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全了兩個人的面子,讓他們都無話可說,甚至稍稍偏袒張宗顏,讓對方感到他的好意。
張宗顏心中明白,自己的心意沒有白費,王秀流露出善意,誰說還不是接納意思,卻讓他相當的滿意,要是能很快接納自己,那就真讓人擔憂了。
嶽飛沒有在意王秀的話,更沒有關注張宗顏,他全然不在意廟堂的破事,全殲金軍才是上策,別的都不在他考慮。
當然,時間很緊迫,嶽飛很快離去排兵布陣,準備夜間的壓迫作戰,他和王秀商量決定,夜間滅掉被圍困金軍,並在各處設置疑兵,給金軍最大的精神壓力。
同時,擒戎軍再次北上,去和虎翼北方行營匯合,防備金軍從北城逃走,封死烏延蒲盧渾可能的襲擊。
戰役打到這個程度,才是擒戎軍北上大好時機。
王秀專門單獨接見了封元,沒有任何的做作,直截了當地道:“你所承擔使命艱巨,定要善加把握。”
封元心領神會,王邵是給他決定女真生死的權力,一切都要根據形勢收放,謹慎地道:“先生放心,我必然張弛有度,就是擔心虎翼軍。”
“無妨,你大膽去做,卻要憐惜生民不易,不要再對簽軍大肆殺戮,能安撫的盡量安撫,戰後需要恢復生產。”
王秀並不以昨天大肆屠殺為意,此一時彼一時,昨天是挽救危局,說白了就是和時間賽跑,不可能收攏大量俘虜。
現在,局勢變了策略自然要變,既然是場驅逐的決戰,俘虜生有力量成為必然,失地收復了還是滿地雞毛,要恢復生產需要大量的人力,十幾萬簽軍就是現成的。
下午的戰事,他就傳令不得屠殺,約束那些矯兵悍將,倒是有了很不錯效果,俘獲歸降兩萬人左右。不過,金軍內層防禦營寨的死戰,也暴露出不少將校沒有認真執行軍令,至少還存在有組織的殺戮,迫使守軍頑強抵抗。
封元尷尬地笑了,低聲道:“打起仗,恐怕難收手。”
“酌情而定。”王秀指著封元笑了,這小子太油滑了,想想也不能太勉強,約束了統軍大將手腳。
“大人,張學士安頓好了。”虞允文快步而來道,給封元個眼色,當著王秀的面不好交流。
王秀目光閃爍,壓下心中的晃動,平靜地道:“好好款待,不要失了禮數。”
虞允文和封元都是人精,自然體會到王秀意思,各自會心地笑了,勝利者自然要有風度。
王秀轉首看向西方的紅日,悠悠地道:“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哎。”
虞允文、封元二人有點納悶,不知王秀為何感慨,此時此景和盛事不符,他們發現不知王秀在想什麽。
大日漸落,夕陽凋殘,兀術越發感到支撐不住,他強打著精神支撐,斜躺在城頭的臥榻上,臉色是蒼白的。
活女、合魯鎖、耶律輝在他身邊,皆是憂心忡忡,眼中充滿了迷茫,卻都明白兀術不行了。
“我生平大小數百戰,想當年跟隨太祖何等風發,檣櫓灰飛煙滅,卻不想遇到了王文實。呵呵,當真有趣的很,那年我奉命秘密南下公乾,卻在商水見到王文實,高升也是那時跟隨我,卻沒想到他竟然成為最大對手,真是造化弄人。”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我必然會斬了他,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大金今天局面,都是他所造成。。。。。咳咳。”
“都元帥,不要再說了,身子要緊。”活女歎了口氣,現在再說還有何用。
“他們在屠殺。”兀術想要起身,卻已經無力起來,心中是悲苦的,一生戎馬卻無力起身。
“是我的過錯,把上萬人陷了進去。”活女是慚愧的,他固然視人命如草芥,那卻是上萬馬軍啊!他所統率的主力,還有兀術派出的三千精華,全都陷進去了。
整個女真族才有多少人口?本族軍不過八萬而已,這還是竭澤而漁,萬余騎足以讓他們傷筋動骨。當年,金軍南下知淮上敗退,受到王秀的攔截,損失女真本部六千余人,都導致軍力大衰,何況這是上萬騎。
眾人聽著盧溝河防線的擂鼓金鑼聲,還有隱隱傳來的喊殺聲,都明白人家正在組織圍剿,人人都有兔死狐悲感覺,誰知道下個會不會是自己。
“不要妄自菲薄,你已經盡力了,各位都盡力了。”兀術感覺身子越沉重,到了支撐不住的邊緣。
眾人心下又是一片哀鳴,兀術是大金的定海神針,大家的主心骨,現在已經是回光返照,卻不知今後何去何從,烏祿能不能撐起來?還是個未知數。
“都元帥,準備一下,我護送你西去。”活女不知該怎樣說,心裡憋屈的要命。
“不用了,我自己的事自己最清楚,能堅持一刻就為你們斷後。”兀術強忍著昏暈,贏打精神道:“夜間突圍最好,趁著他們還沒有增兵,打開通道趕緊西去。”
“都元帥,我來護衛你西去。”合魯索始終跟隨兀術,絕對的鐵杆心腹,怎能忍心拋棄。
“好了,諸位不要再說了,要衷心擁護烏祿。”兀術兩眼發黑,幾乎要支撐不住了,趕緊交代後事。
“到了臨潢府路要蟄伏,對南朝納貢稱臣,休養生息,好生經營草原,剿滅逆臣迪古乃。。。。。。”
安排後事,眾將悲憫不已,卻又無可奈何,一旁合扎都哭出了聲,不能不承認兀術的威望。
“真是不甘心啊!”兀術的話越來越低成,最終化作一聲長歎,整個人臥倒在臥榻不省人事。
“都元帥。”眾人皆是大驚失色,紛紛圍了過來。
合魯索顫悠悠地伸出手,放在兀術鼻息上半天,雙眼瞪的大大的,顫聲道:“都、都元帥,去。。。。。去了。”
一時間,城頭陷入了沉默,大家都陷入了迷茫,不知何去何從。
“好了,現在,我們只能為了性命拚殺了。”活女成為在場身份最高的將帥,自然要站出來,沉聲道:“除了西撤,我們還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