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呵呵一笑,史進的鬧騰,唯一好處讓兩人找到台階下,既然是來談條件的,剛柔相濟還是必要的,他面帶笑容拱手道:“無妨,多謝押司。”
宋江聽了押司稱呼,臉色微變,這句話看是清淡卻代表王秀的態度,看來並沒有把它定格在反賊上,仍然以朝廷郡縣胥吏看待,不免有幾分歎息。他是指揮不假,但兼差縣裡押司,算是多掙一份錢財。
吳用和盧俊義也目光閃爍,看向王秀的眼色溫和許多。
“押司好本事,轉戰十余軍州,連敗數萬官軍,殺富濟貧,被那些奸佞小人所嫉恨。在下身居利國小城,也聽了眾位頭領的事跡,不能不為之感歎,湖石、括地苛政,讓諸位豪傑蒙塵啊!”王秀首先肯定了眾人的能耐,隱含表達出他們不是反叛,而是被迫無奈為天子誅殺貪官。
“大人所言有理,我們這些兄弟哪個不是被逼無奈,可惜那些奸佞把持言路,天子被他們蒙蔽。”吳用觀察王秀臉色,慢悠悠地辯解。
開場還不錯,大家都找到了共同語言,王秀點了點頭,笑眯眯地道:“你我交兵也是沒辦法的,各位頭領舉兵誅賊,兄弟也是職責所在。”
“大人明鑒,都是那些貪官汙吏,我等與大人無仇無怨,大人又素有賢名,要不是為補充甲仗,我們當然繞過徐州,絕不讓大人為難。”吳用教書先生出身,話說的極為漂亮。
十幾天的激烈交戰,上萬人死於非命,你一言我一語化為笑談,蒼生如螻蟻!
王秀對吳用充滿了好感,這是個懂進去知趣的妙人,他謙虛地道:“看頭領是我輩中人打扮,還沒請教高姓大名?”
吳用臉色稍稍激動,笑道:“在下吳用,鄆城縣一小小儒生,以蒙學為生,實在不敢和天子門生並列。”
“哎。”王秀眉頭一揚,道:“在下不過是僥幸登了龍飛黃甲,吳頭領博學,它日必可題名黃甲,榮華富貴指日可待。”
“慚愧,實在慚愧。”吳用能不激動嘛!書中自有黃金屋,哪個書生想做反賊?除非史進那樣的潑賊。
賓主想得,氣氛祥和,卻見一名士卒匆匆入內,急促地道:“緊急軍情,史頭領率軍出寨。”
“什麽?”宋江一驚,臉色很不好看。
王秀也吃了一驚,沒想到史進剽悍到了極點,竟然私自率兵出寨,這是要幹什麽?直接進攻利國監城,找死不成?
似乎,似乎水滸傳裡史進是晁蓋的原從人馬,水滸雖然和歷史不同,但也透著小說能摸清歷史脈絡,三十六將裡面有派系,他們並不是鐵板一塊,好像可以善加利用。
“快去把九紋龍給我追回來。”宋江低吼一聲,臉面更黑了,在王秀面前發生這鳥事,連手下都掌控不了,無形中消弱他談判優勢。
一名長須美髯的大漢,非常瀟灑地站起身,看也不看王秀,轉身領命而去。
王秀一直關注那位美髯大漢,仔細分析此人背景,隱隱判斷此人端坐扶須,一副清淡的傲然,似乎刻意模仿漢末漢壽亭侯關羽。嗯,應該是大刀關勝,一向自詡武聖後人的關勝,這廝一貫的這個賣相。
正當他臆想連連,吳用笑道:“九紋龍跟隨晁天王太久,養成了急性子,還望大人見諒。”
果然如此,王秀判斷準確,梁山起事的眾人果然分有派系,不過晁蓋他倒是沒見到,難道不是大頭領,他故作驚訝地道:“晁天王?”
“天王早早魂去。”宋江一陣黯淡,但眉宇間並沒有太多哀傷。
“原來如此。”王秀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樣,若有所思地道:“不過,史頭領脾氣要是不改,恐怕戰場還是要吃虧的。”
“咳咳。”宋江很尷尬,史進率兩千余人襲擊利國,還有一支強大的馬隊,十拿九穩的買賣。這廝竟然中途下寨休息,被王秀抓住機會襲擊,又在暴怒下一頭扎進了包圍圈,最終全軍覆沒,雷橫戰死、索超被俘,導致今天尷尬局面,要不是兄弟情義維護團結,他早就一刀宰了這廝。
“大人在此,九紋龍萬一鬧出事,恐怕不好。”吳用看了眼宋江,史進的衝突固然失分,但未嘗不是討價還價的機會,王秀同意談判,被圍困已久的利國監或許會疏於防備。
王秀一擺手,笑道:“吳先生不用擔心,九紋龍鬧不出事的。”九為極數,龍為天命,號稱九紋龍可見桀驁不馴,他很不喜歡這廝,卻不認為這條龍能翻起滔天大浪。
宋江、吳用和盧俊義眼中都有一絲疑惑,王秀太鎮定了,振奮鎮定讓他們感到不安,難道會有後手?
