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儀,你就不能等等。”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傳來。
“好了,官家不是說了各憑本事嘛!那就我先來。”
“你比人多張一張嘴啊!看我不撕了它,有那麽不要面皮的嗎?還你先來.”
“得了,別鬧騰了,就讓月姐先來。”
王秀橫空出世,造出了她們吃的白糖,又著書立說九步成章,成了這群深宮怨婦時常談起的人物之一。
幾天來,從登科榜三百一十六名一躍成龍飛榜第四,把太學出身的朱松辯的落花流水,傳到宮裡成吐了幾十兩血,金明湖辯論立馬成了這群寂寞貴婦的熱門話題,哪有美人不熱衷才子的,何況是一群只能在夢裡和才子幽會的宮廷貴婦人,眼都看出血色來了。
趙佶臨時出去了,平時哪有這麽好的機會,在場那些昭儀、修媛、修儀哪能讓婉儀佔了頭籌,也就是王賢妃說話,才把這群寂寞的金絲雀壓下去。
王秀卻在眾妃嬪的喧鬧聲中,知道這位妙人是林月姐,而這位婉儀讓他看得心中一驚,竟然和朱璉有六分的相若,美豔也幾乎不相上下,唯獨缺少那份矜持。
遽然間,他腦海中一閃,瞬間抓住曾經看過的一篇網文,這位有‘林美人’之稱的婉儀,的確在歷史上出現過,她如同一顆美麗的流星劃過夜空,不知道最終命運如何?
既然是林美人,在延福宮眾多妃嬪中姿色極美,僅次於劉妃,連王秀也升起一些好感。
林月姐是祥符世家女子,自幼生的嬌美如花,體態輕盈,被選妃進入宮中,得到趙佶的百般寵愛,短短兩年從美人一直到了婉儀。
可惜落花有意一流水無情,趙佶自詡風流帝王,除了野花李師師給他偷情的刺激,讓他隔三差五去竊玉偷香,宮中妃嬪就算再美,也有玩膩的時候。這不,一連好幾個月沒有得到天子雨露了,她正是十五芳齡,獨守空房,愁腸百結。
深宮無聊時常與姐妹說外面趣事,對王秀多看了兩眼,王秀在趙佶面前落落大方,雖然言辭上不了謙恭,卻有自己的獨立人格,讓心思純潔的林月姐歡喜,一雙妙目落在王秀臉上,充滿了渴求,希望能得到這位新近進士的佳作,也好聊以自慰。
王秀在她火熱的眸光中,滿懷心事地走到早已備好的漆案前,提筆沉思。這可是份不討好的差事,詞不能太淡更不能太豔,淡了會得罪這幫不能得罪的貴婦,豔了又有輕佻的嫌疑,趙佶那指不定有別的想法。
他又瞥了眼林月姐,對國色天香臉蛋驚鴻般一度,才輕輕落筆,來了一首‘點絳唇’。
花落苔香,斷無人肯行鶴瓷。晚風翻繡。吹醒東窗酒。
猶臥戳覦,明月知人瘦,香消後。亂愁依舊,開胡酥手。
王秀心中默默向史達祖道歉,這首詞寫的是寂寞思良人的女子,卻也正恰是這般深宮怨婦們渴望寵幸的心思。嗯,估計更想和夢中的才子春風一度。
林月姐從張迪手中接過讀了,觸動芳心眼眶一酸,淚水險些流了下來,鶯聲道:“進士好才華,讓人險些傷心落淚!”
眾女傳看都是覺得這詞寫的是自己,一個男子對她們的心思竟是如此了解,不少妃嬪對王秀引為知己,一雙雙美目肆無忌憚地落在王秀身上,讓他不寒而栗,感覺自己被一群饑渴的母狼包圍,隨時會被撕扯成碎片。
“我也要.”
“我是昭儀.”
“姐妹們,都別鬧了,一個個來,都有份的,越到後面越是壓軸。”
怎麽說話的,一個個來?王秀忍不住嘴角猛抽,手中的筆差點沒捏住。
沒有辦法啊!他能婉言拒絕趙佶,卻沒辦法拒絕這些貴婦,女人的熱情一旦被調動起來,殺傷力是恐怖的,尤其那婉轉的嬌啼,還有能殺人的眸光,他不得不一首又一首搜腸刮肚,差點讓他江郎才盡。
張迪一封封接過來,從驚訝到震撼最後到麻木,宋代宦官文化水平較高,尤其侍候天子的大宦官,你肚子裡沒幾兩墨汁,那就甭在內宮混了,在供奉官位置上退隱寺廟吧!
讓王秀想不到的是,這些妃嬪受了他的好處,對他的好感直線上升,或多或少幫他說些好話,這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在關鍵時刻發揮了不容小窺的作用。
沒過多長時間,趙佶興衝衝地回來,身邊跟著一個中老年宦官,還有一位瘦高的中年五官打扮大臣。
高俅?看到武館袍服打扮的中年人,王秀第一個反應就是殿帥高太尉,那位宦官他想不出來是哪位。如果他那天在酒樓看完張啟元吃癟,留心一下旁邊情況,就會驚訝地發現這宦官正是那位藍袍人。
趙佶看到妃嬪們興高采烈,人人都有一份詩詞,紛紛向他炫耀,不由地龍顏大悅,撚須笑道:“看來各位娘子的面子,比我要大的多,卿家果真是憐香惜玉啊!”
