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立即快步邁進客廳,臉色冰冷地道:“馬老婆子,閉上你的鳥嘴,給我滾出去。”
王成正閉目不答,見王秀進來猛然睜開眼,謝氏卻一臉緊張,急忙道:“大哥,不要胡言亂語。”
馬婆子見王秀進來,明顯地縮了縮身子,眼中閃過一絲懼色。
王秀臉色稍霽,口吻仍然非常生硬地道:“葛家好大面子,說踢開就踢開,說讓回去就回去,以為縣衙是他家開的,朝廷的律法也是他家定的。”
馬婆子臉色尷尬,這叫什麽事啊!葛家也夠糊塗的,王家娘子素有賢淑名聲,葛家就給踢出來了真是糊塗,現在王家家境峰回路轉,葛家又重新要說合,她也沒臉面來,可是做人難啊!挨不住沉甸甸地錢串子,人總不能跟錢作對,是吧?勉為其難一趟賺幾個壽衣錢。
“葛家官人也是一時糊塗,上了別人的當,一時氣憤才休了娘子的,今日悔恨不已。。”
“夠了,葛家那紈絝是混蛋不假,但那連個老不死的遭瘟貨,也越活越混蛋了,我家大姐是怎麽樣的兒媳,全商水縣是出了名的。”王秀一陣厭倦,揮了揮手道:“馬婆子,你也不用再說,我也沒功夫跟你磨嘴皮子。”說罷,又對王成和謝氏道:“爹,娘,大姐的苦還沒有受夠,她的屈辱還不多?別看大姐整日忙碌就是為了忘記,孩兒是看在眼中的,難道爹娘還要把大姐推入火坑嗎?”
王成一怔,撚須不語,但他的臉色已出賣了他,謝氏更是悲傷不已,她是做娘的,怎能不知女兒心思,女兒臉是笑的心是苦的,只是很好地掩飾起來。
王秀冷冷地道:“葛家那位誰人不知是什麽貨色,大姐好不容易脫離苦海再回去。切,葛家打算也太好了,看我家大姐有錢了,便想好事,把別人當傻子啊!”
王成聽了臉色大變,他是吃過虧的,經王秀提醒立即想到,葛家有別的圖謀。
謝氏似乎想到什麽,臉色也冷了下來,目光再不是猶猶豫豫,反倒是充滿了厭惡。
“難道還讓我送你出去?”王秀冷冷地盯著馬婆子。
“這是怎麽說的,老婆子這就去給葛家回話。”馬婆子見事不可為,急忙起身向外走。
王秀冷冷一笑,道:“給葛家帶個話,讓他們死了這條心,我家大姐金貴著呢!”
馬婆子去後,王成才開口道:“葛家實在可恨。”
王秀眨了眨眼睛,道:“爹,葛家即不敢得罪咱家,又想著好事,大姐那麽賢淑,打著燈籠都沒地找,何況現在又是女掌櫃。”
最後一句近乎玩笑,但王秀真的沒把葛家放在眼裡,剛才發火是看到馬婆子的不悅。
謝氏帶著溺愛神情剜了眼兒子,對王成細聲細語道:“官人,大哥說的有道理,當年咱就一時不查,讓大姐受了多年的欺辱,今日可得謹慎一些。”
不待王成說話,王秀就笑道:“娘,大姐要能開辦起場子,不出數年便是女富商,天下慕名而來的士子,還能少嗎?”
王成聽著須眉微抖,稍稍點頭卻沒有說話,臉色很尷尬。
謝氏看了眼夫君,才弱弱地道:“大哥,一個婦人整日拋頭露面,總歸是不好。”
“娘,能有什麽不好。”王秀不以為然,道:“從古自今,巾幗不讓須眉還少,秦代蜀川寡婦持家業,富甲天下,被始皇帝嘉獎,國朝也不禁止婦人經商,你有本事就能撿錢。再說了,只要咱家營生發展起來,大姐根本不要拋頭露面,坐在家中數錢就行了。”
王成感覺有點別扭,卻找不出合適理由反駁,女子做小營生的多了,你有什麽理由管?