王秀看了眼宋江,笑眯眯地道:“雙方罷兵,我上奏陛下,不知押司意下如何?”
說的很籠統,宋江拿捏不準,畢竟王秀不過是知監事,又不是奉皇命詔安,這話有點不太靠譜。
吳用淡淡地道:“大人是守土使臣,如何能做主詔安?”
的確是個問題,王秀卻一點也不擔心,玩味地道:“大軍在我利國地界上,作為朝廷守臣自然能做主詔安,要是反賊的話,那得由欽命使節來辦。”
兩層意思不言而喻,你們是被迫落草的盜匪,不是謀反的逆賊,層次降下去了,作為地方守臣自然能便宜行事,不然你們請我來幹嘛?難道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找我來茶賞月不成。
“我轉到沂州南下,未嘗不是一片天地。”盧俊義盯著王秀道。
王秀看了眼盧俊義,心裡一陣鄙夷,你要想南下早就南下了,在我面前扯什麽鳥,淡淡地道:“可以。”
王秀的回答出乎意料,連宋江也沒有想到,他本以為王秀會竭力否認,哪想到會肯定盧俊義的說法。
吳用反應很快,爽朗地笑道:“十余天來,為何援兵不至,反倒匯集彭城七八千人?”
“朝廷內有奸人陷害。”王秀回答的毫不拖泥帶水,實在讓人牙疼。
宋江不免有種割肉喂鷹的感覺,王秀太乾脆太直率了,根本不像是朝廷官員,反倒像一個愣頭青,讓他有種抓狂的衝動,這還怎麽談下去?一點委婉的回旋也沒有。
吳用的臉色也不太好看,但他還是委婉地道:“或許朝廷各路使臣,有不得已的緣由才匯集彭城。”真憋屈,本來要拿捏王秀,準備慢慢提出有利條件,討價還價一番,哪想到還得給對方圓話,甭提多窩心了。
王秀瞥了眼吳用,呵呵笑道:“我本來就是被排擠出東京,有人想借押司之手置我死地,讓你我兩敗俱傷,最後讓別人出面收拾殘局。”
“那大人還在堅持,並劫燒我糧草大寨?”宋江見王秀直白的不像話,倒勾起一些興趣,索性也直白起來。
“不燒了你的輜重大寨,我們還能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讓別人把我們當猴耍。”王秀嘴角上翹,神色頗為玩味。
“大人好膽魄,我盧俊義佩服。”盧俊義淡淡地道。
王秀稍稍頷首,很有風度地道:“四百騎奇襲,絕對的冒險,要有一點後路,我也不會選擇兵行險招。”
說著話,他忽然抬起頭,注視著宋江,沉聲道:“押司應該知道,方臘作亂東南,竟公然稱王謀逆。”
宋江默然頷首,並沒有說什麽,吳用眉頭一挑,玩味地道:“方臘這一鬧騰,又有的讓朝廷忙的了。”
王秀撇撇嘴,不屑地道:“是大丈夫建功立業,封侯拜將的大好時機。”
“建功立業,這又怎麽說?”宋江眉頭一動,忍不住開口尋問。
王秀呵呵一笑,輕松地道:“押司是明白人,還要再問?東南各路被蘇杭應奉局和朱家盤剝苦了,生民的飯鍋子都被砸了,能沒有怨恨嗎?方臘起於清溪縣,簡直是一呼百應,他的做大已經在所難免。如果我判斷不錯,天子必然暫時罷應奉局,拿下朱家父子,並派遣禁軍南下,這個時候如果能順天意、舉義兵,結果還用問嗎?”
宋江目光炙熱,吳用、盧俊義也雙目放光,他們看到了大好的前景,這可是他們歸順朝廷的大好時機,錯過了太可惜。王秀給他們帶來的絕對是機遇,從此他們將擺脫盜匪的身份,不再整日被朝廷追殺,搖身一變成為朝廷兵馬,一個個享受榮華富貴,封妻蔭子好不風光。
王秀見三人意動,他知道有門,立即趁熱打鐵道:“你我雙方血戰十余日,雖然損失慘重,但百戰之余剩下的都是精兵,有此精兵強將,朝廷豈能不用?”
“朝廷中有人要置你我於死地,來而不往非禮也!一場大造化就在眼前,齊心協力兩相得利,化解危機於無形之中。不然,你我在小小利國死拚,最終錯過大好的機會,被人算計在鼓掌中,死都不知怎麽死的。”
宋江臉色極為難堪,吳用和盧俊義也憤憤不已,顯然有點被王秀說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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