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看好嶽飛不假,卻看到很多弊端,認為嶽飛擔任使副最合適,並不適合主方面大任。王彥恰恰相反,這位並不算太出名的將領,被中興四大將光環所淹沒,卻真正是能節製十萬大軍的人物,被女真人所忌憚。
歷史是後世根據需要書寫,本身就帶有很多的政治目的,嶽飛無可否認是天才將領,任誰也不能否認,卻不代表同時代無人超越他,無論是曲端還是王淵,都以戰功證明了自己,王彥恰恰就是其中一位。
他正是要用王、嶽組成,來進行這場波瀾壯闊的北伐,卻不想王彥病病不起,再加上強行視察軍營,那是病上加病,實在讓他非常為難。
“大人,北帥一病不起,還需要真正考慮人選,免得倉促選將,貽誤大事。”鍾離睿再次進言,隱隱有所指,他早就替王秀考慮將帥。
王秀臉色不予,緩緩地道:“你看,能否舍棄嶽鵬舉,北帥用誰?若嶽鵬舉有事,如之奈何?”
鍾離睿眼皮子一跳,王秀是什麽意思?倒是非常玩味的事情。不過,他為了大局著想,也陷入矛盾中,嶽飛是北侍軍副都指揮,又加了知雜的頭銜,怎麽說都得上位,否則恐怕軍中不服。
最重要的是,王秀的態度相當曖昧,他有點舉棋不定。
別的暫且不說,無論別人怎樣去反對,有沈默、范宗尹、蔡易等人在兩府,泛王勢力不是一般地強,甚至連秦檜也是支持,王秀還是成為宣撫處置大使,全權處置北伐一切事宜。
當然,讓人驚訝不已的是,王秀主動請辭平章軍國事,這可是在朝野引起了轟動,至少讓很多人側目。
平章軍國事是什麽職務?那是凌駕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之上,只有資深的重臣,才能擔當的職務,並非朝廷常設官製,應該說是因人而設,權柄無以倫比,王秀竟然卸任。
同時,他又上了奏章,表示國朝不再設置平章軍國事、平章軍國重事等臨時職務,以防備權臣亂政,架空兩府
只是以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監修國史為首相,一、二位同中書門下平章事位輔佐,兩名以侍郎、郎中選官的參知政事為副,形成東府框架,權柄逐步向尚書六部傾斜,完善各行政機構框架。
樞密院某些權柄逐步消弱,權柄向兵部轉移,讓兵部真正成為軍政機構,而不加官的是空架子。當然,並非是完全架空樞密院,而是在皇權消弱的情況下,作為內臣之首的樞密院,逐步成為連接內外朝的紐帶。
軍政由外朝全部把握,軍事相對獨立在外,軍令由內外朝共同掌握,也就是說最關鍵的調兵權,必須要有兩府的符節和天子的詔諭,形成軍政、軍令、軍事三駕馬車。
朱璉也是非常驚訝,王秀竟然放棄炙手可熱的大權,相當於總北伐大勢,去了相位,就算還有使相的稱呼,卻怎能和實在的掌權相提並論,她是猶豫再三無法抉擇。
那麽多年來,早就習慣依賴王秀,哪怕是其北上,只要還有宰相的職務,就能讓他心安,突然地去職讓人心慌。
王秀卻很不在意,三次堅持朝廷的封駁,最終在眾人的驚訝下,卸任了十年的宰相。
出人意料的是,他舉薦秦檜擔當大任,又是人們所不曾料到的,知情人都知道,秦、王不過是聯盟,甚至可以說,秦檜和王秀逐漸生份,兩人之間的矛盾也加深,要說走向對立面還在兩說,肯定不是那麽親密。
王秀應該舉薦李綱或是范宗尹、李光甚至沈默,絕無舉薦秦檜的可能,卻偏偏這樣做了,實在是出人意料。
朝野一片喧嘩,不明就裡者說是王秀的賢能,黃袍加身的謠言不攻自破,人家連宰相也不做了,你總不能說控制朝政,至於行曹孟德事,王家三位哥年紀尚小,二郎被選為監國太子伴讀,似乎也說不通。
這不,朝廷的詔諭剛剛出來,士林就一片征伐,狗咬狗一嘴毛,誰也說服不了誰,倒是民間呼聲傾向王秀,是想一位給天下多數生民好日子,讓他們做太平人的宰相,又是被封為道教教主的仙真,竟然突然不做宰相了,一時難以接受。
幾天來,不少人匯聚東華門請願,希望王秀能留任宰相,很多士人也被影響。
幾人歡喜幾人憂,就在人們愕然之際,秦檜嘗到了火燒屁股的味道,如熱鍋上的螞蟻,連續兩次請辭,告假躲避家中不出,卻被人稱讚為高風亮節,實在是相當的諷刺。
“老漢,你這就是吃不到嘴巴饞,人家送到你嘴邊,又嫌燙嘴,這下可好了,我看你怎麽收場?”王氏對秦檜是冷嘲熱諷,不是一般的奚落。
秦檜是左右為難,王秀這招可是釜底抽薪,看是非常看重他,實際卻把他頂到了風頭浪尖。這招真是好毒啊!沒安好心還是一說,看來早就洞悉的他作為,未嘗不是一個警告, 想想背脊發涼,幾次出了冷汗。
“怎麽了,沒話了,怕了?”王氏見秦檜六神無主,心也就軟了,畢竟是自家的官人,不能不救啊!
秦檜猛然驚覺,急促地道:“婆子,如何破局?”
王氏剜了眼秦檜,悠悠地道:“你要明白,王相公要幹什麽?他力主罷平章軍國事,舉薦你監修國史,是何用意?”
秦檜嘴角一抽,道:“有蔡易、沈默在中書門下,李綱、李光把持樞府,他分明是把我架在火上烤。”
“為何?為何不是別人,偏偏是你?”王氏緊接著道。
秦檜翻個白眼,這不是扯淡嘛!明明知道還要說出來,簡直是打臉,卻不得不低聲道:“恐怕,知道些許事。”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知道就好了,只是,王相公為何這樣做?”王氏看是不依不饒,其實點到了關鍵,她也明白秦檜的無奈,任誰成為傀儡也不會甘心,就別說心高氣傲的老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