雖然是一句戲言,但也說的王秀也老臉一紅,張迪更是嘴角猛抽,趙官家太生猛了。
一旁的宦官笑道:“官家,進士一口氣填了近二十首詞,真不愧是九步成章的才子。”
趙佶心情顯然很不錯,笑呵呵看著宣紙上的詩詞,臉色越發地驚訝,最後瞪著王秀,驚呼道:“王卿家十余首詞風格各異,句句堪稱絕妙,最精絕的是一氣呵成,沒有一首詞意境相同,簡直集各歷代大家所長於一身,真是鬼才啊!”
鬼才?還大頭鬼呢!王秀心裡苦笑,你就不能說老子是天才嗎?老子到你這就成鬼了,真是晦氣啊!他苦笑道:“陛下,臣這點能耐都是各位娘娘逼出來的,不過是竊取歷代大家一點意境,入不了陛下法眼。要說真正的大家風范,東坡居士一句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嬋娟,讓人萬分的敬仰。可惜臣生的太晚,不能聽蘇學士教誨。”
“呵呵。。梁卿家、高卿家,你們看怎樣?”趙恆樂的哈哈大笑。
王秀本來認定高俅是蘇軾的書童,提到蘇軾也就是和高俅留下點善緣,但沒想到那宦官眼前一亮,看著他的目光更加和善,在聽到的稱呼時猛然驚覺,這不是自稱蘇軾外子的梁師成嗎?
梁師成自稱是蘇軾小妾之子,他的母親在懷他時被贈送友人。蘇軾的小兒子蘇過窮困潦倒,梁師成時常接濟他,一萬貫之下直接支取,不用讓他知道,這是什麽概念啊!當然,他也不確定梁大官,到底是不是東坡居士的庶子,當著是就當是了。
六賊之一?他又一陣牙疼,但他有自己的人生觀和價值觀,不要說沒有絕對的黑白,單說梁師成無論是什麽人,忠也好、奸也罷,沽名釣譽什麽的,這個人對蘇家的確盡兒子的義務,不但挽救了蘇軾詩文,而且蘇家親友兄弟,做到了仁至義盡。
沒想到無心插柳柳成蔭,無意中得到‘隱相’梁師成的好感,對他來說有點意外,沒看到梁大官那欣賞地笑意嗎?
梁師成淡淡地笑道:“官家,王文實胸有錦繡文章,實在不可多得。”
高俅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梁師成,淡淡地笑道:“不錯。”
“嗯,娘子們先退下吧。”趙恆笑眯眯地道。
以王賢妃為首的眾妃嬪知趣地行禮退下,有幾人多看幾眼王秀,尤其林月姐那雙眸子,似乎要化作春水。
眾女退下,閣子裡生下他們君臣四人,梁師成先開口道:“官家,行宮各項事宜進行順利,只是內孥難以籌備。”
高俅在一旁幫襯道:“朝廷各項用度繁多,禁軍錢糧又不能拖延,好不容易擠出四十六萬貫.”
“對了,文實在大作中提到經濟,蔡公也大為讚譽,不如說來聽聽?”梁師成笑眯眯看著王秀。
“嗯,卿家說說看。”趙佶目光閃爍。
王秀算明白了,合著君臣三人拿他開涮,看來蔡京在趙佶面前提到他,引起了這位君王的關注,今天覲見的主要目的就是試試他的水,大宋天子缺錢用了。
他咬了咬嘴唇,猶豫地道:“臣那點粗淺見解,哪裡入得了陛下的眼界。”
“文實,你就不要謙讓了,銀行論以錢生錢,看是和質庫類似,細細想想又不一樣。能有好的章程就拿出來,為天子開源嘛!”梁師成對王秀很有好感,態度也極盡和藹。
王秀也明白對他是個機會,從他打算寫心學正論,一直到蔡京的接見,最終醞釀發酵到天子召見,一個青雲直上的機會擺在他的面前。
但是,他又有點遲疑不決,不能否認這條青雲路能讓他達到常人不能達到的地步,但也有極大地弊端,他不想和趙佶、蔡京、梁師成等人走的太近,以免太子繼位後被清算。
“為天子開源,是我等臣子的本分。”高俅捋著胡須,笑呵呵地道。
對啊!我是為天子開源,減輕生民被盤剝的苦楚,或許還能讓生民得些好處,王秀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高俅,他說服了自己,既然脫不了身那就竭力而為,相信天下人的眼光是雪亮的,應該明白自己為民的心意。
那天,他並沒有給蔡京深談,也讓這位老相公驚歎萬分,他最理想的實施地是江右州郡,也是經過考慮的。但他不是神仙,無法預料區區六年能不能力挽乾坤,同樣也不太想提前改變,至少在他有自保能力前不想,歷史按照原有軌道發生,才最符合他的利益,進而把利益最大化。
雖然,他沒有完全想好,也沒有做出最後的規劃,但他始終認定趙佶或許真是一位文學大家,但不是好的君王,著眼東南江右,是未雨綢繆,既然有機會實施自己改良理念,何必拘泥一時的得失。
王秀深深吸了口氣,目光變的清澈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