謝氏無奈地一歎,道:“官人,大姐也挺喜歡營生,就隨她去吧。”
“總會要有個歸宿。”王成不忍女兒孤苦一人。
王秀笑了笑,道:“爹,待大姐富甲天下時,其他的都是浮雲。”
謝氏停了點頭不已,眸子早落在王成身上,兒子的說辭真把她打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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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書的幾位先生已經完成任務,各自領了豐厚的酬勞回家,沈默身為少東主,讓別人封了這麽多天的口,給的錢自然不能少,主持校書的幾位先生,直接給了五十貫,其他幾人每人二十五貫,這可不是小數目啊!
用他的話來說,這部書校正文字值這個價。
晚上,王卿苧回來,白天的事,王成和謝氏難得一句未說,他們商量好了,既然姐弟二人做大家業,那就有他們去吧,王秀說的有道理,女兒有身價了還怕無人要?
製作白糖的屋子內,王秀早就調好了一大缸黃泥水,笑咪咪地看著王卿苧調糖。
“看什麽看?”王卿苧發覺王秀臉色不對,警惕地盯著他,道:“秀哥兒,想有琴小娘子了?”
王秀的笑立馬凝固,搖頭道:“大姐,你的聯想真豐富。”
“什麽聯想,亂七八遭的。”王卿苧白了眼王秀,手上的木杓,不斷地把糖舀到漏鬥裡。
王秀看著王卿苧的辛苦,心下有些不忍,起身奪下木杓,道:“姐,從明天開始,讓小廝進來乾活,你不用再幹了。”
“怎麽?”王卿苧一怔,瞪大眼睛道:“法子沒有泄露,銷路那麽好,怎麽讓別人來。”
王秀搖了搖頭,笑道:“大姐,一個人操勞,總歸不是辦法。再說,錢也賺的差不多了,就算讓小廝進來,他們也不能短期內摸清楚狀況,等他們明白了,咱們早就把錢掙到手,早去搞下個掙錢的買賣,白糖大量生產對咱家有好處。”
王卿苧眼前一亮,喜道:“姐就知道,秀哥兒不是池中物,你安心出書博取功名, 這些俗事交給我了。”
王秀嘿嘿一笑,道:“大姐,你還不知道,葛家托馬婆子來了,想收回休書。”說著話,眼睛盯住王卿苧。
王卿苧一怔,眸子裡閃過一些複雜,瞬間就恢復清明,那是徹底的澄清,一點雜質也不帶,口吻波瀾不驚,道:“看樣子馬婆子吃了你的虧。”
“難道大姐是九天玄女臨凡?什麽事都瞞不了你。”王秀半開玩笑,眨了眨眼,一點也沒有對馬婆子的凶煞。
王卿苧伸指輕輕點王秀額頭,笑道:“胡言亂語,憑你那性子,沒把馬婆子吃了,就算給她臉了。”
王秀莞爾一笑,撓了撓頭,道:“大姐不想便好。”
王卿苧反倒一笑,道:“傻哥,這些日子想來想去,在哪裡怎麽也沒家裡好。”
王秀沉重地點了點頭,發覺姐姐真的是想開了,他可以完全放下心,去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但還有一個心思,他不知怎樣去開口,猶豫著要不要說。
“秀哥兒,明個讓有琴小娘子,陪你去印刷鋪子。”
王秀正琢磨心思,聞言大吃一驚,差點沒被王卿苧的“豪言壯語”嚇死,瞪大眼珠子,驚道:“讓她去幹什麽?”
“看把你嚇的,就這點出息。”王卿苧格格一笑,剜了眼王秀。
“大姐,你好壞啊!”王秀無奈地搖頭,心下卻生出一陣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