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的時間並不算長,關中軍這兩日都是按兵不動,駐扎於營寨之內進行修整。
十日之期已到,陳旭率領衣甲鮮明的大軍再次兵臨城下,遙望著這座唾手可得的城池。
“踏踏踏!”
典韋一身戎裝,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之上,來到了城牆下面。
他扯著喉嚨大聲喊話:“十日之期已到,爾等此時不開城門,更待何時?”
“嘩啦啦!”
忽然之間,已經偃旗息鼓兩日的成都牆上,忽然豎起了密密麻麻的旗幟。
“啾啾啾!”
一輪箭矢往典韋那個方向傾瀉而下,只見王甫手持利劍,遙指典韋罵道:“爾等犯我城池,殺我百姓,還想我獻城投降乎?”
“巴蜀之地只有戰死的忠義之士,而無賣主投降的懦夫。”
“鐺鐺鐺!”
典韋又驚又怒,急忙揮舞著手中武器,將箭矢全都打落在地。
陳旭亦是大驚,對身旁刀盾手喝道:“爾等速速前去護著保護典將軍!”
哪怕知道典韋勇武過人,城內箭矢不見得能夠傷他分毫,可是陳旭心中仍舊有些擔憂。
然而,盾牌兵尚且沒有衝進戰場,典韋已經跑了出來,只是他那張黝黑的臉龐,卻被氣得有些發青。
“主公,某請為先鋒,願意領兵攻入城中,殺了此獠!”
典韋跟隨在陳旭身旁很久,這麽多年也算得上是位高權重,很少有發怒的時候了。
可是今日,王甫卻讓他怒氣勃發。
毫無疑問,前兩天王甫派人出城,商議今日獻城投降之事,只不過是緩兵之計罷了。
陳旭亦是面沉如水,這麽多年能夠讓他吃虧的人並不算多。卻不想,今日在成都城下,居然被人戲耍。
吳懿臉色卻是變得極其蒼白,來到陳旭面前說道:“主公,末將探查到的消息沒有錯誤,劉季玉的確頒布了守城不足十日,就會誅連家人的法令。”
吳懿本就初降陳旭,若因為這件事而遭致關中諸將惡感,他真要欲哭無淚了。
陳旭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將心中的憤怒情緒平複下來,對吳懿說道:“吾固然知道卿之消息並沒有錯誤,子遠休要胡思亂想。”
那個消息究竟是真是假,其實已經沒有太大關系,陳旭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強行攻破成都,讓城中守將承受他的怒火。
“準備攻城器械,強攻城池!”
由於此行只是為了接收城池,故此陳旭麾下大軍並沒有帶領攻城器械,還要回去搬運這些東西。
被人戲耍,任誰都會怒火中燒,關中軍亦是毫不例外。
成都城下,硝煙再起。
然而給了王甫、馬漢兩日喘息之機,他們卻是趁著這個時候,偷偷準備守城器械,並且加固了城牆。
如此一來,本來兩日就能破城的關中軍,又耗費了八日之久才攻克成都。
城破那日,成都守軍幾乎傷亡殆盡,王甫自刎而死,馬漢被典韋生擒活捉,獻於陳旭面前。
州牧府內,陳旭看著被五花大綁跪在地上的馬漢,不由怒道:“天兵到此,汝為何不早日開城納降?”
馬漢硬著頭皮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吾身為巴蜀將領,自然要為主公抵禦敵人。”
陳旭心中更怒,喝令左右將其斬首。
馬漢聞言大驚,口中大呼:“大將軍明鑒,某願投降!”
陳旭怒極反笑,喝道:“天兵到此卻負隅頑抗,兵敗被俘又跪地求饒,似你這等小人又有什麽資格成為吾麾下將領?”
話畢,刀斧手拖住不斷求饒的馬漢,將其斬首示眾。
陳旭仍不罷休,差人拿著王甫、馬漢二人首級,傳檄城內,並且派遣呂布捉拿那些,派遣私兵幫助守城的豪強大族首領。
一時間,成都之內風起雲湧。
當十數位家主被抓來之後,陳旭怒斥道:“爾等為何助紂為虐?”
這些人已經知道馬漢被斬首之事,心中惶恐不已,急忙說道:“並非我等願意與大將軍為敵,只是王甫那廝步步緊逼,我等這才不情不願貢獻家族私兵啊。”
陳旭尚未說話,呂布當即大怒,喝道:“爾等當我們是傻子麽?”
