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一個丫眷打扮的少女追出來,一臉的驚恐,逢人便喊道:“那偷兒,抓那偷兒.”
王秀轉首看去,隱約見店鋪門口,還有一位紅衣丫眷,正扶著一位身穿白衣,帶著席帽的女子,看身形慌慌張張,顯然是受到驚嚇。
看偷兒跑出五十余步,路上行個個熟視無睹,甚至一個武學生打扮的騎士,也跟沒聽見一樣,堂堂帝都,朗朗乾坤,竟有人公然盜竊,市民道德敗壞到這等地步,連商水縣也不如,王秀真不知道該說什麽是好!
他沒有時間去感慨,果斷地一把將騎在馬上的武學生拉下馬,一個飛躍上了馬就追。
武學生一個不防備,被一支有力的大手打下馬,狼狽地在地上打滾,坐起身驚愕的叫罵,當先擋在馬頭,惡狠狠地叫罵道:“你這廝,不想死的趕緊下馬。”
王秀理也不理,眼看偷兒越逃越遠,棗紅大馬在主人身前打轉,他心急如焚,懵然從馬鞍箭囊抽出一支無羽箭,用力折斷箭頭,把鞍前二石硬弓操起。
操弓、搭箭、起身、轉腰、張弓、瞄準、放箭,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沒有扎實的基本功,是絕不可能完成的。
武學生看呆了,嘴巴張的能塞進一個雞蛋,眼瞪的跟銅鈴一樣大。
此時,白衣席帽女子,剛被丫眷扶到店門口,恰是王秀在馬上瞪起轉身彎弓的姿勢,女子腳步猛然一挺,席帽帽簷明顯抬起許多。
箭居高臨下如流星一般飛去,就在路人紛紛驚歎的時候,箭杆射中近百步外偷兒的腿。箭杆沒有箭鏃,但百步用二石強攻的殺傷力也是巨大,箭杆刺入大腿肉裡,偷兒摔了個狗啃屎,仍掙扎著起來,一瘸一拐地向前逃。
“哪裡跑。”王秀左手持工,雙腿夾緊馬肚,棗紅大馬在武學生身側飛馳而去,把那人嚇的一身冷汗,半天醒悟過來,大叫一聲追了上去。
朱雀門大街是東西走向,街道並不是太寬,路上行人不少,雖然大多怯於小偷的刁蠻凶撒,不敢攔阻,卻還有一些人,有意無意地用驚慌的身子阻擋了小偷,王秀縱馬在街心奔馳,很快追了上來。
眼看小偷一瘸一拐在跑,不時地回頭在看,他策馬逐漸靠近小偷,眼看對方躲躲閃閃,行人又太多,攔不下對方。
氣惱下,用力把強弓砸了過去,直接擊中小偷後背。
“哎呀。”一聲,小偷冷不防被強弓擊中,一個踉蹌,差一點撲倒在地。
“站住,把錢給我交出來。”王秀飛身下馬,攔在小偷前面。
小偷到了力量的極限,捂著肚子蹲在地上大口的喘氣,不時地吱呀咧嘴,顯然強弓砸到的味道不好受。
此時,從人群中有竄出兩個漢子,向王秀圍過來,一看就是對方同黨。丐有丐幫,偷有盜社,有偷盜、有接應、有傳遞,組織嚴密、分工明確,就是官府抓到小偷,也沒有贓物,沒法給他們定罪。
來了同夥,小偷大為振奮,立即站起身,從懷裡摸出了一把匕首,惡狠狠地瞪著王秀。
“大庭廣眾下,你們敢動刀子?”王秀眉頭微蹙,他沒想到這些盜匪好膽大,在朱雀門附近亮刀子,也不怕鋪兵。
“直娘賊的,不.不知死活的賊廝鳥。”小偷眼看王秀不依不饒,心一橫,一刀子就向王秀捅了過去。
王秀手裡沒有家夥退開,急忙退開兩步,閃身到大馬旁邊,順手拽出兩杆無羽箭,轉身跨上一步,兩杆無羽箭刺入小偷肩膀肉中。
小偷慘叫一聲,手中的匕首嘡啷一聲掉在地上,人也一屁股坐在地上。
王秀搶上一步,飛起一腳,把小偷踢倒青石路面,他沒有任何遲疑,又從箭囊裡拔出兩杆無羽箭,冷冰冰地看著圍上來的兩個漢子。
那小偷滾了兩圈,爬起來跪在地上,顧不上吃痛,驚慌地瞪著王秀,那道能殺人的目光讓他不寒而栗。
兩個漢子也吃了一驚,手裡的匕首顫顫發抖,對方是儒生打扮,身手卻如同武學生,下手更狠辣,有點退縮了。
“留下錢,給我滾。”王秀跟邱福習練弓馬,這幾個偷兒潑皮還真看不進他的眼。
“兩位哥哥,快給小弟報仇。”
在小偷的哀鳴聲中,兩個漢子一咬牙,目露凶光,從左右路向王秀撲去。
王秀背靠大馬,不給對方一點偷襲機會,他用力投扔右手的無羽箭,正中一漢子面門。箭矢用強弓射殺,能傷到腹髒,用手的力道可以忽略不計,但王秀的持強弓的手,距離僅幾步,犀利的鋼製箭鏃還是有殺傷力的。
