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平定,陳旭讓人將羌人首級,在冥澤湖畔堆成了一個京觀,用以震懾其余異族。
陳靜屍首也終於被奪回來了,這場涼州之戰,也落下了帷幕。
之所以要砍掉馬超腦袋,乃是因為陳靜當初自刎以後,也遭受了相同待遇。
陳旭所做的,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大火熊熊燃燒起來,整個羌人王庭被付之一炬,其中能夠帶走的物資全都被帶走,不能帶走的東西,盡皆變成灰燼。
從今以後,羌人也將要消失在歷史之中,縱然還有些許殘存,也沒有辦法再掀起多大風浪。
大仇已報,涼州平定,陳旭卻非常思念家人,大軍克日班師回朝。
可是由於攜帶了不少俘虜、牛羊、戰馬,這場回師之旅並不會那麽輕松,從羌人王庭抵達隴縣,居然過去了將近三月時間。
而此時,寒冬卻已經悄然而至。
抵達隴縣以後,張既早就提前得到了陳旭召喚,從蒲阪風塵仆仆趕來。
對於張既此人,陳旭前世記憶雖然沒有印象,可是通過與其交談過後,才知道張既能文能武,才能出眾。
再加上他精通與異族打交道的事情,關中幾位謀士也對張既讚歎有加,陳旭就破格提拔張既為涼州刺史。
除此之外,陳旭還任命閻行、樊稠、李樂、韓暹為將軍,幫助張既鎮守涼州。
至於鍾繇,卻被陳旭帶著一同往關中趕去。
陳旭又在涼州停留了一段時間,士卒們休整完畢,返回蒲阪以後,已經將近年關。
一萬多關中騎兵凱旋而歸,沿途關中百姓簞食壺漿,犒賞三軍,征戰許久的戰士們,臉上都洋溢著驕傲的笑容。
一個斥候縱馬奔來,對著陳旭說道:“主公,陛下率領百官,出城十裡迎接。”
陳旭先克益州,再破羌人,聲威更加濃重。
再加上程昱、李儒在蒲阪的鐵血手段,使天子每日都感覺戰戰兢兢。此次正是李儒建議,天子才帶領百官出城迎接陳旭。
天子雖然感覺羞惱不已,可是迫於李儒淫威,也只能屈服。
蒲阪經過這麽長時間清洗,早就沒有人再敢公然與李儒作對,縱然有些人心中不滿,也只是默默跟在天子後面,出城相迎凱旋大軍。
“天子。”
陳旭眼中卻是冷光一閃,不由伸手摸了摸懷中的一封詔書。這封詔書乃是擊殺馬超以後,從他身上搜查出來的東西。
陳旭反覆觀看過這封詔書,發現詔書居然並非偽造,絕對是出自劉協之手。
詔書之中,歷數陳旭之飛揚跋扈以及罪狀,
天子還封馬超為討逆將軍,令其趁著陳旭領兵在外,關中岌岌可危之時,出兵攻打涼州。
毫無疑問,當初李儒雖然將蒲阪清理了一遍,終究還是沒有發現,天子秘密給馬超下達詔書之事。
“你若做好自己本分,我自保你一生富貴;你若圖謀不軌,又豈能容你?”
陳旭雖然心中惱怒,卻也沒有將其表現在臉上,繼續帶領大軍往前行駛。
沒過多久,陳旭就看到前面有黃羅傘,天子及其親衛還有百官,都在太陽底下等待著。
當然,由於現在已經到了冬季,眾人站在太陽底下並不是受罪,反而能夠感覺一陣暖意。
禮儀官看到大隊人馬出現,急忙喝道:“鼓樂!”
“咚咚咚!”
“嗚嗚嗚!”
各種聲音響起,一道道凱旋的戰歌隨風飄揚,陳旭也讓關中騎兵放緩了速度。
大軍來到距離天子前不遠的位置,陳旭也不下馬,只是居高臨下望著劉協。
隨後,他略微欠身說道:“臣甲胄在身,不便行禮,還請陛下勿怪。”
不少官員見狀大怒,卻是敢怒不敢言,劉協亦是臉色漲紅。
深吸了一口氣,劉協帶著僵硬的笑容,說道:“大將軍征討逆賊,車馬勞頓,身披戰甲,何須行禮?”
陳旭當即直起了身子,含笑道:“多謝陛下。”
這場迎接儀式,對於大漢威信又是一種狠狠的踐踏,陳旭已經徹底撕破自己偽裝,以權臣姿態出現在眾人面前。
事實上,擁有了四州之地,並且佔據天下險關的陳旭,也的確有這種自傲的資本。
陳旭率領關中騎兵,以勝利者姿態回到蒲阪,百姓們頓時歡呼雀躍,許多人更是奔走相告,舉家歡慶。
在陳旭出征這些日子裡,蒲阪百姓總感覺有些缺乏了主心骨,陳旭的回歸,無疑給眾人打了一個強心劑。
回到蒲阪,陳旭有太多事情需要處理,可是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讓人將馬騰抓了出來。
很早以前,當程昱得知馬超舉兵叛亂,陳靜被殺的消息以後,就將馬騰革職,並且把他收監。
一年多時間,馬騰早就被弄得憔悴不堪。
當陳旭看到眼前,這個身材佝僂、披頭散發,雙目渾濁、頭髮花白的大漢以後,感覺心中也有一些觸動。
“壽成兄,這段時間,你受苦了。”
陳旭並沒有以勝利者的姿態高高在上,也並沒有因為馬超而遷怒此人。
馬騰身為曾經的一方諸侯,哪怕現在乃是階下之囚,陳旭也會給予他足夠的尊重。
看了一襲黑衣的陳旭,馬騰聲音嘶啞的問道:“孟起,可是敗了?”