呂布身材高大,氣勢非凡,不怒自威,虎目一瞪當即嚇得那些家主兩股戰戰。
不是他們怕死,而是擔心整個宗族都被牽連,這對於以家族利益為重的人而言,絕對不願看到這種事情發生。
事實上,他們方才也的確是在糊弄陳旭等人。
這些人家中私兵,加起來甚至不比成都守軍少,若眾人果真無心幫助守城,王甫又豈能勉強他們?
王甫當時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這才說動了眾人幫忙守城。
畢竟,這些人在劉璋統治下的時候,家族勢力極其龐大。
假如陳旭入主巴蜀之地,憑借這個人的強勢,這些大族勢力絕對會被極大壓製。
王甫正是把握住了眾人這種心思,才極力鼓動他們幫忙守城。
為了堅定眾人之心,王甫甚至謊稱關中已經岌岌可危,只要拖延幾日,陳旭就會領兵撤退。
也正是如此,這些大族才會有膽量與陳旭為敵。否則,明知城池會被攻破,他們最多也只是兩不相幫罷了。
眾人看著殺氣騰騰的呂布,想到此人捉拿他們之時有些家仆想要反抗,都被呂布毫不留情斬殺,心中不由感覺一陣發寒。
一人沉默半晌,這才上前對陳旭行禮道:“我等也不過是被王甫所迷惑罷了,今日已經知道悔改,還望大將軍法外開恩。”
“我等在巴蜀之地還有些影響力,願意舉家投降大將軍,幫助大將軍聯絡其余城池的家族。”
“如此一來,許多城池完全可以傳檄而定。”
吳懿此時再次站了出來,來到陳旭身旁小聲說道:“主公,這些人所言非虛。”
成都以前乃是益州治所,城內大族自然勢力龐大,在整個巴蜀之地的影響力也是駭人聽聞。
那人所言之事,倒也並非妄言。
憑借這些人在巴蜀之地的威望,以及與其余大族之間錯綜複雜的關系,在關中軍佔據優勢的情況下,想要勸說許多人投降,並不是一件難事。
雖然陳旭已經名義上攻下了廣漢郡,可是並非所有縣城全都投降。關中軍急著攻打成都,暫時也沒有理會那些城池。
不僅如此,陳旭攻打蜀郡亦是一路南下,對於蜀郡其余地方的城池,卻根本沒有時間分兵攻打。
假如有了這些人的配合,再輔以關中軍強大的威懾力,絕大多數城池守將都會主動投降。
縱然有個別守將不願投降,日後領兵討伐的時候,城內大族也會變為關中軍的助力。
這也就是世家大族,在亂世之中屹立不倒的資本。
陳旭微微閉起了眼睛,過了半晌才目光灼灼掃視這些人,道:“爾等若是為我所用,我必定不會虧待你們。”
眾人聞言大喜,急忙行禮道:“見過主公。”
送走之人以後,陳旭不由微微歎了一口氣,這些世家大族就好像是境內的毒瘤一般。
可是這些人,偏偏與益州各種勢力之間的關系錯綜複雜,哪怕陳旭都不敢對他們做出什麽事情。
最起碼,在沒有完全攻下益州,徹底掌控民心以前,陳旭仍舊需要這些人的幫助。
畢竟,益州可不是陳旭治下的其余州郡。
並州、涼州這種荒涼之地,境內根本沒有多少世家大族,掃平這兩州以後,陳旭才沒有遭受太大阻力。
至於關中,雖然乃是世家大族的聚集地,可是先後經歷董卓之亂,諸侯討董,李傕、郭汜之亂,以及那場持續數年的。
在陳旭入主關中之時,逃離當地者已經十有,正是境內世家大族勢力最弱小的時候。
反觀益州,這麽多年以來並沒有經歷多少戰禍,再加上益州太過偏遠,哪怕天下尚未大亂以前,朝廷政令在這裡都不能非常明朗的傳達。
而把持益州之人,正是地方官吏與本地世家大族。
及至劉焉入蜀以後,為了牽製本地大族勢力,這才重用東州人氏,維持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哪怕歷史上劉備入蜀,對於本地世家大族亦是非常妥協。
劉備甚至娶了吳懿已經嫁過人的妹妹,再次重用東州人氏,好借助吳氏力量牽製益州本土世家大族。
“呼!”
