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正致被抬入禦書房。
他強撐著從擔架之上要起身,準備給元成帝行禮。
要是平日裡,元成帝一定會讓他繼續躺著,禮就免了。
可今日元成帝一言不發,就那麽冷冷的看著他在擔架之上掙扎,想讓他多吃些苦頭。
元成帝不發話,小太監也不敢上前去幫忙攙扶。
齊正致掙扎了許久,才終於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不過身子佝僂著,額上全是汗,後背也出了一層汗。
他出汗不僅僅是因為痛苦,還有面對元成帝的窘迫和尷尬。
從擔架之上起身之後,他又跪下給元成帝行大禮。
行禮之後,他又以手撐地艱難的站直身體,如此一番折騰後,齊正致雙腿已經發軟,他懷疑自個兒隨時會倒下。
“聖上,您召見微臣有何吩咐。”齊正致恭敬的問。
氣息不勻,語氣虛弱無力。
元成帝故作驚訝的問道,“齊愛卿這是得了什麽病?怎會行走如此艱難,連說話都這般費力。
陳錄,趕緊去請太醫過來替齊愛卿瞧瞧。”
最後一句話是對著陳錄說的。
“嗻!”陳錄恭聲應了,轉身欲聲。
“叩謝聖上厚愛,微臣已看過大夫,正在服藥,無需再請太醫。”齊正致趕緊說道。
陳錄便停下腳步看元成帝。
元成帝鄭重的搖搖頭,“朕看齊愛卿病得不輕,一定是之前大夫開的藥方不對症。”
說著,就對陳錄揮了揮手,示意他趕緊去請太醫。
陳錄不敢再耽擱。立即去請太醫。
齊正致立時便怔住了。
太醫前來一查,便會發現他臀部有傷,到時被打一事便會人盡皆知,他這張臉可要往哪兒擱?往後還有何顏面在世間立足?
被馬氏行了家法,在安寧侯府時齊正致尚不覺得難堪,因他一直認為自己是被冤打的,而且侯府上下所有人也都知道他冤枉。可外人並不知內裡原由。一定會想當然的認為被行家法定是犯了嚴重的過錯,他要如何向旁人解釋?
無法解釋!
他難道要告訴別人父親也被家法打了,他不僅被打了。卉娘還鬧著與他和離……不能說,所有的一切都不能說,家醜不可外揚啊。
在等待太醫來的空閑裡,齊正致就這般站著。元成帝也沒令人賜座,也沒說話。就那麽瞧著他,就是要熬著他。
齊正致站在那兒度日如年,第一回生出不願意見元成帝的心思。
終於,陳錄親自引了王太醫進來。
王太醫給元成帝行禮之後。便看向齊正致問,“不知齊大人身體哪兒不適?可有哪些症狀?”
齊正致抿了抿雙唇,說道。“前日不小心摔了一跤,臀部著了地。被人扶起之後便感覺疼痛難忍,難以行走……”
“那能否讓老夫看下患處?”王太醫又問。
“有勞太醫開些化淤止疼的藥便可。”齊正致忙道,委婉的拒絕了驗傷。
只要一看到傷,謊言便會露了餡。
王太醫並不明白元成帝的心思,見齊正致拒絕驗傷,他也沒有強求,畢竟那也是私密的地方,齊正致拒絕也實屬正常。
王太醫點點頭,正欲開藥方時,元成帝開口道,“齊愛卿,隨便用藥可不行,將傷處給王太醫瞧瞧,也好對症下藥。”
元成帝開了金口,齊正致哪兒能拒絕,口中泛苦的應了是。
陳錄很快命小太監支了屏風,將禦書房隔出了一個私密的空間來。
齊正致佝著腰,步履蹣跚的隨著王太醫去了屏風後面。
當王太醫看到他身上那一道道鞭痕後,大驚。
這是被人打了啊!
元成帝就在屏風外面坐著,齊正致不敢求王太醫隱瞞,而王太醫也不敢對元成帝說假話。
齊正致此刻隻想找個地洞鑽下去藏起來,永遠不要再在世間露面。
太丟人了!
