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麽能不著急?若不是你們府上侯夫人胡來,竟然謊稱世子夫人有事,將個即將臨盆的孕婦誆騙出來,能出了這件事嗎?”梅老夫人聲音中氣十足,憤然道:“我那孫媳婦若是安好,那就怎麽都好,若是真有個萬一,老身絕不會罷休的!”
“梅老夫人息怒,少奶奶已平安誕下小少爺,這會子人不過是疲累了一些,您……”
“走開!”
門外阻攔的仆人都被攆開,隨後簾籠一挑,就有個年近古稀頭髮花白的清瘦老嫗,在一名中年美婦人的攙扶下走了進來,如姚媽媽這等老太君身邊得臉的仆婢,竟然都緊隨其後各個焦頭爛額不知該如何勸說的樣子。
齊妙一看就明白了。
才剛有一穩婆將才剛畜生的孩子抱出去,想來已經將齊好產後流血不止的險情與錦繡園回了。而且她素來知道穩婆與大夫都有個職業通病,尤其是這個年代,下等人擔心惹上麻煩無法脫身,都會將病情適度的說的重一些,免得真正治不好時上頭怪罪。
且如齊好這般情況,若是沒有她的血液,還不知會如何。
這個年代又不能輸血……
想想都後怕!
但好在現在沒事。
齊妙迎了上去,屈膝行禮:“這位就是梅老夫人吧?”
她禮數周全,又穿戴不俗,加之容貌絕色,又與齊好眉目間有幾分相似,梅老夫人與二奶奶都猜出面前之人就是安陸侯世子夫人,新得了二品郡夫人封誥的齊氏。
見齊妙手上袖口和衣襟上有血跡,梅老夫人心提到嗓子眼,蒼老的聲音刻意壓低,以氣音詢問:“如今情況如何?才剛我怎麽聽說,有血崩之勢?”
一旁的穩婆親眼見識了齊妙的厲害,當即道:“老夫人放心吧,少奶奶是有福之人,這會子血已經止住了。說到底,多虧了世子夫人的兩劑藥。頭一副藥催的胎動,方才又一副藥,竟將血止住了!少奶奶瞧著凶險,這會子卻已經大好了。”
齊妙微笑,快步走去床畔,趁著婢女替齊好換被褥擦血跡時,診過她雙手脈象,就拿了針袋打開,為她扎了一些止血的穴位。
她還是怕產後情況特殊,萬一愈合後的傷口會撕裂,失血過多可不是鬧著玩的。
梅老夫人和二奶奶都驚愕不已。
“想不到,世子夫人竟有一手好醫術!”
一旁的冰蓮和問蓮服侍二人出去,笑著道:“萬貴妃才允許我們夫人可以隨意走動太醫院,有世子夫人照料,姨夫人定然無恙的,還請梅老夫人和二奶奶放寬心。”
到了院子裡,梅若莘歡快的迎了上來:“奶奶,寶寶!”
梅老夫人看著俊朗的孫兒,又看老媽媽懷中的嬰孩,眼淚一下子湧了上來,連連道:“好,好,阿莘是好孩子,奶奶如今做了太奶奶,好生歡喜。”
白希雲看著梅老夫人滿面慈愛的抱接過重孫子小心翼翼的抱著,忽然就想起前世他的兒子出生時,家中人漠不關心的場面。眼神便沉了沉。
梅若莘卻不忘了與祖母介紹新朋友:“奶奶,這是妹夫,妹夫。”
白希雲上前來行了禮:“梅老夫人。”
梅老夫人望著白希雲,雖心內詫異不已,面上依舊波瀾不驚,連忙將嬰孩交給一旁的老媽媽,行了半禮道:“老身多謝白世子,今日孫媳能夠平安生產,白世子與夫人功不可沒。”
白希雲忙還禮:“梅老夫人不必多禮,今日府中有些事,雖不是我去請了姨姐和姐夫來,到底也是因我與內子而起的事,若是真帶累了姨姐和腹中的孩子,那可不成了我們一輩子的罪過了,好在有驚無險,也好在妙兒醫術精湛。 ”他現在是覺得與有榮焉,齊妙的醫術他親眼見證領教 過,已是心服口服。
梅老夫人聞言,心內自然有了一些猜測。首先她了解齊家將軍的為人。其次她聽過許多白家的傳言,包括安陸侯白永春的一些荒唐事。再則,她去錦繡園見過了白家的老太君和安陸侯夫人。這兩個女人沒一個省油的燈。在內宅摸爬滾打多年,梅老夫人早就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一看便能將人的性子猜測的不離十。
在她看來,白希雲與齊妙卻是好的。
就算不看那些,只看他們對梅若莘一個癡兒還如此體貼尊重,就知道他們的品性是極好的。
梅老夫人歷盡滄桑,自然知道淤泥中還能長得出蓮花,便又與白希雲客氣了一番。
白希雲就客氣的將人請去前廳。
齊妙這廂帶著人將廂房內整理乾淨,留了玉蓮和冰蓮帶著婆子在屋裡伺候著,見齊好已經沉沉的睡了,懸著的心才終於放下。
一夜無眠,這會兒她面色憔悴,眼眶陰影很重,但即便如此也無損容貌,隻曾柔弱氣質。
到了前廳,重新跟梅老夫人和二奶奶行了禮,齊妙就道:“梅老夫人,姐姐才剛生產過,且方才又經歷了一番風險,這會子人還不易挪動,我有個不情之請,想留姐姐和姐夫,以及剛剛出世的小外甥在侯府住兩天,等姐姐能夠挪動了再回貴府上坐月子,您看可好?”
