂慮遲疑。
張啟元臉色疾苦,沉聲道:“相公,在下家事全部淪喪虜人手上,又豈能不恨,但要以大局為重,天子南幸對時局有利,在下才沒有反對。王秀縱然存有別樣心思,但解決問題在廟堂,相公未嘗沒有一搏之力,不要逼迫他圖窮匕首現,到時候吃虧的還是官家。”
李綱一怔,他知道張啟元的夫人和兒子,都被女真人擄走,現在是生死不知,家鄉也被金軍蹂躪。尤其那句圖窮匕首現,讓他深感張啟元的赤誠,不由地歎息道:“子初節哀,你家娘子慢慢打聽就是,相信韓家也會盡力。”
張啟元眼中閃過一道陰狠光芒,沉聲道:“相公,天子南幸勢不可免,我不願相公與天下作對,失去能製衡王秀之人,還望相公以江山社稷為重。”
李綱詫異地看著張啟元,收入眼瞼的盡是真誠,他一陣強烈地觸動,隨即黯然無語,知他者張子初矣!漸漸生出拳拳結交心思。
張啟元目光閃爍,明白自己得到李綱的認同。王秀已經成長到他無法對抗程度,趙構也靠不上了,這位大王似乎放棄抵抗,絕不敢冒天下大不韙,讓他非常地失望,在他看來趙構奮起一搏,據河東如陝西,未嘗沒有爭雄天下的機會,可惜被輕易地放棄,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現在,他需要拉起一個能和王秀對抗的團隊,李綱無疑是暫時最好的選擇,至少在他有挑戰王秀的能力前,李綱是很好的利用。最重要的是,他從王秀主動棄兵權看出,沒人想破壞現有的秩序,政治鬥爭依然是主流。
暫時不說朝野的變化,一些大臣也拿捏不準局勢走向,許多富人紛紛私下做好準備,一旦局勢有變,他們舉家南奔,開封通往淮南的官道上,富戶的車隊絡繹不絕。
王秀的府邸書房
傳出瓷器破碎聲,宗良引領這李寶和上官謙,剛好到了門口。
“相公有事?”李寶自從跟隨王秀後,總見王秀平時舉止溫爾雅,打仗形若天神,確不曾見摔砸物。
宗良搖了搖頭,輕聲道:“自先生見過娘娘,面色就不太對,把自己關在書房中。”說到這裡,不再言語,李寶也該明白王秀為何發火。
李寶和上官謙臉色恍然,聯想到王秀放棄兵權,看來那位年輕的太后很有手段,王秀顯然是吃了癟。
“先生,李太尉、上官太尉到了。”宗良輕輕扣了兩聲門,嗓門稍稍提高、
“快快有請。”
李寶與上官謙進來,眼看王秀迎了過來,雙雙向他施禮。
此時,王秀已是滿臉笑容,溫聲道:“剛才失手打破一盞茶杯,二位請上坐!”
李寶和上官謙並沒說什麽,但他還是覺察到王秀笑容背後,有股子不安的焦燥。
宗良收拾完畢,輕輕出去掩上房門,早有侍女奉上香茗。
“子珪兄,敬叔兄,二位早早南下,交接水軍事務,路上可要辛苦了。”王秀與李寶、上官謙出生入死,說話顯的非常親近。
“後日,末將和敬叔一同南下,接管虎翼右廂海船。”李寶能重歸自己的老本行,自然心滿意足。
上官謙亦是激動異常,他也是老水手出身,向往的自然是大海福船,那才是他真正的歸宿。
王秀和善地一笑,道:“早聽說敬叔兄有四位金蘭,是否?”
“正是。”上官謙毫不避諱,盡管軍中禁止大將私下交通,但結義風氣早就是平常之事,上下都心知肚明、心照不宣而已,他沒有必要對王秀隱瞞什麽。
李寶卻是一驚,詫異地望著上官謙,雖然大家都知道軍中結交平常,但知道歸知道,說出來就是另一回事。
王秀輕輕頷首,道:“敬叔兄結交之士必為壯士。”說罷,遽然抬首,一雙稍顯疲憊的眼睛,平靜地看著上官謙,沉聲道:“此次敬叔兄居功甚偉,節製海船,還望能有作為。”
“末將不敢居功,沒有相公,也不會有末將今天。”上官謙心下感慨,當年的知監事,如今成為他仰望的存在。
王秀笑了笑,道:“你們二位都是水上蛟龍,朝廷安排你們南下,大有倚重啊!”
上官謙淡淡一笑,王秀之意使然,李寶躍升為侍衛步軍都虞候,他位居於其下,但只要能回歸水軍,那又有什麽?給他一支船隊足矣!