二人很快從屏風後面出來。
“王太醫,齊愛卿傷勢如何?”元成帝一臉關心的問道。
王太醫看了眼齊正致,然後對元成帝說道,“稟聖上,萬幸齊大人只是傷及了皮肉,未觸及筋骨,小心仔細調養些時日便無大礙。”
幸好沒提其他。
齊正致微微松了口氣。
“哦,如此甚好。”元成帝輕輕頷首,過了半晌,忽然又問道,“齊大人的傷真是摔傷的嗎?”
齊正致立即看向王太醫,眸子裡滿是緊張。
王太醫垂著頭答道,“稟聖上……微臣看傷痕像鞭傷,並非摔傷……”
轟!
齊正致腦子裡轟然炸開,一張白皙的臉頓時漲得通紅。
“哦。”元成帝輕輕頷首,對著王太醫揮了揮手,“先下去吧,今日之事休要向旁人提及,若有人有問及齊大人的傷,你便說是摔傷,可明白?”
“是,微臣記下了。”王太醫忙磕頭,然後匆匆出了禦書房。
陳錄掩了門,也退了出去。
屋子裡只有元成帝和齊正致二人。
齊正致雙膝了屈,對著元成帝跪了下去,“多謝聖上為微臣遮掩。”
“說說吧,那傷是怎麽回事?”元成帝明知故問著。
“被母親行了家法。”齊正致垂頭應道,一張臉已經臊成了豬肝色。
“行了家法?齊愛卿這是做了什麽大逆不道之事?”元成帝又問。
齊正致暗暗咬牙,忽然抬頭看向元成帝,說道,“這事說起來與九王爺還有些關系。”
“和小九有什麽關系?”元成帝眸中精光一閃。
“啟稟聖上,這件事微臣本不向聖上提及,怕聖上會傷心,既然今日話說到這兒,微臣便鬥膽說上兩句。”齊正致一本正經的說道。
“說吧。”元成帝面色歸於平靜。倒想聽聽他說出些什麽。
“聖上,微臣父親年邁,又是大病初愈歸來,全府上下原本歡喜倍至,可九王爺恃寵而驕,不顧微臣全家人的乞求,將臣父打了……”齊正致面帶哀痛之色。開始控訴紀陌所為。
可他話聲剛落。元成帝便道,“打得好!小九做得極對!你父親再這樣下去,安寧侯府盡早會毀在他手中。悔之晚矣。”
“聖上,您……”齊正致驚詫的看著元成帝,有些不敢相信這話出自他的口中。
“齊大人,你口口聲聲說小九恃寵而驕。那豈不是說朕看錯了人?”元成帝沉了臉色說道,“你可知小九現在哪兒?”
齊正致輕輕搖頭。
“小九現替朕去了西北攻打土禹國!他在前方為我大魏的江山。為我大魏的百姓浴血奮戰,而你卻這兒罵他恃寵而驕,你此等做法豈不是寒我大魏將士們的心,虧你還聲稱自己是我大魏的忠臣。朕看你就是一糊塗至極的蠢臣……”元成帝拍案而起,指著齊正致怒斥。
自從任用齊正致為官以為,這是元成帝第一次對他發火。
而且還罵得極重。
齊正致並不知紀陌帶兵出征一事。早知如此,他一定不敢再說紀陌的不是。
眼下他被元成帝罵得背後冷汗涔涔。趕緊磕頭告罪。
紀陌在元成帝心中的份量遠超他想像。
聖意難測,伴君如伴虎!
齊正致這一刻對這兩句話的體會又更深了一層。
就在他認為今日難逃責罰之時,元成帝說道,“看在齊五姑娘的份上,朕暫且饒你這回失言之罪,若下回再聽你如此詆毀小九,朕絕不輕饒!”
什麽?
聖上是看在逆女的面子才饒了我?
那逆女何時在聖上心中有如此重的份量,她有何德何能讓聖上如此器重?