梅老夫人這會兒得意借著晨光仔細打量齊妙,見了她那眉目含笑的漂亮模樣就很喜歡,連連點頭道:“世子夫人說的,其實正是老身想要腆老臉來與你商量的,我是擔心孫媳折騰不起。世子與夫人不嫌,能留人,著實是領老身感佩不已。”
“您千萬不要客氣,我與姐姐自小相依為命,姐姐一家子安好,我才能放心啊。何況這一次,終究是我帶累了她。”齊妙赧顏,不願意在外人面前說起白希雲家人的不是,就隻得抱歉的笑。
梅老夫人哪裡能不懂,就算知道的不全面細致,也大致猜得到。
“世子夫人不必往心裡去,人心自有一杆秤,我聽說,安陸侯夫人和齊將軍夫人還都覺得你是學了妖法?”
齊妙驚愕,想不到梅老夫人已經知道了。
見白希雲並無尷尬和不願,齊妙這才道:“是一些誤會。我婆母和苗姨都覺得我閨中沒有學過醫術,驟然之間會了醫術,還得了皇上和萬貴妃的賞識必定是妖魔附體。其實他們只是不知道我背地裡下了功夫罷了。”
面對多了豺狼虎豹,齊妙睜眼說瞎話也是張口就來了。
梅二奶奶道:“無論如何,侄兒媳婦的命也是你救下的。我這侄兒是有福氣的,得溫柔嬌妻,如今又喜得麟兒,娘,咱們回去得好生慶祝一番才是。”
梅老夫人連連點頭,想了想就道:“你跑趟腿兒,回府去將咱們先前找好的乳母帶來,還有這兩日要暫住白世子這裡,恐人手不夠,也帶一些人來,最要緊的是先回去與你大伯子一家說了,就說齊氏誕下一子,母子均安。”
二奶奶笑著點頭,就忙出去了。
再無旁人,梅老夫人就拉過梅若莘的手,歎息道:“我這孫兒是個苦命的,小的時候,大約四五歲時候生過一場病,後來七八歲時竟慢慢的越來越癡傻了。說他傻,可他忠孝仁義什麽都懂,讀書習武也不笨,只是為人處世行同稚子。我們找了許多大夫去看,有說是發燒吃壞了藥,也有人說是先天的病。”
看向齊妙,梅老夫人眼中滿是懇求:“世子夫人,你妙手回春,竟能止住了我那孫媳的血,那等凶險場面都能從容應對,還請你為我孫子也瞧瞧,可好?”
“梅老夫人太客氣了。即便您不說,我也是要看看的。”齊妙對梅老夫人的印象極好,自然不會拒絕,何況這也是為了齊好。
梅老夫人忙吩咐梅若莘坐下。
齊妙起身去在他身旁落座,就將指頭搭在他寸關尺上垂眸診治。
待到雙手看過,又起身翻了翻他的眼皮,讓他伸出舌頭來她看,還起身在他身後,以蔥白一般瑩潤的指頭按了按梅若莘的後腦。
當指頭壓到後腦上某一點時,梅若莘皺了眉,仿若稚子般不依的搖頭:“放開,這裡疼!”
齊妙揮退了服侍的下人。
梅老夫人一看便知有戲,因為她凝重的神色不是作假的。
齊妙低聲道:“我覺得姐夫至此的原因不是因為生病吃錯了什麽藥,而是因為他的頭部受過創傷,腦中似有某處有淤血阻塞,阻止了他某一處的神經無法傳達信號。。”
“淤血?”梅老夫人喃喃:“神經,傳達信號?”
齊妙莞爾,“姐夫身子健朗,哪裡都沒問題,只有這頭內部的淤血才導致今日狀況的。”齊妙覺得棘手,因為現在的醫學條件,她根本不知 那淤血到底有多少。許是微乎其微。
因為她才剛從脈象上來看也是極其微弱的現象。
但是與白希雲中毒無人察覺異樣,梅若莘的頭部淤血,難道就沒一個大夫診治得出?真令人覺得奇怪。
“世子夫人,老身著實是不情之請,但只要有一線希望,老身也想一試,還請你救救我的孫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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