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隱隱琢磨出洪真另一層意思,投資,對,洪真在對他進行一次華麗的投資,把前程全部壓到他的身上,一旦他飛黃騰達,洪真也會跟著氣運大增,這是主動尋找機緣。
他是展現出較為出眾的才華,但仕途並非一帆風順,外放甚至是避開爭鬥,洪真真的敢投資?
洪真見王秀一臉的玩味,似乎明白他的用意,的確,他就是做一次政治投資。他親眼看著王秀崛起,把王家從潦倒中引上正途,短短兩年時間,就完成他十幾年不曾到達的高度,真是何等的妖孽啊!
他在商水縣聽的最多地是,王秀在東京的驚人舉動,龍飛黃甲第十,還沒有授官就入延福宮面聖,總理各國事務公署實際組建人,皇宋銀行和東南海事局的首倡者,剛入仕途就被加直秘閣的貼職,還有從東京傳來風格妖異的詩詞,讓他看著歎為觀止。
王秀的所作所為,讓他在深思熟慮後決定,既然自己前程黯淡,何不在這位奇人身上賭一把?不過是主薄而已,能和王秀牽上線,不要這從九小官也罷。
“本叔兄,你也不必辭去主薄。”王秀淡淡地道。
洪真搖了搖頭,玩味地笑道:“我又不是辭去階官,這個主薄實在讓人厭倦。”
王秀基本可以確定洪真的誠意,基本沒有懸念的投資,他不得不佩服洪真的決然,他默默地點了點頭。
既然要去上任,帶上家眷也是應該的,王秀卻勸說有琴莫言留下,讓家人很不理解。
哪有新婚就把娘子丟在家裡的?按照制度一走可就是三年啊!李**還專門找過王秀。
“秀哥兒,你不帶妹子就是不行,哪有你這樣的,新婚燕爾就把娘子仍在家裡,自己獨個去外地上任.”王卿苧當著有琴莫言,不停地數落王秀。
王秀是有苦難言,他不帶有琴莫言上任真有苦衷,京東可不是什麽好地方啊!
括地所屙的那一攤子屎,正在不斷發酵著,很有可能會爆發動亂,嗯,應該是鐵定醞釀成暴*,他可不想讓有琴莫言身處險地。再說,他這次是擔任知監事,又不是什麽大郡,帶娘子上任幹嘛啊!還不如讓有琴莫言留下,多幫幫大姐做生意。
“大姐,別說哥哥了,是我要留下來的.”有琴莫言拉著王卿苧道。
王卿苧瞪了眼有琴莫言,一副恨鐵不成鋼地樣子,抱怨道:“妹子,他這樣欺負你,你也能忍了?”
“哥哥欺負我什麽了?大姐,哥哥不帶我去赴任,肯定有他的道理,咱們就別給哥哥添亂了。”
王秀深深看了眼有琴莫言,深感她的知書達理,柔聲道:“妹子,你和大姐要好生照看生意.哦,大姐,辦小學校的事,還請大姐費心,也用不著多大的地方,有二哥、三哥他們幫襯著,縣裡的洪主薄也會幫忙.”
王卿苧白了眼王秀,蹙眉道:“你倒會躲清閑,一句話讓別人跑斷腿。”
“這不是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嘛!”
“你小子,幹嘛你姐,看我怎麽打你。”
“大姐,你就別再擰哥哥了.”
“妹子,他不帶你去赴任就不帶,他走後我和你去開封,見見那狐媚子.”
“大姐。”王秀吞了口唾液,差點沒被大姐嚇死。
王秀要走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商水縣,一時間上門道賀的人絡繹不絕,連知縣也備下厚禮上門,態度相當的溫和。
怎麽回事?他入仕一年多外放知監,說起來和商水知縣平級,但裡面的貓膩可就大了。
監設置可以是州一級,也可以是縣一級,無一例外都是有鹽鐵金銅或是其它關乎國計民生物的產地,而且還是大量出產的地方。利國監冶鐵製錢,絕對重要的地區,更是京東大郡徐州最重要的斂財地,半數之上稅賦來自利國。
對外放官員來說,那是能撈到大筆政績的地方,知監事就是不求無功但就無過,那三年的考功,往往最低也是個‘上’,哪能不惹人眼紅啊!
知縣就酸溜溜地道:“老弟真是能人,老哥我連任二縣,也沒有得到這等好事啊!”說不眼紅,那真是偽君子,他還不算太虛偽。
王秀並不在意別人的看法,利國監出產優質銅鐵不假,那也是大宋的軍械製造地,完全是大有可為的地方,他的心思早就飛到徐州去了!