李寶瞥了眼上官謙,隱隱感到王秀必有下,他非常期盼,侍衛步軍都虞候對他人而言,或許已經是軍旅生涯的頂峰,但他卻並不滿足。
“如今南北暫時休兵,近期不會有多大戰事,朝廷也將在東南建立行在,二位可曾想過,正是水軍大有為之時!”王秀含笑看著李寶和上官謙,說是激勵也好,許諾也罷,終究透露點信息,這是他走向海洋的第一步。
“末將愚鈍,不敢妄自揣測朝廷大策。”李寶神色激動。
“日後,朝廷的主要精力將放在內政上,將組織船隊擴大海上貿易,大宋水軍當為前鋒,開拓海外,歸化萬夷。嗯,水軍和馬步軍不同,要一去經年漂泊海外,全軍上下兄弟情誼尤為重要。”
王秀不需要太多,做為玩水出身的李寶和上官謙,自然心知肚明,他們相視一眼,心有靈犀地一笑,目光中都並發出炙熱地光芒。
短短的兩句話,他們不知道王秀最終打算,但不防聽出了他們的光輝前途,。一旦擴大海外貿易,必將使水軍職責加重,他們將受到前所未有的重視,放在往日想也不敢想。
更令他們興奮的是,王秀說的開拓海外,歸化萬夷。話雖是冠冕堂皇,但透露出**裸滴侵略,一旦被定為國策,水軍將不再會居於侍衛步軍司之下,而是獨立成軍,成為大宋開疆擴土的先鋒,他們會是怎樣的前程?正如李寶的雄心壯志,他絕不滿足侍衛步軍都虞候。
此時,上官謙才明白,王秀不讓他和李寶留下,不給他們遙領承宣使,更給他們劃定了職事,是要他們去發展水軍,才不可能讓他們起點太高,引起別人的關注。
很可惜,他們不曾想到的是,他們只是王秀的第一步,隨意布下的棋子!
“或許,三五年內,要委屈你們了。”
“為朝廷效力何來委屈,相公放心,末將定不負相公所囑。”上官謙激動非常。笑話,一但水軍脫離侍衛步軍,他或許比不過李寶,但副都指揮使是跑不了的。有王秀的支持,他已經看到大宋侍衛水軍都指揮司的雛形,非常自信三衙將變成四衙,他人生輝煌即將來臨,李寶不滿足現狀,他又何嘗真正的滿足。
王秀對他們的表現很滿意,他能看出目光中的**,正是他們的不滿足的**,才讓他感到放心,沒有野心的人不可能走的太遠,他非常堅信**論。
經過一個多月的恢復,大宋的東京開封城,堪堪有了往日裡的生氣,經過金軍洗劫後的城市,盡管還有戰亂景象,但百姓最關心的還是眼前的生計,人總是要吃飯的,不出門營生如何有一日之計?家仇國恨還是朝廷大計,全然比不過一張嘴。
街道兩側的酒樓茶肆、小商小販又開始開門營業,成千上萬的黎民百姓,又在忙忙碌碌為生計奔勞,一支支滿載城中居民的生活車隊,陸續穿行而過,那些商人想在戰亂後,物資匱乏的京城大賺一筆,最佳賺錢的時機啊!
“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裡潼關路。望西都,意踟躕,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白礬樓頂樓最豪華的雅間,王秀似笑非笑地站在窗口,看著樓下熙熙攘攘的街市,不遠處皇宮黃瓦紅牆的宏大宮殿群。曾幾何時,他來到這個時代的第一眼,也是站在窗邊在看,一晃九年過去,此時的心境竟然還有一絲茫然!
想到一幕幕盛衰輪回的故事,有感日後步步艱辛,他隨口吟出散曲家張養浩的《山坡羊》。
一張大桌子上擺滿了豐盛的酒菜,宗良、李長昇、劉仁鳳、封元、景波、薄章、秦敏、高堪、邱雲等人巍巍而立。
王秀回過身看著九人,嘴角掛著淡淡地笑。經過一個月乏味又亢長的一輪,在他絕對的堅持下,李綱出乎意料不再堅持,兩府及三省重臣達成一致,天子南幸江寧。
東京開封府,做為延續大宋九帝的百年故都,對士大夫們有著不可拋棄的留戀,李綱的唯一條件,王秀的讓步是大中建炎元年的恩科在開封府舉行,得到大臣們的讚同。
他無比清醒的認識到,人總是很戀舊的,在士大夫們的心目中,大宋的京城永遠是開封城,南遷不是遷都,更不是對虜人的退讓,而是一種無奈中的審時度勢、一種臨時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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