漢子捂臉慘嚎,鮮血順手縫流出來,顯然被傷了眼珠子,另一漢子一愣,轉頭看去大驚失色,手裡慢了許多。
王秀面帶冷笑,一擊‘無影腳’踢去,那漢子待回過神來,還沒決定是上還是退,臉色頓時煞白,刀子掉落地上,雙腿夾緊,雙手捂襠,噗通跪在地上,一個勁地吸涼氣。
引起圍觀人群一群哄笑,也不知那位好事的爺來了句“蛋蛋碎了”,人們笑的更歡暢了。
小偷嚇的目瞪口呆,急忙忍痛掏出荷包掉在地上,淒慘地喊道:“好漢饒命,好漢饒命,錢,錢都在這。”
傷了眼的漢子怪叫一聲,轉身瘋了般地跑去,很無恥地把兩個同夥丟下。
原來幾個開封府鋪兵快步過來,再不跑就來不及了,可憐小偷雙臂受傷,另一人蛋蛋碎了,哪裡跑得了。
“都散了,散了,散了,有什麽好看的。”一名班頭打扮的人大手一揮,叫嚷驅散人群。
王秀彎腰撿起了荷包,卻見正面繡著兩支精巧的鴛鴦,還帶有一股淡淡的香氣,顛了顛裡面有錢幣的銼矬聲,不少錢啊!正要說話,武學生氣喘籲籲地跑過來,一把拉住他的袖子,紅著臉道:“你.這這廝,竟然,竟然敢把我,把我拉下馬.”
班頭聞言臉色古怪,目光很不和善地盯著王秀,一副形勢不對立即拿人的模樣。
王秀甩開袖子,鄙夷地看了眼武學生,淡淡地道:“虧你還是武學打扮,一點膽色也沒有,這點路也氣喘籲籲的,連我們舉子也不如。”
武學生的臉騰地一下紅了,當著那麽多人的面,被拉下馬又被羞辱,換成性情暴烈的早就跟王秀幹了。
不過,他的話透出一個重要信息,他是參加貢舉的舉子,是有身份的人,不是鋪兵們隨意問話的。
班頭臉色變了幾變,正要開口說話,青衣小丫眷臉蛋紅紅地跑了過來,嚷嚷道:“多謝官人仗義出手。”
王秀莞爾一笑,把荷包遞給小丫眷,道:“物歸原主,清點一下少了沒有?”
“不用了,我家二姐要多謝官人。”小丫眷偷看眼王秀,回味馬上轉身彎弓的英姿,臉蛋紅的能滴血。
王秀並沒有在什麽二姐,他人生地不熟,管了趟閑事,不願陷進去太多,轉首對班頭道:“幾名盜賊交給節級。”又對武學生抱拳道:“在下無禮,還望兄台見諒。”
武學生看了看一地弓箭,又看了看王秀,真是欲哭無淚,大庭廣眾下他能說什麽,難不成讓他揪住對方不放,傳出去他的名聲可臭了。
“既然沒事,那大家都散了。”王秀可能是舉子,又有一個武學生打扮的人,還有一位身穿綾羅的丫眷,那個都不是他能拿捏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是開封府地頭上混事的原則,班頭揮了揮手指揮拿下盜賊。
“要是有緣請你喝酒。 ”王秀歉意地看了眼武學生,抖了抖袖子,不再理會小丫眷,自個一個人想東走去。
小丫眷俏臉透紅,正要叫喊,卻看到一輛豪華的馬車過來,一咬銀牙跟了上去,在王秀身後道:“不知壯士哪裡人,我家二姐.”
“小事而已,不用客氣。”王秀哪有心思墨跡。
走到馬車邊,馬車卻嘎然而停,裡面傳出清脆的聲音道:“多謝官人出手相助。”
“舉手之勞,小娘子不用客氣,告辭。”王秀轉首一笑,能感覺出如黃鶯般聲音,必是一位美人。
當他走了七八步,聽到馬車啟動聲,心中好像有什麽東西在翻騰,整個人像是被什麽東西牽引一樣,情不自禁地轉首一眼。
卻不想就是這鬼使神差的一回首,卻不想讓他夢牽魂繞,甚至可以說把他在暗夜裡所思所想,一下子變成了現實。
當他回首的一刹那,馬車簾子被風卷起一角,就是在那放下的瞬間,一張絕代豔麗的臉蛋刻入他的心中。
懵然間,他整個人被定格在路邊,腦海裡一片空白,整個時空仿佛凝固在這一刻。
他常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一閃而過的女人是最美的女人!此時此刻的他,完全沒有這個念頭,心中遽然升起的是——真的很美啊!
他慢慢地回過身來,向前邁著步子,任然在自言自語道:“不可能,絕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