就在臨行那天晚上,他和有琴莫言溫存良久,才低聲說道:“妹子,你等我三年,任滿後就能一起去東京,嗯,要不我先去任所看看,等局面穩定下來,我再給你們書信,咱家可以辦冶鐵工坊。”
“哥哥放心,奴家明白。”有琴莫言莞爾一笑,一切盡在善意中。
利國,早在先秦時代,利國就有了開采冶煉業,形成了聚集的村落。漢代在小北山設“鐵官”,唐朝設置“秋丘冶”。大宋名將狄青曾在利國煉造冷鍛盔甲,太平興國四年,由於采礦煉鐵規模宏大、成為天下四大冶鐵地之一,升格為“利國監”。
元豐元年,蘇軾知徐州,利國監是年產生鐵近二百萬斤的冶煉中心,商賈雲集的場所,可以說富的流油,但守衛力量很薄弱,經常有盜賊打家劫舍。
蘇軾果斷征用有良家子,裝備精良的甲仗,由禁軍教頭訓練,並由大戶出錢供養,不糜費朝廷一錢,把那些盜賊震懾的不敢輕易接近利國監,達到了以冶護冶、以冶守冶的目的。經過蘇軾的治理,原本盜匪橫行的利國恢復了繁榮。
不過,隨著時間流逝,這些制度都廢了,護衛也解散了,再加上地方官亂搞,就別說利國監鄉軍土兵了,早就沒了蹤影,尤其大錢橫行,那點軍餉還不如當個酒肆小廝,誰傻啦唧的出力不討好。
到了趙佶主政時,幾任知州貪圖政績,更把好端端的利國監搞的烏煙瘴氣,銷路也日益萎靡。白土鎮的采炭也是稀裡糊塗,煤炭的供應時斷時續,成本費用居高不下,實在讓人氣氛,這是王秀到任後所見所聞。
蔡耕道也沒有好辦法,他是知州不假,有蔡京做後盾不假,但利國作為全國首曲可指的冶鐵中心,早就形成牢不可破的利益集團,他們和東京有著千絲萬縷的利益聯系,牽一發而動全身,連蔡京也不能輕易動撼。
王秀深刻體會到地方利益集團的龐大勢力,他並沒有指望指望蔡耕道,而是表面上並不密切,卻和宣毅軍駐泊京東第三十五將兵馬交好關系,時常地走動吃酒。
蔡耕道也是明白人,王秀沒有帶家眷,他委婉地一笑了之,並沒有說太多的話。
邱福最終沒有去江寧,而是在他再三考慮,說服邱福跟隨他來到利國,隨行的還有封元、景波和邱雲三人,他們都是邱福看重的小子,也有十四五歲了,一起跟出來歷練。
李長昇、劉仁鳳、薄章、秦敏、高堪、李采薇留在商水,跟著王卿苧和有琴莫言,在洪真的幫助下開辦了小學校。
王秀去利國監赴任是直調,並沒有入京,他在接受監尉、主薄及出名冶鐵大戶接風,表現的尤為謙虛客氣,給人以溫爾雅又彬彬有禮的姿態,讓人生出不少好感。
弊端也是顯而易見的,那就是讓一些人心存輕慢,認為他不過是個資歷淺薄的人,可以欺瞞的書生,不足為懼。
就這樣,從宣和元年一直到了二年七月,一年多的時間裡,可以說王秀毫無建樹,刻意地不去觸動交織的利益網,除了四處巡視冶鐵戶,就是加強利國監的治安,加緊訓練本縣各處的鄉軍壯丁。
邱福仍然是弓手,被委任為利國監鄉軍弓馬教頭,封元三人跟著他,雖然沒有加入鄉軍土兵,但也跟著操練,他們三人弓馬嫻熟,逐漸有了點名氣。
短短一年,正因為王秀的充分信任,邱福選拔了各鄉團練壯丁八百余人,重新組成利國監巡檄指揮,名義上護衛各冶鐵坊防備盜賊,因利國是銅鐵監,這些土兵都是精挑細選的良家子弟,他們的裝備極為精良。
在王秀的授意下,人人都有最少四十煉的兵刃,個個配有二石強弓, 每人兩個箭囊,全套的精良皮甲。
當然,為了這支部隊的組建和裝備,王秀是頂住了絕對壓力,朝廷最忌憚就是外有精兵,王秀來了個上皇帝書,坦言京東治安太差,盜匪橫行無忌,多家冶鐵坊被盜匪洗劫,他無權調動禁軍追擊,只能用鄉土保甲組建巡檄土兵自衛。
有趣的是蔡耕道也上了奏章,為王秀辯護,整個徐州蔡攸千余禁軍駐泊,哪裡能管得了那麽大的地方,廂軍根本就沒有戰鬥力,利國是國家主要冶鐵重地,由各冶鐵坊主出錢,養一批受禁軍監控的護衛,也是無可厚非的。
蔡京果斷地支持蔡耕道,梁師成、李邦彥也隱隱為王秀說了話,也就是幾百名土兵,用做利國監的巡檄,並不太出格,梁師成采用王秀奏章裡的話,道:“王秀用的是先臣的法子,並不是標新立異。”
誰也不沒有料到,帝國新軍的種子悄然種下,等待著生根發芽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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