齊正致的內心掀起了驚濤駭浪,不敢信所聽到的是真話。
元成帝看他這副表情便知道他在想什麽,忍不住暗暗翻了個白眼,又道,“齊大人,你可不要生在福中不知福,齊五是位好姑娘,你有這樣的女兒是你的福份,應該感到自豪,可不要等到失去時才知道後悔。”
“是!”齊正致機械的點頭。
可內心一點兒也不承認元成帝所言。
見他如此,元成帝知道再說下去也是對牛彈琴,便道,“今日朕召你進宮是有事需要你去做,齊大人是我大魏的忠臣,那先養好傷,然後代朕去東南一帶體察民情。”
“是,微臣遵旨。”齊正致應,心中不知是喜還是憂。
能代皇上去體察民情,是一種至高無上的榮譽。
可齊正致卻有些高興不起來,總覺得元成帝如此安排也是看在齊妙的面子上,若如此,他豈不是靠著女兒在朝中為官,而並非真才實乾,這……這叫什麽事兒?
他如何也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可他再細致一想,元成帝又不是昏庸之人,如此重大的決定絕不是看在齊妙面子而做下的,還是看重他本身的能力。
同時他也躍躍欲試,認為這是一次大展他才能的時候,一定要將這件事辦好。
元成帝做此決定有兩個原因。
其一是想讓齊正致離開安寧侯府一段時日,他不在侯府,齊妙便不會再受委屈。
其二是東南那邊的確有些問題,依他耿直的性格,應該會有收獲。
半月之後,待齊正致傷愈之後,他對家人宣稱心情不好,想出門去散心,於是便離府了。
在離府之前,他去了趟海棠苑。
自從沈氏提出和離之後,便讓他從海棠苑搬了出去,甚至向他提過納妾一事,不過被他生氣的拒絕了。
沈氏正和雲媽媽在選布料,準備給齊妙兄妹做夏裳。
見到他來,二人給他客氣生分的行了禮,便繼續忙碌,不再理會他。
“咳!”齊正致尷尬的清了清嗓子,說道,“卉娘。我……我要出門一些時日,家裡就勞你多費心了。”
“老爺請放心,在未和離之前,這是我的本份,我一定會盡心盡力。”沈氏答得十分恭敬。
提到和離,齊正致覺得胸口發悶,心情也瞬間低落了下來。
他的語氣也不由冷了兩分。“可能不會很快回來。”
沈氏應道。“大魏江山如畫,老爺是該四處走走,何時歸來一切由老爺自個兒安排。”
沒有不舍。甚至都不問他去哪兒,更不擔心他的安危,齊正致頹喪到極致。
他不知道還能否喚回妻子的心?
“如此,我便走了。卉娘你也好好保重。”齊正致說完這句話後便拂袖離去。
沈氏雙唇緊緊抿了下,手下的動作卻未停。
雲媽媽看了她一眼。低聲道,“也不知三爺這是要去哪兒?好好的怎會想到要出門散心,怎麽也不提帶夫人您一起?”
沈氏抬眸看著雲媽媽笑了笑,“媽媽。咱們管這些事做什麽?他又不是三兩歲的孩童,去哪兒自不會咱們操心。”
雲媽媽只能在心裡歎一聲齊正致作!
