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測試，倒是夠慢的啊”

　阿伊德身旁，那個穿著紅色戰袍的男人眼角挑起，神色不耐，顯然是因為等得有些煩躁了。

　“凌霄，你說科維德那幾個小崽子怎麽這麽慢”

　“薑燼，你的耐心可太差了點，帝國考核是多大的事情，哪會那麽快。安靜些吧”

　凌霄皺了皺眉道。

　阿伊德聽著身邊戰士公會的兩人交談，也沒插話，他和這凌霄有過一面之交，但和紅衣戰士薑燼卻是第一次見面。

　凌霄大概知道阿伊德的實力，因此言語間還保持著起碼的平等尊敬。

　但那紅衣薑燼自恃身份，說起話來卻有些高高在上的意味。一個下午，總是不經意地說起他們帶出這批少年有多麽優秀，比其他的少年強了不知道多少。

　薑燼不知道阿伊德實力，卻在交談時知道他來自蘇荷鎮這種窮地方，心裡天然帶了一層輕視，說起話來也隨意得很，誇自己人的同時總是帶上幾句比較的話語。

　阿伊德心裡不悅，和他隨便說了兩句話之後便不再交談了。

　“對了，阿伊德，你說你們鎮天資最高的是多少?我給你判斷一下，看看他能去什麽學院”

　薑燼閑的無聊，見凌霄不願意搭理自己，就找阿伊德說話。

　“地級”

　阿伊德不怎麽喜歡薑燼，只是不鹹不淡地說了兩個字，連頭都沒轉過去。

　薑燼也皺起眉頭來，輕哼了一聲，對於阿伊德的語氣非常不滿。凌霄是這次的領頭，在白凌城戰士公會也是上層人物，他不願和自己多談也就罷了。你一個鄉下來的武師，也這麽狂?

　“地級?估計能上個中等學院吧，對於你那些弟子來說，也算野雞變鳳凰了”

　他哼了一生，與凌霄站在一起不再理會阿伊德。

　“出來了，有人出來了！”

　“我兒子出來了！”

　這時，神殿與天使大道的通道處發生一陣騷亂，在外面等候的人吵鬧起來，許多人馬上就圍了過去，將通道口圍的水泄不通。有幾個少年剛出來，馬上就被自家人拽出來詢問。

　“哈哈哈，太好了，我兒子被雲天魔武學院錄取了！”

　“什麽，冰雲，你也進了一等學院！太好了”

　..

　人群中發出陣陣的歡呼，從阿伊德這裡看去，幾個穿著軟甲的中年男人面色興奮異常，手舞足蹈著將各自的孩子抱住。

　從通道中走出的少年越來越多，大多數人都面帶笑容。

　第一層考核其實是門檻最高的，也刷掉了大部分人，而能進入第二重考核的，有一大半都會被學院錄取。差別也就在於學院的好壞罷了。

　眼見得出來的學生越來越多，阿伊德心裡也開始急了起來，艾米踮著腳尖往前看，卻發現自己個頭實在太矮，只能放棄。

　“別急艾米，天行他們進去的早，現在應該快出來了”

　阿伊德不自覺地心跳加速，也踮著腳張望起來。

　這行為落在旁邊的薑燼眼裡，更讓他加大了不屑，認為阿伊德沒見過什麽世面。

　“科維德他們出來了”

　凌霄之前只是雙臂抱在胸前，平靜地看著，見到學生出來，他淡然的臉色終於露出一絲笑容。

　“凌霄老師！薑叔！”

　科維德是一個身形勻稱，面目清秀的少年，他穿著貼身的黑色皮衣和獸皮靴，整個人看起來很乾淨陽光。在他身後，跟著十幾名神色輕松的少年。

　“怎麽樣?進哪個學院了?”