長長吐出了一口氣,陳旭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感覺有些疲憊。
哪怕他麾下兵精將勇,謀士如雲,可是在面對這種事情的時候,仍舊不能肆意妄為。
“踏踏踏!”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只見甘寧大步走了進來。
他行禮過後說道:“主公,益州軍戰死者十有,我軍進入城池以後,尚且俘虜了許多幫助敵軍守城的百姓。”
“對於這些百姓,不知應當如何處置?”
陳旭微微一怔,擺了擺手說道:“都放了吧。”
甘寧沒有應諾,反而說道:“這些百姓之中,固然有許多乃是迫於王甫等人壓力,才幫助守城。”
“然而卻有一部分人,他們都是自願幫助守城,對於這些人也不加以懲戒麽?”
陳旭仍舊說道:“都放了。”
甘寧雖然有所想法,卻也沒有繼續勸諫,當即離開了陳旭府邸,前去將抓起來的百姓們都放了出去。
百姓們被釋放回到了家中以後,這些人的家眷全都松了一口氣。
雖然以前聽說過關中軍不會殺百姓,可是看到家中男人被抓走,這些人心中仍舊有些七上八下。
一個婦人,對剛剛釋放回來的丈夫說道:“當初我就勸你莫要幫忙守城,你總是不聽,若非大將軍仁義,你今日又豈有活命之理?”
男人滿不在乎的說道:“主公如此厚待我們,前番成都被圍,我又豈能坐視不理?”
“更何況,關中軍不殺百姓的事情,早就已經傳開了。只要我不死在城牆上,縱然被抓住也不會有事。”
男人口中的主公,自然就是益州牧劉璋了。許多幫助守城的百姓,其實都有這種心思。
他們雖然也在城牆上,卻只是幫忙打下手,幫忙搬運守城器械,根本不願真正與關中軍交戰。
畢竟,守城之時戰死,可就是真正死了。
若守城之時能夠保全性命,不僅可以讓其余人對自己刮目相待,還能還了劉璋恩情。
並且在城破之時,也不會有性命之憂,何樂而不為?
“咚咚咚!”
男人剛剛說完話,就聽見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他打開房門才發現有兩個小孩跑了過來。
“叔父,敢和敵人作戰還能活著回來,你好厲害啊。”
看到兩個小屁孩崇拜的神情,男人頓時感覺有些飄飄然了。
……
成都作為益州曾經的首府,陳旭將其攻破之後,自然要處理很多事情。
一方面他要借助世家大族的力量,讓蜀郡其余縣城不戰而降,另一方面還要整頓軍備,籌備繼續南下生擒劉璋事宜。
只要能夠將劉璋生擒或者斬殺,益州也就會變得非常容易平定。反之,劉璋活著一日,陳旭就不可能穩坐益州。
大軍在成都停頓了兩日,雖然蜀郡絕大多數縣城都被傳檄而定,可是江原、臨邛兩座縣城的守將,仍舊想要負隅頑抗。
這兩座縣城守將,也正是劉璋臨走之前,派遣重兵把守的縣城。
當然,說是重兵把守,也不過是比其余城池之內的兵馬多上一些罷了,總人數也不會有太多。
隨後,陳旭將張既留在成都,就準備繼續領軍南下。
就在大軍將要出征的時候,張松卻是忽然來到陳旭身旁,說道:“主公,我有一位好友名為法正,表字孝直,有經天緯地之才。”
陳旭聞言大喜,故意問道:“此人之才與子喬相比若何?”
張松愧然說道:“孝直之才勝吾十倍,兩者相比,宛若雉雞與九天鸞鳳矣。”
陳旭道:“子喬何必如此輕看自己?”
張松正色道:“我並未誇大其詞,主公見過孝直以後,便知此言不虛。”
陳旭急忙問道:“孝直何在?”
張松臉色有些不好看,說道:“孝直本來擔任新豐縣令,然而因為我投降主公之故,使得劉季玉忌憚孝直,意欲害其性命。”
“好在孝直有所察覺,這才提前掛印而走,時至今日仍舊杳無音訊。我想要暫時離開,前去尋找孝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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