要是以前他出遠門的話,夫人早早的就為他準備好所有。事無巨細,皆考慮得周全妥當。絕不讓他在路上受半點苦。
沈氏面色平靜,對齊正致已然死心。
就算他被行了家法,就算她要與他和離,都不見他對女兒說半句軟話,他依然不認為自己做錯了,認為錯都在女兒。
她真的不想再和他生活下去,否則她和妙兒遲早會被他給氣死。
齊正致一臉鬱悶的出了海棠苑,覺著有口濁氣堵在嗓子眼,吞不下吐不出,難受得很。
快至二門時,便見芙蓉俏生生的立在那兒,正向他這邊張望著。
見到他來,芙蓉唇角輕輕一抿,蓮步輕移,優雅的向他走來。
人未到身旁,他已聞到令人心曠神怡的幽香。
“蓉蓉!”齊正致微笑著迎過去。
“三哥好。”芙蓉給他見禮。
“蓉蓉你站在這裡做什麽?外頭日頭大,曬得很。”齊正致關心的說道。
“無妨。”芙蓉嫣然一笑,然後粉唇輕輕一嘟,柔聲說道,“聽聞三哥要出遠門,蓉蓉昨兒一宿都未睡安穩。在府中,除了父親,便是三哥待我最好呢,蓉蓉好舍不得。”
軟糯的語氣裡帶了些許的委屈,表情天真嬌憨,像個正和大人撒嬌的孩子一樣。
齊正致的心情不自禁軟了,暫時忘卻了先前的不愉快。
他溫和的笑著說道,“我離府之後,父親就勞蓉蓉你多多照應,告訴三哥,你喜歡吃什麽玩什麽,到時三哥給你帶回來。”
“我什麽都不要,只要三哥平安歸來就行。”芙蓉嘟唇輕輕搖頭,體貼而又暖心的說道。
“蓉蓉……”齊正致眼眶一紅。
原來被人關心和牽掛是如此的令人感動。
芙蓉唇角輕輕一彎,問道,“三哥您這是要去哪兒呀?”
齊正致面上笑容消褪,長長歎了口氣,說道,“你三嫂如今待我十分冷漠,我想出去散散心,不敢整日在她面前惹她心煩。也許等我回來時,你三嫂氣已消,到時便會與我和好如初。”
雖然感動芙蓉對他的關心,可真正的行程還是不敢透露給她。
除了元成帝之外,他沒將行程告訴任何一個人,要是以前,他可能會說給沈氏聽。
芙蓉輕輕咬了下牙齒,說道,“三哥,你這樣做感覺不妥呢,既然三嫂心情也不好,你該帶著三嫂一同出府去散心,而不是獨自離開,你這樣反而會讓三嫂對你誤會更深呢。”
與卉娘同去!
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呢,外面風景秀麗,又無外人的干擾,我再誠懇的哄哄,卉娘心情一暢快,說不定能很快的原諒我呢。
而且卉娘聰慧,這一路之上說不定還能幫我更好的完成聖上交待的事。
齊正致心動了。
見此,芙蓉又道,“三哥,三嫂不僅人長得漂亮心地好,又十分能乾,咱們府裡沒人不誇三嫂好。
而且我看得出來其實她對三哥你是有極深的情感,當日提和離只是一時之氣罷了。並非出自真心。
三哥,女孩子都喜歡被人哄的,你多說幾句軟話好好哄哄,三嫂一定能原諒你這一回的,一味的逃避可不是辦法呢,三哥你就聽蓉蓉的吧,絕對不會錯的。”
“蓉蓉。你說得很有道理。我怎麽就沒想到呢,我這就回去找你三嫂去。”齊正致認真的點點頭,對她所言表示讚同。
說著。他轉身要回海棠苑。
“噗!”芙蓉忍不住笑出了聲來,“三哥您這樣著急做什麽呢,我還有東西要送您呢。”
“呵呵。”齊正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蓉蓉要送我什麽?”