　薑燼大聲問道，他的話成功吸引了附近一些等待者的注意。

　“比較順利，被聖戰學院錄取了”

　科維德輕聲微笑道，看得出來，他的態度很謙虛。

　其他少年七嘴八舌地報上了自己的學院，雖然只有科維德一人被聖戰錄取，但其他少年也都進了上等學院。

　聽到這些優秀學院的名字，附近的幾個等待的武師抿了抿嘴，望向凌霄和薑燼的眼神多了些許敬畏和羨慕。

　“戰士公會的人，果然有一套，看看這些學院沒有一個是差的”

　聽著周圍人羨慕嫉妒的話語，薑燼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心裡也暗爽不已，同時挑釁般地斜視了阿伊德一眼。

　從通道中走出的少年越來越多，歡呼聲也此起彼伏起來。當然，那些沒有被學院錄取的人，早就灰溜溜地趕緊離開了，所以眼下只是一派歡欣的景象。

　“科維德，今年速度確實有些慢，怎麽，是有什麽事情耽擱了嗎”

　凌霄依次詢問完學生後，隨口道。

　科維德深深吸了口氣，回憶起神殿中的經歷，感歎道

　“今天真是發生了很大的事，恐怕明天，這事就得傳開了”

　“哦?”

　科維德的話引起了所有人的興趣，這時阿伊德他們才發現，四周已經隱約有人開始討論裡面發生的事情了。

　“快說說”

　“這要從今天的考核說起，我資質是天級，可以自由選擇學院。沒到天級的，則以攻擊強度和資質綜合決定”

　“最初是一個叫格林的少年被考官古加尼判定為，不合格”

　格林?！

　阿伊德心中震動了一下，前踏一步，瞳孔微縮。不過他沒說什麽話，靜靜聽下去。

　薑燼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一笑。

　“然後便是他後面的，叫什麽我也忘了，也是不合格”

　“又不合格?”

　凌霄皺了皺眉，不合格就是任何學院都不要，這在通過第一重考核的人裡，出現概率很小。

　“然後第三個那人，還是不合格！這個人我記住名字了，叫瑞克”

　瑞克！阿伊德心裡的不安終於被證實了，他快步走到科維德旁邊，單手抓住他的肩膀，有些急切地道

　“你說的瑞克是不是個頭比較高，棕色卷發?”

　科維德被突然走出的阿伊德嚇了一跳，不過聽到阿伊德的描述，他快速點頭道

　“是的”

　“喂喂，你松開手，幹嘛呢”

　薑燼不滿地道。

　真是他們！阿伊德咬緊牙關，松開抓著科維德的手，轉而望向通道處，眼裡滿是焦急和不安。

　連瑞克都是不合格?怎麽會這樣?

　“他們該不會是你的學生吧?阿伊德”

　凌霄見阿伊德這樣神情，心裡已經知道結果。他以為阿伊德是遺憾，但實際上，阿伊德現在心裡卻是驚怒。

　“一定是有人在搗鬼了..”

　阿伊德眼中閃過一絲殺意，血絲登時爬上了他的眼球。

　薑燼自然也猜出這些人是阿伊德的學生，不過他對阿伊德的殺意不以為然，冷笑一聲心道

　“每年都有那麽多不合格的，技不如人、實力不夠而已”

　他覺得阿伊德現在只是惱羞成怒罷了。

　這時，科維德望向阿伊德的眼神卻讓薑燼疑惑了一下。因為科維德的眼裡滿是敬意。

　“您是他們的老師?那您一定知道楚天行了”

　“當然，那也是我的學生，然後怎麽樣”

　艾米也把小腦袋湊了過來，緊張地看著科維德。

　此時，旁邊已經有很多人在聽著了，這一片區域也靜了下來。很多知道實情的少年聽科維德娓娓道來，也不對旁人說出結局，都在一旁靜靜聽著。

　“楚天行也是一樣，不合格..”