直到此時,馬騰還記掛著自己兒子,且並不以自己境地而感到害怕,不得不說,他是一個合格的父親。
馬騰的詢問,卻是讓陳旭楞了一下,繼而點頭道:“羌人滅族,馬超已死,涼州徹底平定。”
這個消息其實早就在蒲阪傳開,可馬騰一直被關押在監獄中,這才沒有得到風聲罷了。
“孟起。”
驟然聽聞馬超身死,馬騰不由老淚縱橫,一雙拳頭緊緊握在一起,強行壓製著才沒讓自己哭出聲來。
一直以來,馬超就是馬騰最為器重的兒子,只不過有些時候,馬騰對於馬超要求太過苛刻,以至於會讓人誤解罷了。
事實上,馬騰是一位比較嚴厲的父親。
陳旭默默注視著情緒激動的馬騰,卻是沒有出言安慰,也沒有炫耀自己的戰功。
亂世之中並無對錯之分,馬超起兵叛亂,害死陳靜;陳旭率軍討伐,殺掉馬超,都只是為了自己的私欲罷了。
既然如此,在附近沒有其他人的時候,陳旭又何必裝得非常高上大呢。
馬騰眼淚流了一陣,這才慢慢止住,他慘笑著說道:“聽聞孟起舉兵叛亂消息以後,我就料到早晚會有這麽一天。”
“大將軍此次回來,是準備滅我馬氏全族吧。”
陳旭卻是沉默不語。
“哈哈哈哈。”
馬騰非但沒有怨恨,反而大聲笑了起來,說道:“有生之年,能看到涼州平定,大漢威震塞外,我馬騰也死而無憾了。”
馬騰雖然有著羌人血統,雖然與羌人關系密切,卻始終認為自己乃是大漢子民,祖上更威名赫赫的伏波將軍。
以往羌人叛亂不休,馬騰雖有心殺賊,也只能隨波逐流,甚至和羌人勾結。
可是自馬騰心中,也想要有朝一日,能夠為大漢永鎮邊疆,結束叛亂。
甚至於,他和羌人勾結,其中固然有私心作祟,也未嘗不是覺得羌患難滅,想要用另一種方式換來和平。
事實卻證明,馬騰想法大錯特錯。
無論如何,陳旭實現了馬騰自己,想要實現卻沒有能力實現的理想。
看著馬騰的樣子,陳旭忽然歎道:“其實,我並不想殺你。”
馬騰笑容不減,只是他的臉上卻帶著一股哀傷,道:“大將軍心意我自知曉,孟起既然舉兵叛亂,陳靜將軍又戰死沙場,我馬氏又豈有活命之理?”
身為一方諸侯,有人舉兵叛亂還被擊敗,失敗者往往會被滅族。
這不是殘不殘忍的事情,而是因為一方諸侯應有的鐵血手段,否者難免有些人會因此心存僥幸。
政治鬥爭永遠都是這麽殘酷,勝則騰飛九天,敗則步入深淵。
陳旭歎了一口氣,忽而問道:“我有一事不明,不知壽成兄可願為我解惑?”
馬騰道:“大將軍但問無妨。”
陳旭整理了一下思維,道:“馬孟起臨死之前,我曾問他起兵叛亂,就不擔憂自己的父親嗎。”
“他卻告訴我,在自己母親死的那一刻,他就沒有了父親。”
馬騰臉色忽然變了, 繼而搖頭苦笑道:“孟起只看到他母親死在我懷裡,看到我手上沾滿了她的鮮血,卻根本不了解事情的前因後果。”
“我可以發誓,沒有對不起他母親。”
陳旭聽到這裡,也就沒有再繼續發問。
馬騰見狀忽然話鋒一轉,哀求道:“我雖然不奢望大將軍能夠放過馬氏一族,可是我有一女,她對於大將軍造不成什麽威脅,還望大將軍能夠手下留情。”
這個時代,對於血脈傳承極其看重。
雖然知道馬氏滅亡已成定局,馬騰仍舊希望,能夠為自己女兒爭取到活命的機會。
陳旭深吸了一口氣,沒有答應,只是說道:“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對待敵人,我絕對不會再心慈手軟。”
言畢,陳旭離開了,此地隻留下了滿臉煞白的馬騰。
次日,馬氏一族被天子以謀逆罪,盡皆誅殺,朝廷百官更是噤若寒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