芙蓉輕聲歎了口氣。說道,“三哥。在家千日好,出門時時難,出門在外可不比家中方便,三哥一定要注意自個兒安危。
我也沒什麽好東西給三哥準備。就備了些藥和吃的。”
芙蓉將小丫鬟手中一個小包袱提過來,遞向齊正致,“天氣漸熱了。蚊蟲便會多起來,偶爾說不定還會有個頭疼腦熱的。這裡面各種藥物,功能和用法我都仔細寫了,三哥你到時按照說明來用就行,這些藥很有交的。”
然後她又將另外一大包袱遞給齊正致,“這裡面是一些點心,是我特意起早親手做的,也許味道沒府裡的廚娘做的好,但是蓉蓉的一番心意,還請三哥莫嫌棄。”
抱著兩個包裹,齊正致心想流淚,內心被滿滿的感動能充斥著。
他真誠的說道,“蓉蓉,你想得太周到了,三哥不知該說什麽才能表達內心的感激。”
“三哥,都是自家兄妹,客氣什麽呀。”芙蓉嗔。
然後她又從袖籠裡掏出一件物事,雙手捧著遞向齊正致,“這是我師叔親手所製的平安符,原本是我貼身攜帶之物,如今送給三哥,保佑三哥平平安安的。”
這是一塊用烏木雕刻而成的平安符,呈半月形,上面刻著一些字符,齊正致認了出來,那是用梵文寫就的平安吉祥四字。
“如此貴重的物事,我可不能收。”齊正致忙拒絕。
“三哥,你怎麽如此不爽利呢。”芙蓉又嗔道,“低頭。”
然後她不顧齊正致的反對,堅持將平安符掛在了他的脖子上。
忙完一切之後,芙蓉笑著道,“快去找三嫂吧。”
齊正致此刻對芙蓉除了感激還是感激,認為她比天上的仙女還要善良美麗,仙女美則美矣,卻因不食人間煙火太過冷漠。
看著芙蓉,他又情不自禁起到了齊妙。
一個只是義妹,在得知他要遠行,贈藥做點心送平安符,可那個逆女連一句送行的話都沒說,眼中哪兒還有他這個父親的存在。
家門不幸!
齊正致暗暗咬了下牙,對齊妙的恨意又濃一分。
芙蓉目送齊正致去海棠苑,唇角微微一勾,一雙秋水眸中是滿滿的譏諷和鄙夷。
沈氏自然拒絕了齊正致的提議,她才不要與他一同出門。
見她執意不肯,他也不敢強求,再次悶悶不樂的出了海棠苑,然後離開了安寧侯府。
今年京城的雨極多,整個五月差不多便是在下雨在度過,轉眼間到了六月初六,這是傳統的洗曬節。
京城有請姑姑、沐浴、曬物、賞荷等習俗。
請姑姑便是各家各戶將已出嫁的女兒請回娘家,好生款待,不分女兒年紀大小。
天公作美,初六這日天氣極好,晴空萬裡,豔陽高照。
各房各院的丫鬟婆子們早早的便起了,開始忙碌,準備曬被褥、衣裳。
雨下得太久,別說床單之物,即使是是衣裳,穿在身上都黏濕濕的,令人很不舒服。
容昭郡主一早便下了貼子給齊妙,邀請她和沈氏去賞荷。
正好京城離燕關太遠,沈家也無法請沈氏回去,出門賞荷倒是極好的選擇。
其實沈氏並不怎麽想出門,是齊妙勸她出門散散心的。
曬物一事自有夏霜她們去安排,用不著齊妙操心。
齊妙一早起來便沐浴更衣,換了乾淨嶄新的夏裳與母親、哥哥三人一道乘了馬車出府。
而馬氏、柳氏、楊氏和吳氏婆媳婦四人今日也各自回娘家做客,齊正寧三兄弟也跟著去了嶽家。
唯有齊常新說身體不舒服,未隨馬氏前往馬家。
賞荷的地點便在北城的蓮湖。
蓮湖的荷花苑植有十來畝的荷花,廣闊的水面上植有無數名品荷花,依水建造有專供賞荷所用的廊軒亭閣,古樸典雅,與綠葉粉荷相映成趣,是賞荷佳地。
今日蓮湖內分外熱鬧,人影綽綽,歡聲笑語不斷飛揚。
齊妙很快便見到了容昭郡主、顏凡楓夫婦。
容昭已有七個月的身孕,肚子十分明顯,面色紅潤,眉目之間洋溢著愉悅的笑容。
只是在他們身旁還多了一位雍容端莊的貴婦。
貴婦大約三十四五歲的年紀,五官精致,膚色白皙如玉,齊妙沒見過她,卻隱約覺得她有些面熟。
容昭笑吟吟的拉了齊妙的手,指著貴婦介紹道,“妙兒,這是晉王妃。”
晉王妃,那便是紀陌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