　科維德的話讓阿伊德心裡一沉，艾米也要張口，卻見阿伊德一揮手，沉聲道

　“說下去”

　“然後他指著那個考核的導師，罵他收取賄賂，考核不公！”

　指著導師開罵?阿伊德和艾米面面相覷，楚天行這膽子也太大了。旁邊的圍觀者們也皺起眉頭，可見這麽做確實是忌諱。

　科維德正講著，薑燼突然陰陽怪氣地插了一嘴道

　“他什麽實力，敢質疑人家學院導師?”

　薑燼突然插話讓附近傾聽的人都皺起眉頭，不過薑燼卻並不看他們。

　“他的怒罵聲惹出了白凌戰武學院的副院長。那副院長說他擾亂考試秩序，要把他帶下去，不過這時候他爆發了！”

　“我之前也以為他是胡鬧，但那時候才知道我錯了！”

　“他已經達到了一星戰士的實力，而且，他還有著極品星紋！”

　什麽！

　周圍人都倒吸一口涼氣，一星戰士，極品星紋，這種實力，居然會被判定為不合格。

　那豈不是說明，那考官的確是故意的了?這事可大了，牽扯到三年一次的帝國考核，任何在其中玩花樣的人都會受到最嚴重的懲罰。

　“怎麽可能，一個鄉鎮出來的少年能有極品星紋?還成了一星戰士?科維德你是不是看錯了”

　突然的轉折，讓薑燼覺得先前發出質疑的自己像個小醜，他臉色發紅地道。

　凌霄也有些懷疑地望著科維德，剛想開口質疑，就聽前方人群再次喧嘩起來。

　人頭一陣湧動後，通道邊的人流突然自動分出了一條路來。

　四個少年帶著令阿伊德熟悉的笑容，出現在通道的盡頭。

　“咦，那就是楚天行，父親！”

　“原來還是個鄉鎮少年，太給我們鄉下人爭氣了”

　楚天行從人群中央走來，兩側的少年不停對他伸出手指，示意這就是今天故事裡的風雲人物。

　在那些少年指點後，那些不明所以的人也聽到了越來越多關於今天的議論。於是，各種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聽著那些讚歎和美譽，楚天行有些不好意思，但只是羞澀地一笑便昂起了頭，承受這份屬於他的榮耀。

　瑞克等人齜牙笑著跟在他後面，僅有的緊張也被見到阿伊德老師的興奮衝淡了。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殘陽如血映照在阿伊德的紅發上，似乎照耀出點點銀灰色，記錄著這些年的辛勞。

　四個少年眼簾的前方，便是教導了自己數年的老師，在這一刻，楚天行心中有些恍惚。轉眼間幾年過去，那個熱情澎湃的阿伊德老師，也比當年蒼老了一些。

　“而後，馬斯洛公然包庇古加尼，想要帶走楚天行。聖戰學院導師朱貝爾發現後，親自出手，將馬斯洛和古加尼親自押送離開，楚天行被聖戰學院錄取..”

　科維德靜靜地將這一段話說完，微笑著望向已經走到阿伊德身邊的楚天行等人。

　“老師！”

　“老師， 我們被錄取了！”

　少年們都擁抱著阿伊德，楚天行也不例外。阿伊德教導學生這麽多年，終於還是迎來了這樣的一天。

　“聖戰學院！”

　阿伊德終於放生長吼。

　看著這一幕，許多和阿伊德一樣身為武師的男人眼角都濕潤了。他們做武師的，尤其是在鄉鎮邊陲，根本拿不到太多的報酬。

　許多人想轉行做傭兵或者護衛，但為了孩子們留下來，因為那些孩子已經像他們自己的孩子一樣了。

　薑燼心裡一陣煩躁，突然覺得科維德很可惡，別人的光輝事跡有什麽可炫耀的。

　不過望著此時擁抱學生大笑的阿伊德，薑燼也不得不有些酸意地承認，他真的教了個天才學生出來。

　凌霄張了張嘴，最終沒有說話打斷這片祥和的寧靜。